第210章 扫墓

清明时节雨纷纷。一个巨大黑伞下是一个全身黑衣的女人，头发一丝不苟的盘在头上。本不是阳光刺眼的艳阳天，却偏偏一个墨镜戴在脸上。另一只手里拿着一包东西，是平时来这里的人都会带的一些补给品。

        寻着记忆找到了地方，定定的站在墓碑前。一共三个墓碑，最后一个还是自己亲手办的后事。拿出几个盘子，放在中间，往里面添置了一些水果和糕点，摆的很端正。然后又从包里拿出菊花，插在两边。从上次来这里之后已经有一年的时间没来过了。自己仍然有些没有办法面对照片里的人，即使现在他躺在里面。

        “我来看你们了。想了很长时间，还是觉得应该来给你们扫扫墓的。”

        周遭没有一点声音，只有雨滴落在伞上的敲打声。完全就是自言自语。“其实我也说不上来对你是什么感情，但是想着来到这里，至少还能记起一些关于他的回忆。即使是痛苦的，但至少我不会忘了和他的曾经。”

        说着又从包里拿出一个没有把手的小扫帚，轻轻掸去地上的落叶。已经是秋天了，一年的时间真的过得既快又慢，总是一睁眼发现不过几个小时，却又在不知不觉中到了这秋风扫落叶的时候。

        “你说，这世上你可能真的是最了解他的，知道他一定会救你。呵呵，有的时候我真想扒开他的脑袋看看他在想什么。那么不管不顾的冲了出去。我恨啊，恨他都不为我想想，不为我们的孩子想想。可是我能怪你吗？怕是也没有机会了，我连一个质问都不知道与谁诉说。只能悄无声息的在你面前发发牢骚了。你是他最敬重的人，即使是到最后，也是。”

        眼看着雨越下越大，雨点落在地面有反弹在了自己的裤脚边，浸湿了高跟鞋的边。“好了，明年再见吧。我走了。”说完就举着伞离开了，不再回头。

        一个车子在墓园门口等她出来。自从那件事情以后，她不敢再雨天开车，甚至不是雨天，就是不敢碰车，生怕自己在车里一次次失控翻起心里最恐惧的回忆。

        看见她出来，车上的司机赶紧下来为她开门。“夫人，你可真够快的。”说话的是一个有些上年纪的大叔，这是她半年前找到的司机，为了出行方便。

        “我就是来拜访一下，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放下东西就走了。”她怎么会说自己还怨恨了一番呢，即使说了又有什么意义。

        司机叫刘俊。因为年纪的关系，习惯叫他刘叔。“我们去医院吗？”

        不小心看了眼后视镜里的自己。神清寡淡，虽然涂着娇艳的口红，依然惨白不堪，这个样子会吓到他吧。“算了，回家吧，我今天有点累了。”

        刘叔默默的开着车，知道自己的老板害怕下雨天，于是在这样的天气里，他开车总是提着一万个小心。回到家的时候，又送她进了家门才离开了。

        偌大的别墅里，没有一丝人气。坐到沙发上发呆。望着窗外的雨点打到玻璃上，是那样的奋不顾身。直到模糊了视线，她才回过头来。

        无所事事的在家里，更显得寂寞。突然手机响起来。“嫂子，今天晚上我来吃饭啊。”声音里多了稳重成熟，但也不缺少关切。

        “张茹，你不用总是往我这里跑的，我没什么事。”

        张茹笑了笑。“怎么，嫌我烦了是不是，我放着约会不去，特意来找你。你倒好，不让我来。要不是萧二水跟着叔叔阿姨去旅行了，我才不来呢。”

        “萧桐。”电话里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是林昌铭。“你可不能拒绝我们啊，我们都没有去约会。”

        萧桐无奈的摇头。“你们来我这里不是也一样能约会吗？”

        “哎，不管了，我们下班过去找你。”然后匆匆忙忙的挂断了电话。

        拿着手机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又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这一年一直都这样，看到下雨的时候，心情尤其的惆怅，雨丝绵绵带上了心头的愁绪。

        一年前的今天，她是从医院里醒过来的。觉得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那个躺在她身边血淋淋的人，不过是梦里梦见的场景罢了。可是身边所有人用相同一种表情看着自己的时候，她忽然心里害怕起来，现在想想那个表情应该是悲伤还是惋惜呢？

        她紧张的从病床上跳起来。“怎么了，蒋凌他怎么了？”

        “他……”就连一向冷静的张茹，也慌了神。

        萧桐看见她的犹豫更加恐惧。紧紧箍着她的肩膀摇。“他怎么了，你说啊。他现在在哪里？”

        张茹深呼吸了一下。“人现在在重症监护室里，情况非常糟糕。”

        听到重症监护室这几个字的时候，心里居然松了一口气。所以还在，只要还在就好不是吗？“我能去看看吗？”萧桐几尽祈求的问道。

        张茹看向了身边的张行。是他给自己打的电话。告诉她出了大事，来到医院的时候就看见萧桐躺在床上。“萧小姐，今天我一直跟着你们，从墓地回来的时候一时间没跟上，就出了这样的事情，真的是很抱歉，肇事车主已经在那边录笔录了，现在可能需要你配合一下警方。”张行觉得这是自己的失职，如果当时再能提高一点警惕的话，就不会酿成这样的悲剧。

        “萧桐。你现在身上有好多伤口，不要太冲动了，先录笔录吧。”张茹看她的状态实在太糟糕。“一会再去看他好吗？”

        萧桐已经没有了喜怒，就是发呆一样的看着所有人。

        警察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退出了房间。“萧小姐，我叫李茂，是负责调查这次的车祸事件的，你能说说事发经过吗？”

        “今天我们本来去目的，是为了带着蒋靖川回警察局自首，可是半路上他忽然像发疯了一样，拉着方向盘一直干扰我先生开车，最后车子失控撞到了大树才停下来的。后来我先生的安全带打不开，我用后备箱里的下小刀帮助他，可是刚到一半的时候蒋靖川突然抢走了我手上的刀。然后……”萧桐的情绪有些起伏，仿佛之后要说的，是自己看见的恐怖不堪回忆的画面。

        警察没有发出一点声响，静静的在等她自己平复。

        “然后我去抢刀，被他刺伤了，我先生弄断安全带以后用树枝砸了蒋靖川，才让他没有继续伤害我，接着他们两个又搏斗了一番。最后……最后我看见……”萧桐的眼泪无声的从眼睛里流出来，甚至感受不到悲伤，就是平静。“我什么都没能在看见，只听见一声巨大的刹车声和……和东西落地的声音。”

        “因为雨很大？所以没能看清他们二人是如何被车撞上的吗？”李警官发起了提问。

        萧桐点点头。“看见他们冲到另外一边。剩下的都看不清了。”

        “恩，是这样的，因为蒋靖川现在抢救失败，现在已经去世了，我们需要调查的就是司机的责任。你确认是他们自己冲进去的吗？”还在不断的问。

        萧桐有点快要崩溃后最后保持着冷静的回答道：“是的，我看见是蒋靖川拉着我先生的手冲进去的。”

        警察点点头，收起了手里的记录本。“恩，事情经过大概和车主说的差不多，那你也节哀顺变，别太难过了。”

        “什么节哀顺变，人还没有死。”萧桐忽然声音很大的喊了出来。

        警察无奈的离开。看见房间里没有人了以后，萧桐叫来了张茹。“你哥现在在哪里？”

        “在29楼的手术室里。”张茹如实回答，明白她此刻的心情，就算是自己身上的伤口疼的不行，也不想耽搁一秒。“我带你去？”

        萧桐穿上鞋子，紧跟着她。在手术室的外面，静静的坐着，一分一秒的过去，时间成了没有意义的东西。

        看见医生出来的时候，萧桐已经一夜没合眼了。却听到了自己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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