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陛下去了
一 嬴政位于行宫之上，听着外面的变化，外面的喊杀，他这一辈子经历过太多的变幻，脸色依旧平静，只是他的精神却是一日不如一日，明明气温极低，然而额上却满是汗珠。
在他的身边放着一粒丹药，丹药圆润异常，散发着一股奇特的药香，这便是阴阳家徐福每日在他的身边为他炼制的丹药，嬴政将丹药拿在手中，到了这个时候他却异常镇定，他明显的闻到了这丹药之中不同寻常的药物，他终于知道这几日来为什么丹药发挥的药力越来越短，他疲倦地时间却是逐日增加，最为适合形容的便是他常常在半睡半醒之间。
拿着丹药的手停了下来，嬴政将那粒丹药狠狠地摔在地上，今日他决定要好好清醒一下，然而即便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却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他终于老了，现在他终于能够好好地想一下在他离去的时候应该怎样安排一下帝国，安排一下他的遗产。
伴随着吱呀一声清脆的响声，空无一人的殿堂中一道影子慢慢的向着嬴政靠近，他终于看清了那道慢慢向着他接近的人影，身穿红衣官袍的赵高来到了大堂之内，堂中只有两人。
沉重的脚步声慢慢在殿内消失，赵高停了下来，他的脚尖正好接触到那粒被嬴政扔在地上的丹药。
赵高躬身将那粒丹药拿在手中，轻轻地将表面的尘埃擦去，看着远处的嬴政，目光直视着嬴政的眼睛，甚至有些微微的上扬，在这以往是不敢想象的事情，更是大不敬的事情，然而此时赵高的眼中不再有恭敬眼中意味莫名。
“奴才将丹药献与陛下。”
赵高上前几步，摊开自己的双手，那粒丹药在灯火的照耀下更加夺目，散发着迷人的光彩。
嬴政摇头他看着赵高，已经不是他所知道的那个赵高，现在他似乎知道了一切，原来阴阳家与赵高才是此次事件的参与者。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他们是奴仆是君臣，而且这样的关系维持了数十年之久，嬴政端坐于高椅之上，腰背挺直，自有一股威势，他看着赵高开口，“为什么？”
赵高思索片刻后道：“没有为什么？因为奴才自赵国时跟在陛下的身边对于陛下的性情最是了解不过，我想大概陛下归去之后一定不会再让一个曾经知道陛下诸多秘密的人留存于世，而且这人手握大权。”
嬴政没有再说话，在他的身旁的长明灯的焰火将他的影子拖得极长。
“其实赵高大可以在外面将叛党清除，等到陛下归天之时再进来，只是赵高陪着陛下几十年，在陛下走的时候身边陪着的人理应是我。”
赵高再次上前，他将丹药紧紧握在手中，他脸上轻微的跳动着，甚至于也有些兴奋，那粒由云中君徐福炼制的丹药再次在嬴政的口中融化，顺着他的喉咙流入他的肠胃之中。
赵高俯身开始整理嬴政身上的衣饰，他极为用心或者说是小心的将衣服上的褶皱理平，这样的事情他曾经做了很多次，自从担任中车府令之后倒从来没有做过。
浑浑噩噩的嬴政早已失去了对周围环境的感知。
当赵高将这一切都做完的时候，来到案桌之前，很熟悉的将案桌下的一卷明黄的卷轴拿在手中，赵高当然知道这是什么，这是遗诏是嬴政的遗诏，是留给这个帝国最后的昭告，或者说是遗产。
谁都知道赵高在秦帝国权势滔天，自从知道嬴政开始将遗诏准备好之后，他不知道有多少次想要将遗诏偷出，或者说看上一眼也好，现在他有很多时间可以看了，内心反而平静下来。
负在遗诏上的丝线被赵高随意的扔在地上，赵高看着里面书写的种种昭告，当他停留在诛杀赵高的诰令上时轻蔑的一笑，他很庆幸自己的叛乱很庆幸自己的大逆不道，嬴政终究是不会放过他。
另一道脚步声自殿外传来，一道稍显年轻的身影出现在殿前，赵高看着那人的影子，脸上忽的泛起一些笑意，那人是胡亥是他的弟子。
“陛下睡着了。”
赵高看着胡亥说道。
胡亥看着高座之上的父亲，心中有一些放松，不管胡亥用了多少的手段他终究不敢面对自己的父亲，不敢面对嬴政，他随后注意到了赵高手中的遗诏。
赵高摇摇头看着胡亥，“不是你。”
谁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嬴政的继承人乃是决定帝国未来最大的事情，继承人不是胡亥那么便只有一人，扶苏，秦国长公子。
胡亥觉得心中有些发寒，又有一些酸楚，不管他多得嬴政的宠爱，那只不过是群臣百官中的另一种假象嬴政一直疼爱的只有一人那便是扶苏，远在北国边疆的扶苏。
遗诏不是问题，至于遗诏上面写着谁的名字便更不是问题，便是连人心都可以造假，这世上又有什么不能造假的呢？
写好的遗诏在殿前的长明灯上逐渐被燃烧成灰烬，在灰烬的尽头，写有扶苏两字的秦文消散在空气中，除了嬴政，赵高与胡亥之外或许谁都不知道遗诏上究竟写了些什么内容。
赵高看着高座上已无生机的嬴政。
“陛下去了。”
平淡的声音自赵高的口中传出，仿佛死去的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之人。
......
......
赵高总觉得似乎缺了些什么？他环顾四周。
胡亥看着赵高的变化有些疑惑。
赵高再次上前来到嬴政身前，看着自己先前整理好的衣衫，忽的将宽大的衣衫掀开，看着空空的绣线，那里没有剑的影子，剑自然是剑谱上排名第一的天问，这柄名剑一直都在嬴政手中，而且从来便剑不离身，然而现在天问却是不见了。
是嬴政将他藏起来了，还是......。
赵高有些心急，因为那柄不是普通的剑，而是帝王之剑，这柄剑同时也可以代表着很多意思，若是被对手拿到会造成许多的麻烦，而且他向来不喜欢麻烦。
“将章邯留下。”
赵高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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