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画像
下午,她们来到位于伦敦东区的哥伦比亚路。
作为全欧洲最大的周日花市,花商们那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人们满载而归的欢笑声在几条街外都能听得到。
摩肩接踵的麻瓜们在狭窄的街道里来回穿梭,不少人因为过于拥挤而不得不将自己买的花高高举起,抬头举目望去皆是一片花的海洋。
打扮时尚的街头艺人们演奏着各色乐器,浓郁的奶香味伴随着咖啡豆的涩意从街头小铺中溜了出来,一群群白鸽扑棱着翅膀从地面飞起。
玛莉提丝买了不少种子以及还带着盆的幼苗,又趁着麻瓜不注意尽数塞进变形蜥蜴皮袋里。
安德瑞丝则选购了几小包鸢尾花的种子,她准备在今年的夏末亲自播种。
她们一直逛到快要歇市时才兴尽而返。
随后玛莉提丝又带着安德瑞丝走进一家名叫玛莎[注1]的麻瓜超市,她们拿了许多麻瓜零食。
当然,有安德瑞丝在时,百香果浓缩果汁是必不可少的。
当她们最终拖着酸酸麻麻的双腿,伴着夕阳的余晖推开一家餐厅玻璃门时,变形蜥蜴皮袋已经满得塞不任何物品了。
享用了一份经典的星期天烤肉[注2]套餐后,她们乘车到玛莉提丝位于贝克街220号的房子稍作休息。
安德瑞丝抱着霍普——它已经卷着身子睡着了,在房子里走来走去,忍不住好奇地打量着各种电器。
待玛莉提丝翻找出一个尘封许久的手提箱后,她们终于用飞路粉通过壁炉回到了福利村。
“incendio!(火焰熊熊)”
当安德瑞丝抱着霍普走进一楼客厅时,便看见玛莉提丝兴致勃勃地对着壁炉练习魔咒。
“噢,昨晚睡得还好吗?”玛莉提丝对安德瑞丝招招手,“让我们来看看箱子里的东西吧。”
“我还没有实践过呢,”玛莉提丝期待地看着桌上的手提箱,“许多年前我离开扎比尼庄园的时候,奥斯维德帮忙收拾东西,但他显然忘了我不会魔法。”
“alohomora!(阿拉霍洞开)”
旧皮箱子的锁“啪嗒”一声解开了,里面摆着一幅巨大的油画。
一位小腹隆起的美丽女人靠在一把花园藤椅上微笑着,一个棕发男人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她。
男人在画框里四处打量了一下,然后打趣地看着玛莉提丝:“哦!我亲爱的玛丽,我还以为你打算把我和佩特拉关一辈子呢!”
安德瑞丝看着年轻了许多岁的爸爸妈妈,眼角湿润了,她轻声喊道:“妈妈?”
女人抚摸着孕肚的手顿了顿,惊讶地眨了眨眼,不过她很快就接受了,神情温柔地看着安德瑞丝:“噢,安娜,你已经长这么大了。”
奥斯维德颇为不解风情地搅散了这温情的场面:“这么说,我和佩特拉都已经去世了?”
惹得安德瑞丝靠在玛莉提丝怀里直落泪,藤椅上金发女人立刻不满地拍打了一下男人结实的手臂。
“这是佩特拉怀着你的时候我画的,后来奥斯维德又亲自给它施上魔法。”玛莉提丝轻柔地替安德瑞丝搽去眼泪,霍普那毛茸茸的小尾巴也一搭一搭地蹭着安德瑞丝手心。
“我希望这幅画能给你带来一些快乐,”玛莉提丝在安德瑞丝面前轻轻蹲了下来,注视着她的眼睛,“我们一起来把它挂起来好吗?”
一连几天,安德瑞丝把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画像前,让玛莉提丝感到担忧不已。
这天清晨,当安德瑞丝揉着惺忪的双眼再次出现在画像前时,画像里的女人立刻推了推男人。
“安娜,听我说”奥斯维德难得在自己女儿面前显露出如此严肃的模样。
“不,不,不,求你,”安德瑞丝惊慌地揪住裙角,她知道他们接下来要说什么,“让我再呆几天。”
“玛丽告诉了我们一切,”佩特拉轻轻地说,“我们都为你感到骄傲,你和雷蒙德是如此的优秀。”
“我知道你是个坚强的好孩子,”奥斯维德搂住佩特拉的肩膀,他们一起微笑着安慰泪眼朦胧的安德瑞丝,“但我们只是一幅画像,陪在我们面前虚度时日是毫无益处的。不要沉湎于虚幻的梦想,而忘记了现实的生活。”
安德瑞丝捂住脸抽泣,但她知道他们说得对。
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啜泣着,哽咽着出声道:“我只是太想你们了。”
“安娜,我们从未真正离开过你,”佩特拉说,“深爱你的人永远不会离开,我们是你的一部分。”
安德瑞丝用力地擦去泪水,眷恋地看了一眼画像,便转身去找玛莉提丝道歉,她又让她忧心了。
又一天傍晚,艳丽的火烧云低低地挂在天边,将福利村西北面的小山岗都染红了。
安德瑞丝提着光轮1500小心翼翼地避开村子里的麻瓜,在后山茂盛的树林掩映下尽情地翱翔。
她擦着水面经过一片清澈的湖水时,惊起了一滩滩鸥鹭。
最后,她停在湖边一棵山毛榉树的树荫下,托腮望着水面发呆。
湖对岸的树梢间冒出了两个人影,他们飞过湖面越靠越近,最后也停在了湖边。
是一对容貌有八分相似的兄妹,与安德瑞丝一般大小,他们正为什么争执着。
“西尔维娅,你为什么要故意毁坏埃德蒙为婚礼准备的头冠?你知道的,他费了好大力气才从一个妖精那儿买到的。”棕发男孩紧紧跟在金棕色长发女孩的身后。
“他为什么一定要娶那个特拉弗斯?我宁愿他娶个帕金森家的狮子狗回来!”女孩怒气冲冲地说道。
“莉迪亚和特拉弗斯家族的其他人不一样,你只是还在因为阿道夫特拉弗斯迁怒她。”男孩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
“你喊她莉迪亚?我居然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都熟悉得可以互称教名了!我就是在迁怒她,阿道夫特拉弗斯谋杀了我的猫头鹰,别想我接受他的姐姐!”
安德瑞丝尴尬地听着兄妹两人的吵架,身体努力朝地阴影里缩了缩。
“嘿,西尔维娅,”男孩一把拽住身前的女孩,边把飞天扫帚往身后藏了藏边朝安德瑞丝的方向努了努嘴,“那儿好像坐着个麻瓜女孩。”
金棕色长发的女孩打量了一会安德瑞丝,然后直直朝安德瑞丝走了过来,大大方方地坐在她身边:“嘿,你也住在福利村吗?”
男孩无奈地跟了过来,他们都没有发现安德瑞丝藏在树上的扫帚。
安德瑞丝矜持地点点头——她并不十分擅长与陌生人交流,哪怕对方是同龄人。
“我想你听到了我们刚刚的对话,”女孩淡褐色的眼睛期待地盯着安德瑞丝,仿佛急于寻找一个同盟者,“如果你的家人要和一个你讨厌的人结婚,你会怎么做?”
安德瑞丝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但她不知为何想到了玛莉提丝姑姑和那个布莱克。
顿时打了个寒颤,幸好他们不可能在一起。
安德瑞丝立刻赞同地看向身旁的女孩,坚定地说:“必须阻止他们。”
“噢,我也是这么想的!”女孩终于开心地笑了。得意地扫了眼棕发男孩后,主动向安德瑞丝伸出手,“我叫西尔维娅弗利,你可以叫我西尔维娅。”
棕发男孩微微叹了口气,哎,女孩子们!也向安德瑞丝自我介绍道:“我是她的哥哥提奥弗利。”
西尔维娅又不满地瞪了眼男孩:“你不用每次都对别人强调你比我大一点儿吧!”
安德瑞丝被西尔维娅愉快的笑容感染了,轻轻握上她伸出来的右手,说道:“我叫安德瑞丝扎比尼,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喊我安德瑞丝。”
“噢!原来你是新搬来的扎比尼,”西尔维娅与提奥对视一眼,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了,“马琳·麦金农[注3]曾提到过你哥哥魁地奇打得不错。”
五月底,一只名叫阿诺的家养小精灵来到了扎比尼家。
阿诺有着铜铃般的棕色双眼,一双大大的、像蝙蝠那样的耳朵,鼻子却是长而尖的。
阿诺才一岁多一点,与年幼的小巫师一样魔力有些不稳定。
有时候他甚至会把家里搞成一团糟,不过安德瑞丝和玛莉提丝从不会因此责备他。
六月初的一天,当阿诺正在清洗餐具时,又一次没有控制好魔力。
不光厨房里尽是水渍和各种破碎的器具,甚至有一大团油污裹挟着无数锋利的瓷器碎片像一阵飓风般飞出了窗外。
几秒钟后邻居家里传来了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
玛莉提丝和安德瑞丝不得不带着一瓶上好的接骨木花酒,万分抱歉地敲响了邻居家的大门。
开门的是一位高大英俊的黑发男巫,他的左脸颊许是被刚刚的瓷器碎片给划伤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渗出丝丝鲜血。
年轻的男人上身披着一件白色丝绸睡衣,大大敞开的领口裸露出强劲有力的肌肉,一道狭长的伤口从后背一直延伸到锁骨,浓郁的血腥味从撕裂的肌肤里钻了出来。
空气里漂浮着一股淡淡的白鲜香精的药味,显然,他刚刚在给自己上药。
玛莉提丝的抱歉卡在嗓子里无法说出口,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恨不得即刻便搬离汉普郡。
阿尔法德·布莱克灰色的眸子在看到玛莉提丝时瞬间被点亮,像长蛇座蛇的心脏位置那颗最亮的星。
“很抱歉我们家的小精灵弄乱您的家。”安德瑞丝决定率先开口打破这令人尴尬的沉默,“或许您愿意原谅我们的小小过失,布莱克先生?”
“哦,那没什么。”阿尔法德眼珠转了转,“只要你们帮我把客厅打扫干净就好。”
阿尔法德顶着玛莉提丝刀子般的眼神,指了指后背的伤口,露出一副仿佛被主人抛弃的大狗狗神情:“如你们所见,我现在不方便挥动手臂。”
“scourgify!(清理一新)”安德瑞丝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像只家养小精灵一样挥舞着魔杖四处清理着污垢,而玛莉提丝则和那个布莱克一起坐在桌前喝茶。
出于某种诡异的心理,玛莉提丝并不想告诉阿尔法德她恢复魔力了。
她略带歉意地看了一眼安德瑞丝,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是她喜欢的锡兰红茶。
阿尔法德注意到玛莉提丝无意中流露出的满意神情后,装作手滑地打翻了桌上的白鲜香精,脸上继续显露出那副惹人怜爱的大狗狗神情。
他眼巴巴地看着玛莉提丝说:“虽然很唐突,但是能不能请你帮我上药,帮帮你可怜的老朋友。”
玛莉提丝对他这幅表情相当熟悉,曾经每当阿尔法德惹她生气后,总是会这样哄她开心。
时隔数年,她还是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又在安德瑞丝惊讶的眼神中羞恼地扭开头,语气不善地问道:“备用药箱放哪儿了?”
当晚,玛莉提丝辗转难眠,她徒劳地试图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一条合理的解释。
她想到了奥斯维德的信,想到了地铁站的偶遇,想到了他的伤口
但最后却只能得出一条结论——他真的是个很不错的人,也许当年他们真的太年轻了。
两天后的清晨,当玛莉提丝依照约定走进阿尔法德的宅子时。
在客厅里她迎面撞上了一位漂亮的棕发女人,女人略显惊讶地打量了玛莉提丝一眼后,嘴角扯出一抹挑衅的微笑。
玛莉提丝又惊又怒,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在玛莉提丝转身离开后,棕发女人立刻幻影显形到阿尔法德面前。
一把拿开他手里的《预言家日报》,挑眉催促道:“阿尔法德叔叔,快去追我未来的婶婶,我可是帮了您一个大忙呢!”
“梅林的胡子!”阿尔法德“啪”地一声出现在花园里,焦急地拉住玛莉提丝手臂想要解释,“嘿,玛丽,听我说”
玛莉提丝狠狠地甩开阿尔法德,恼怒地从袍子里抽出魔杖指着他,喊道:“avis!(飞鸟群群)”
砰的一声巨响,像□□开火一般,一群小鸟扑扇着翅膀从玛莉提丝的梨木魔杖头上飞出来,炮弹般地向他冲去。
“哦!我怎么会相信奥斯维德的话呢,”玛莉提丝冷漠地看着阿尔法德,又讽刺般地笑了笑,“他竟然说你从未和哪位纯血家族小姐交往过。你真让我恶心!”
阿尔法德吃惊地看着玛莉提丝,轻轻挥了挥魔杖,鸟群便消失了。
“expelliarmus!(除你武器)”一道耀眼的红光闪过,阿尔法德牢牢地握着玛莉提丝的魔杖,“lootormortis!(腿立僵停死)”
“我很抱歉,玛丽。”阿尔法德说,“但请你听我解释,那是我的侄女安多米达,她跟一个叫泰德唐克斯的麻种巫师私奔了(当然,我悄悄帮了点小忙)。沃尔布加和西格纳斯把她的名字从族谱上烫掉了,她是来邀请我参加他们的婚礼。”
玛莉提丝回想起棕发女人与贝拉特里克斯那个疯子相似的面孔,以及那对灰色的眼睛,她相信阿尔法德的说辞。
“把魔杖还给我。”玛莉提丝故作冷静地说。
“fubuteubcabtaten!(咒立停)”
玛莉提丝终于又能感知到双腿,但由于僵立太久,她重心不稳地摔倒在草坪上。
阿尔法德反应迅速地伸手搂住了她,又用眼神询问是否可以进一步动作。
玛莉提丝的脸颊通红,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好吧,她彻底放弃抵抗了。
阿尔法德动作轻快地将她抱进客厅,放到桌前的椅子上,又熟练地给她泡上一壶热气腾腾的锡兰红茶,然后坐到圆桌的另一端。
“我们应该好好聊聊。”玛莉提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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