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绝无可能

蒋凌的复健康复训练已经持续一个星期了，可是仍然不见好转，反而情况越发糟糕。主要是因为他的情绪。萧桐总觉得以前的他是自信的，坚决不会被打倒的，可是现如今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也跟着有些说不清楚，每天的交流就是简短的问答。

        “今天的运动做的怎么样啊？”萧桐按照约定时间，每天都不会陪他做复健，而是回到病房里等候，然后过一个小时又去接他。

        蒋凌只是点点头，轻声的应了一下。然后就再没有回答。说起来只要萧桐一来到复健室的时候，他就赶紧招呼何叔坐回轮椅，生怕自己丑陋的仪态被她看见一分。

        萧桐不想习惯这样病态的对话方式，可是现在他的心里想必是脆弱的，只能依着他的心情来。忍不住又挑起一个话题。“萧二水过段时间就回来了。”本来心里还有一句你开心吗？可惜没有能问出口，他应该开心的，可是这份开心对于他来说也是负担吧。

        蒋凌依旧没有说话。

        “他听说你醒了，吵着我爸妈要回来看你，所以他一定是特别想你的。”萧桐积极的想要找到一个突破口。

        蒋凌回头看着她。“如果他看见我这个样子，你觉得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这是最近这几天里难得的问句。

        萧桐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卸下了手里的力气，轮椅停在了过道。“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这话什么意思，我现在就是一个没有腿的废物，未来能不能站起来谁都说不准，你想让二水有一个这样的爸爸吗？”蒋凌的语气是平静的，可是这平静着带着一些绝望。

        “无论你什么样，他都不会嫌弃你啊。”萧桐觉得他想得太偏激，明明不会发生的事情，却叫人难以面对了一样。

        蒋凌回过头去。“那你呢？”

        “我当然……”

        蒋凌打断了她准备的回答。“好了，我累了，送我回去休息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对话就变成了一个在穷追不舍，一个在极力逃避。萧桐有些难过，难道自己在他的眼里是这样一个人吗，会是嫌弃他抛弃他的人吗，越想心里越生气。气的是他对自己的不信任，还有他那种生无可恋的臭表情。

        送回到病房的时候，萧桐按照惯例去打个冷水给他洗脸。蒋凌依旧坐在轮椅上。因为生着闷气，也不愿意管他。

        打回一盆水，正放在桌子上准备把毛巾沁湿。被一把抢了过去。“这点事情，我还是可以自己来的。”依然的平静，但是没有看她。

        萧桐不明所以。可是心被一点点的酸住了。“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你做的挺好的，只是有些事情，我想自己做，我不想当一个废物，什么都干不了，什么都要靠着你，甚至以后还有靠着二水。”

        萧桐彻底不明白了。可是还是忍住了没有爆发，她知道现在这种情况绝对不是与他争对错的时候。“好吧，那你自己来。”

        蒋凌拿着毛巾往盆里沁水，可是无奈桌子上的水盆高度高于轮椅上的自己，几番费劲的够，也不能将毛巾完全沁湿，他更用力的使劲，嘭。整个水盆洒在了他的身上。

        萧桐看见赶紧把他推到一边。“你没事吧。赶紧换衣服，一会感冒了，现在身体还很虚弱的。”明明是关心，在轮椅上的人听到的却是自己的无能。

        “你走吧。”蒋凌推开她的手。将轮椅转到看不见她脸的另一边。“我不想让你看见我自己这样。”连洗个脸拧个毛巾都做不到的样子。

        萧桐铮铮的站着。“我帮你先把衣服换了。”

        “我让你走。”这一次，蒋凌没有再压抑心里的苦楚，而是大声的喊了出来。

        萧桐去留皆不是，但是尊重他，拿着包就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交代护士给他换衣服。

        护士进门的时候，蒋凌依旧在刚刚那个位置，丝毫未动。

        “先生，你怎么弄的满身都是水。”小护士才来医院没多久，但是一来就分配到了这片区域做护理工作。看着刚刚交代自己的那个小姐算是风雨无阻来这里整整陪了一年了。

        蒋凌将轮椅弄到床边，两只手支撑着，一下借力跳上了床。现在似乎是适应了腿不能动的事实，上半身明显灵活有力了很多。“你帮我把衣服给我就行，我自己能换。”

        小护士也是没谈过恋爱的人，自然是不会给一个大男人换衣服了，可是拿衣服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唠叨。“你是跟刚刚那位小姐吵架了吗？”

        “没有。”蒋凌回答的迅速，在他看来，那不是吵架，是自己一味的想赶走她而已。

        小护士拿过衣服放在他床上。“那你就太不应该了，那位小姐是多好的人啊，我是看着她这一年来辛辛苦苦的照顾你，日盼夜盼的你终于醒了，不是应该皆大欢喜吗？怎么还闹矛盾啊。”

        蒋凌看了小护士一眼。“你也觉得她特别好吧。可是你说我这腿，真的能好吗？”

        “这有什么关系啊？”小护士涉世未深，也不明白这些有了丰富阅历的人怎么活的那么复杂。

        “如果一辈子要坐轮椅，我岂不是耽误了她。明明她应该生活的无忧无虑，可是现在下半辈子都要照顾一个残疾人。”蒋凌内心的想法就是这样，可是他不敢开口向萧桐说，说了似乎像是在祈求可怜，他不要这样的同情。

        小护士笑了笑，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说了一句话。“对于她来说，你能醒过来就是最大的心愿了，能陪着她说说话，关心关心她，难道不比死人来的强啊。”说完就离开了。

        那一晚上，蒋凌彻夜未眠，他理解小护士的话，可是对于自己来说，始终有难于跨越的坎。第二天早上，他浑浑噩噩的起来。发现身边并没有萧桐的时候他是慌了，可是等一清醒，又觉得不来也是对的，最好是真的不要再看见自己这般模样。从打饭到去复健他都拜托的是昨天那个小护士。来到复健室的时候，看见了一个人在器械旁边的椅子上，杵着腮，跟何叔聊天，仿佛昨天没有发生过任何不愉快。

        小护士送到地方了，就离开了。徒留下两个尴尬的人和一个侃侃而谈的何叔。“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接下来你们好好谈谈吧。”何叔说完就离开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蒋凌先发问。心里其实是高兴又担忧的，总之就是纠结再纠结。

        萧桐突然站起来，缓缓的走近他。“我想来就来，想不来就走。你管不着。”

        蒋凌没有抬眼看她。定定的坐在轮椅上面。“我复健的时间到了，你先走吧。”

        “我偏不，我说了，我想来就来。今天我就坐着不走了。”萧桐耍无赖的本领可是相当强大。

        “你不走，我走。”蒋凌说着就双手放在轮椅上要推走，丝毫不留恋。可是这行动少是不便，一下子就被拦住了。

        萧桐站定在他面前。双手叉腰，一副寻仇的模样。“我告诉你，我是不会让你离开我视线范围之内的。”然后放在腰的手，又交叉放在胸前。“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刚刚何叔都告诉我了，你觉得会耽误了我，是成为了我的负担。我告诉你，只要你能醒，别的事情对于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蒋凌忽然抬头看着她。但是心里的那种情绪爆发不出来，始终不说话的盯着。

        “别说你的脚现在还在治疗，就算是真的残废了，我也不会离开的。想要这样的方式让我走，你未免太看不起我了。”萧桐明明今天是来劝他的，怎么越发像是在威胁一样。咳嗽了两声，以表自己不心虚。“还有，我告诉你，蒋凌，我今生今世就非你不可了，你就算是不要我也没用，我还是会死缠烂打的跟着你的。”

        萧桐喘了一口气，准备继续说。“我才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我……”

        忽然人没了声音，被狠狠的拉了下去。坐在他的腿上被吻的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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