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深潜者传统下克上
艾守义对第一次电击试验的结果很满意。
从今天起，请叫我万磁王！
他俯下身子，轻轻地捻起一小撮儿烧剩的灰烬。
这个精英深潜者活了上万年。
他幼年的时候，冰河时代刚刚结束，猛犸和剑齿虎正在挣扎求生，晚期智人正在茹毛饮血；他青年的时候，古埃及的胡夫金字塔刚刚开建；他壮年的时候，麦哲伦正在进行环球航行。
他杀过划着木筏的毛利人，杀死过探索未知的探险家，杀死过横渡太平洋的帆船爱好者，他杀死了上千个人，能坐满一辆“复兴号”高铁。
他熬过了上万年的海底时光，在这沉沦的万年里，他的主一直沉睡，深潜者往日的荣光不再。
但是今天他死了，死在胜利的前夜，死在他眼中的“爬虫”手里，死得毫无尊严。
与它的死亡相比，它万年的生命显得可笑。
长生种，在真正生死搏杀的时候，颤抖的应该是你们啊！
短生种愿意为了心中的“义”，舍弃自己几十年的光阴；而你们，在面对生死之时，真的舍得抛弃那上万年的寿命？
艾守义不想再考虑这个问题。
他转过头，看向旁边的深潜者小弟，打算用巨大的银色电弧去舔舐它们的屁股。
但那些深潜者的操作属实让他迷惑。
那些深潜者满面春风，高举着小手庆祝着，快乐地嘎嘎叫，把锋利的三叉戟扔到空中再接住。
他们的老大死了，它们不悲伤，不愤怒，反而在开party。
孝死我了。
一大群深潜者手拉着手，围着艾守义转圈圈，并把海水往艾守义的脸上泼。它们在以深潜者的传统向艾守义表示感谢。
浑浊的海水从艾守义的脸颊上划过，他感觉自己的鼻子无了。
现在，它们又围成了一个大大的圈，看着两个满身肌肉的“壮汉”深潜者舞着三叉戟对打。
估计是在选举新队长。
老队长的尸骨还冒着热气，它们就在老队长尸体的边上开始选接班人了。
真的是冷酷又傲慢的种族啊。
艾守义忽然想通了。
老队长的那群小弟过来，不是来帮忙的，而是来确认一下他们的老大死没死，死了的话好直接选下一个？
挖那堆破砖碎瓦也是为了这个目的？不是为了找神秘宝藏。
深潜者也有下克上的传统吗？
不学好啊，学谁不好，去学小日……子过的不错的日本人。
我刚刚还大言不惭地渲染深潜者威胁论，说那些深潜者是来打仗的，把古神之肺给骗到手了！可以尽情使唤了。
原来我才是最大的赢家！
既然深潜者们对我没有敌意，那我就可以榨干它们最后的价值了。
艾守义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他只要在什么地方一站，古神之肺就会自动地开始适应周围环境。
那么，如果我站在一群深潜者的中间，要适应这样的环境，我会变成什么？
当然是变成深潜者啦。
那么……
3．
2．
1.
变！
他变成了一条鱼。
旁边的深潜者肚子叫了，眼泪不争气地从嘴角留了下来。
艾守义灵巧地躲开了它的吞食。为什么我会变成食物啊？
这次跟上次比，缺了什么？
难道是没听歌的缘故。
他转了转依旧很大的蓝色鱼眼睛，说道：“来一首跟大海有关的歌。”
音乐播放器大眼珠子慢慢转了起来，歌曲缓缓响起，蓝光也变得柔和深情。
“如果大海能够带走我的哀愁，就像带走每条河流……”
艾守义聆听着歌曲，认真地大吼，“我是深潜者！”
他变成了海绵。
周围几个深潜者看见这块海绵，忽然感觉自己好久没搓澡了，身上很刺痒。
艾守义一边摆动着自己的鞭毛，一边思考着，怎么回事，又变成搓澡巾了？
换一首歌，“……”
“我是深潜者！”
他变成了河马。
艹！河马是生活在淡水的，它不生活在海里！越来越离谱了！
换一首歌！
……
短短的几分钟，艾守义足足变了七十二变，从有生命的到无生命的，从海参到大象……他统统体验了一遍。
看遍世间百态，尝遍人生疾苦。
经过一番艰苦的努力，终于伪装得差不多了，艾守义很满意。
一只八爪章鱼与一群深潜者凑在一起，围观着两个强壮的深潜者在圈中心角逐胜负。
……
“叮——”
八爪章鱼从自己的口器里拿出了一个碎屏的手机，开始查看新消息。
“警告：当前毁坏进度：100%”
再见了，我的大楼。
大的终于要来了。
一瞬间，整栋楼瞬间化为无数块碎石，碎的稀里哗啦。
海水霎时填满了所有的缝隙，把空气挤了出去，挤成一大团密密麻麻的小气泡，奔涌着向上浮去。
密恐患者瞬间死亡。
上升的密集气泡带着小块的碎石飞速上升，形成了一个海中“气石流”。
一只八爪章鱼与一群深潜者被裹挟在其中，像是在滚筒洗衣机中游泳。
石块不断地抽打在自己的身上，像是雨打芭蕉叶。
他是被打的芭蕉叶。
在滚筒洗衣机的滚动中，他意外地看到了很多熟面孔。
他见到了他的一个个新“朋友”，老“朋友”，更像人的新深潜者，更像鱼的拉莱耶深潜者，“小女孩”，“猹”，打“猹”的二人组，刚选出来的深潜者队长……
……
滚筒洗衣机洗完了衣服。
不知不觉中，它们已经被这股“气石流”带到了很高的地方。
相较于海底而言。
气泡继续上浮，碎石逐渐落下。
在飘飘扬扬的碎石雨中，艾守义开始自动适应环境，拥有了高接收率的眼部，可以在黑暗中视物，适应出了声纳器官，用于回声定位。
他“看”见了……
以自己的公寓为界限，在靠近拉莱耶方向，是一座活力四射的海底废墟。
它在3亿年前古生代二叠纪，就沉入了海底，在沉睡了无数年后，逐渐被唤醒，即将迎接它3亿年来的第一缕阳光。
它是海底废墟，但每时每刻，它都在翻新。建筑被重新修整，雕像被重新立起，来自外空的绿石被清洗干净，到处都是拉莱耶深潜者们忙忙碌碌的身影，而且不断有怀着梦想的新深潜者，来到了拉莱耶，深潜者的首都。
这是一座古老而年轻的城市，一切都在变化之中。
在远离拉莱耶的方向，是一座死气沉沉的人类都市。
它自公元前214年秦始皇统一岭南，修筑“任嚣城”之时起，就位于大陆之上，直到几天前，一瞬间，整座城市被无法想象的伟力拖进了深海。
昔日盛景不复存在，摩天大楼，城中村，街道，公园，建造在高架上的地铁，村落，农田……都淹没在水下，不复往日的生机。
这是一座死去的城市。一切都静悄悄的。
一面是深潜者的天堂，一面是人类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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