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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情路歧途


  劈腿这个词是近些年才流行起来的,应该是发源于网络,说的是一个人同时周旋于两个异性之间的情形。
    现在吕远就陷入这种尴尬之中。曾一倩每两周就跑到吕远在党校的单身宿舍,帮他洗脏衣服,还跟他商量自己是不是调到这里来工作。吕远心想,自己在这个城市里房无一间、地无一垄的,还是等等再说。真正要结婚时,曾一倩再过来找工作也不迟,自己在市委组织部干一回,为当老师的女朋友找个学校并不难。最关键的是,现在他自己有苦说不出,当着处长的面已经否认了自己有女朋友,这个谎话就没法再圆下去了。
    他不能为了女朋友工作的事,给处长留下一个不诚实的印象,就劝曾一倩说:“你在省城那个学校收入挺高的,不要轻易动,等我在市委组织部站住了脚,就给你踅摸一个好学校,把编制正式落进来。现在正是我需要埋头工作的时候,咱俩不在一起,我就能多抽出时间熬夜加班写材料,我要是成了部里最好的笔杆子,那我的提拔不就快了吗?”
    曾一倩想想也觉得有道理,就不多说什么了。可她也微微感觉到吕远对自己的冷淡,每次她想抱一下吕远的时候,吕远都轻轻把她推开说:“这里是党校的集体宿舍,我得注意形象,让人看见我这么轻佻就不好了。”晚上,吕远也坚持让曾一倩到党校附近的小旅馆去住,不让她睡在单身宿舍里。
    曾一倩以为可能是两个人恋爱谈得久了,现在进入了平淡期,也不过多想什么别的。但是,每次她临走时,都生气地在吕远身上捶几下,发泄自己未得到疼爱的失落。
    吕远也很困惑于自己对曾一倩的感觉。每次曾一倩一来,他只觉得麻烦,没有欣喜、激动难耐的感觉了,分手时也没有难舍难分的惆怅。曾一倩当上教师以后的那张脸上,表情也越来越单一。她劝吕远少喝酒、少应酬、多看书、努力工作的唠叨话也越来越多了,这让吕远一见到她,心里就紧张,有时他怕见曾一倩就像怕见监考老师一样。吕远想,我也快成陈世美了,为什么曾一倩到来,我就这么怕呢?怕曾一倩的唠叨只是一方面,我更怕的是被张蕾蕾知道我有女朋友这件事,难道我真是那负心人、白眼狼转世投胎的吗?吕远想到这里就很鄙视自己。
    张蕾蕾在电视台的工作很忙,双休日也很少休息,但一到周日晚上她就打电话约吕远出去一起吃吃饭、逛逛街。张蕾蕾的美丽和气质让吕远总有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感觉,他甚至不敢用眼睛直接盯着张蕾蕾看,倒是张蕾蕾主动拉他的手,挽着他的胳膊,这些举动让吕远的半边身子都**得不属于自己了。吕远心里暗暗骂自己是个好色之徒。每次曾一倩来,吕远都把手机调成震动状态,他生怕张蕾蕾打进来的电话让曾一倩听到。
    这种在两个人中间走钢丝的感觉让吕远提心吊胆。他一方面下不了决心和曾一倩分手,怕伤害她;另一方面他又十分渴望和张蕾蕾在一起。张蕾蕾家里的社会关系、经济条件都是他很需要的,吕远心里想要,又深深地鄙视自己的庸俗。
    眼看春节就要到了,吕远最害怕的就是曾一倩和张蕾蕾都说要跟他回老家过春节。他总不能把两个人一起都带上,也不能初一带一个人回家,十五再换另一个人带回家。
    无情反被多情恼。这话其实也不适合吕远,他不是一个能够当机立断、斩断情丝的人。内心的彷徨和挣扎,总让他莫名地烦躁。
    过小年的时候,林安县来人了,是吴同开着帕拉丁拉了一头收拾好的白条野猪和两对野鸡、两袋蘑菇过来的。晚上5点,他打电话把孙德胜和吕远约到了自己住的江安宾馆,又专门请两个人吃了顿饭,卸下东西就回去了。
    孙德胜开着桑塔纳拉着这些东西,转头问吕远:“你那份我送到哪里去?”
    吕远想了半天,说:“我在市里还真没地方送,要不孙哥你都拉回家得了。”
    孙德胜笑嘻嘻地看着吕远说:“你还没地方送?把这些东西给未来的岳父岳母送去,他们一准很高兴,弄不好当场就决定把姑娘嫁给你了。我做主,现在就拉张蕾蕾家去。”
    “看你,当大哥的也没有点大哥的样儿。实话跟你说,我过去有个要好的女同学,因为怕她伤心,我还没作彻底了断,现在我心里正烦着呐!上次是为了给大哥你面子才去了一趟张蕾蕾家,心里想的是见见面就拉倒了。我把实话也对张蕾蕾说了,可张蕾蕾还是加了我的QQ,老约我出去吃饭,我现在都不敢和张蕾蕾深入交往了。你说,我要是把这些东西拉她家去,那还不等于承认,自己愿意当人家的上门女婿了。”
    “不是我说你,你一个老爷们儿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既然你都对那个女同学没感觉了,就赶紧跟人家说明了,你这不是害人吗?你让人家女孩子年龄大了再分手,人家将来嫁谁去?”孙德胜边说边把车直接开到了张蕾蕾家住的品江小区,对正愣神的吕远说:“赶快下车,把这些东西搬上去吧。”
    吕远犹犹豫豫地下了车说:“我是不是该给张蕾蕾打个电话说一声。”
    “你这个笨蛋!就这么扛上去直接敲门,才显得有诚意。这些东西你得跑两趟,我在楼下等你。咱俩打赌,今晚人家都不会让你走,会留你住下的。”
    吕远硬着头皮扛着装着野猪肉的纸箱子,坐电梯到801房间敲门,张蕾蕾的妈妈杨淑云开门一看是吕远,惊喜地对蕾蕾说:“蕾蕾,你别上网了,快出来,吕远来了。吕远你看你,还拿什么东西啊!”
    从屋里跑出来的张蕾蕾看见搬东西上来的吕远,有些惊喜,还有些害羞。她脸都红了,轻声埋怨道:“你怎么来之前也不打个电话啊。”
    吕远嘟嘟囔囔地说:“人家从乡下才拉过来的。我还得下去一趟,下边还有东西。”
    听到这话,张蕾蕾边穿羽绒服边说:“你先等着,我跟你一起下去拿。”
    两人进到电梯里的时候,张蕾蕾扑到吕远身上抱着他,在吕远的腮帮上亲了一口说:“好几次让你到我家你都不来,讨厌!可你这回拿东西上我家你想干什么啊?要当俺家女婿了?”
    “那不敢想,就是人家乡下给送的东西,我也不知道往哪儿拿。孙大哥就开车拉着我送你家来了。”
    “你真讨厌!你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让我高兴高兴。”
    吕远看着兴奋得满脸红润的张蕾蕾,也忍不住把张蕾蕾的手攥到自己手里,然后说:“我不会说,我只会做。”
    张蕾蕾撒娇地说:“流氓你!瞎说什么下流话。”
    吕远说:“我哪儿说下流话了?我是说我只会对你好,不会用花言巧语来糊弄你。”
    张蕾蕾在吕远腋下使劲拧了一把,说:“你得对我好,也得对我花言巧语,我都喜欢。”
    吕远无奈地看着像孩子一样撒娇的张蕾蕾,心里甜滋滋的。可这时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了曾一倩那张严肃端正的教师脸,心情随即就低落下来了。
    孙德胜看见吕远和张蕾蕾手牵手走过来,就对张蕾蕾说:“告诉你爸,他欠我一顿好酒呢。看我给他找这个女婿多孝顺,人家送的山货,他看都没看就直接拉你们家来了。蕾蕾,我着急开车走了。吕远我不管了。怎么回去,都归你安排了,我这个大红媒,也得把东西拉老丈人家去了。”
    张蕾蕾害羞地扭着身子对孙德胜说:“孙叔,看你说的?这是啥话呀。过年我从我爸那儿偷两瓶茅台送你,这总行了吧。你要着急去老丈人家买好,就赶紧走吧,吕远就交给我了。我家房间多,有吃有喝的,冻不着也饿不死他。”
    吕远当天晚上就住在了张蕾蕾家,他和张蕾蕾边聊天边上网玩游戏,一直到凌晨1点张蕾蕾才放他回隔壁房间睡觉。第二天吕远醒来的时候,都已经8点多了,他赶紧给孙德胜打了个电话,让孙德胜去黄处长那儿给自己请一天假,就说老家来亲戚要陪着到市里采购年货,今天不到单位去了。
    孙德胜在电话里开玩笑地说:“我知道你老家来的人是个女的,叫张蕾蕾,你好好陪她逛逛街,多买点年货。”然后他就在电话里悄声地说:“蕾蕾休周一,她是个好女孩子,你千万不能三心二意地错过了这个好姻缘,蕾蕾的父亲将来对你的进步会有帮助的。请假的事就交给老哥办吧,要过年了,大院里的人也都是来点个卯就办个人的事去了,没什么大问题。”
    打完电话的吕远环顾着自己住的房间,觉得像住在天堂一样,连墙上贴的壁纸也看起来那样顺眼。他想,这样舒适的生活任谁都想要啊。
    张蕾蕾的爸爸昨晚去省里出差没回来,妈妈也早就上班走了,蕾蕾一直睡到9点多钟才醒。她穿睡衣跑到隔壁吕远睡的房间,见吕远已经穿好衣服、洗好脸了,就撒娇地逼吕远把外衣都脱掉,重新回到床上搂着自己。两人在床上又搂又抱地亲热,快中午了才起床洗漱。
    刚11点半,张蕾蕾的妈妈就回来了。她从饭店里带回了饺子和四个炒菜,摆上桌后就招呼吕远过来吃饭。在饭桌上,她看见蕾蕾夹起一片哈尔滨红肠喂到吕远的嘴里,就瞪着蕾蕾说:“你妈养你20几年,也没见你夹一回东西喂过你妈,你这个没良心的。人家吕远是大人,你不要像对小孩子那样,你烦不烦!”
    张蕾蕾笑着顶撞她妈说:“我不烦,不管他多大,现在也是我的玩具了。”说着,她又用手把吕远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
    妈妈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就端了一盘饺子,夹了点儿菜回自己房间了。
    吕远一直很拘谨的状态这时才松懈下来,他对张蕾蕾说:“看你把我头发都弄成啥样了。”
    张蕾蕾说:“我就喜欢,你能怎么着?下午我领你去把头发推平,我喜欢男人留短发,既精神又显阳刚气,利利索索地过年多好。”
    吕远知道自己和张蕾蕾已经亲密到一定程度了,现在只能归人家管了,只好投降说:“只要你喜欢,怎么折腾都由你,别弄得我人不人鬼不鬼的上不了班就行了。”
    “别看我爸看好你这个什么市委组织部,在我眼里狗屁都不是。我就喜欢你这个人,你不上班了,我养着你。”
    听了蕾蕾的话吕远有些感动,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手臂说:“蕾蕾,很多人看我进了组织部都让我好好干,看好我将来能当官,真是烦死我了!我的压力很大,今天你说的话我最爱听。我要不进市委组织部我就不能活了?还不是照样吃饭睡觉、谈恋爱、生孩子。”
    张蕾蕾把胳膊一甩,娇嗔地说:“你又说流氓话,谁跟你生孩子?我才不稀罕你当什么官呢,但是你要是打扮得不够帅,我就吃了你。”
    吕远被张蕾蕾的活泼性格感染了,他夹起一个饺子直接塞到张蕾蕾的嘴里,说:“你还是先吃了它吧。看你瘦得那个样儿,没胸没屁股的,怎么生孩子。”
    “你嫌弃我?你可别后悔,有多少人都夸我身材好,走在马路上吸引了多少色鬼的目光,可谁让我偏偏看上你这县城来的土老帽了呢。你要敢嫌弃我,我就真觉得你的审美眼光有问题了,一气之下我就吃成个大胖子给你看看。对了,过年我跟你回家之前是不是要在腰上缠点什么呀?让你父母看着也放心,俺也是能生大胖小子的人。”
    “我父母不是乡下农民,你要去的话还是多找几本书看看吧,要不我家老头给你出题考试,他管了10年的高三毕业班,都得把你考晕了。”
    “你吓死我了,我不去了还不行吗?高考完一提考试我就犯恶心。”
    下午吃完饭逛街的时候,张蕾蕾把吕远弄到发型屋里剪了一个毛寸。所谓毛寸,和板寸的一样第一道工序都用推子推,区别在第二道工序,毛寸是用打薄剪子小鸡啄米似的啄出来的,头发虽然很短,但细节上有毛茸茸的感觉,比板寸有了一些设计感。
    弄完脑袋,张蕾蕾又把吕远扯进了七匹狼专卖店,给吕远买了一件2000多元的棉褛。吕远兜里没带那么多钱,眼睁睁地看着张蕾蕾刷的卡,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张蕾蕾让他把身上那件穿了3年的波司登羽绒服脱掉,直接换上这件棉褛,又发现吕远的羊毛衫都起球了,拉着他又到鄂尔多斯专卖店买了一件羊绒衫,又花掉了1000多元。
    吕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对张蕾蕾说:“你给我买的衣服我连看都没看过,因为我压根就穿不起这么贵的衣服。我现在的工资满打满算也就2000元,养活自己还捉襟见肘,以后我拿什么养活你啊?”
    张蕾蕾一边端详换上新装的吕远,一边拿眼睛剜着面露难色的吕远说:“谁用你养活了,我在电视台每月工资加奖金怎么也能开到四五千块钱,我养你还差不多。”
    “那我不彻底变成小白脸了?”
    “就你这张脸哪里像小白脸?再说了,你想变成小白脸,不也得有几身好行头嘛,好让包你的人赏心悦目。”
    说话间,张蕾蕾的眼睛又跑到吕远的鞋上去了,吓得吕远赶紧说:“今天已经是高消费了,你要再买一样东西,我就打车回宿舍。不理你了,以后也永远不陪你逛街了。”
    张蕾蕾从后背抱住已经走到步行街上的吕远,把头贴在他的后心上,说:“你可不能跑,我自己的还没买呢。我妈妈本来给了我5000块钱,让我给你买几件像样的衣服,现在才花了3000多,剩下的那1000多,我要花到自己身上。”
    吕远一听才知道,张蕾蕾的妈妈见两个人逛街,背着他偷偷塞给了张蕾蕾5000元钱。看来,人家还是嫌自己的穿着打扮有些寒酸了。陪张蕾蕾买了双高筒皮靴后,张蕾蕾建议去吃哈根达斯冰激凌,吃完了冰激凌,张蕾蕾还想找地方吃饭,可她包里的手机响了。张蕾蕾的爸爸张湘说晚上要领全家去吃海鲜,让他俩打车直接去虾兵蟹将大酒楼的8号包厢。
    虾兵蟹将大酒楼的店面装饰得很有特点,门两旁的立柱分别是一个手持长矛的虾兵,头顶上悬挂着一个大大的螃蟹模型,两只蟹钳仿佛要掐每一个进来的客人的脖子。
    吕远说:“这个酒店的门面设计得真有意思,下回再来要带相机,拍几张照片。”
    张蕾蕾斜了他一眼说:“就你挣的那2000块钱,我看还是算了,这里的海鲜都是从大连空运过来的,贵了去了。我除了别人请客进过这个酒店,平时也都是绕着走的。”
    吕远和张蕾蕾到酒店的时候,张湘和杨淑云已经坐在包厢里喝着茶等他们了。
    张湘看见蕾蕾挽着面貌一新的吕远进来,上前握住吕远的手说:“我昨天去省里开会,晚上没回家。听说你拿了很多东西到家里来,我很高兴!不过我跟你说,我们家什么东西都有,以后你来不许带东西,你们单位分的和别人送的年货,你都捎你父母那里去吧。你拿过来的这些东西也放我那儿存着,过年时带回老家去。”
    杨淑云看着吕远身上换的新衣服,也夸奖说:“小吕,今天真是变帅了,人靠衣服马靠鞍,这话一点也不假。”
    张蕾蕾撅起嘴顶撞杨淑云:“我们吕远可不是靠衣服打扮出来的,我们自来人长得就精神。”
    “呦,还没怎么着,胳膊肘就往外拐了?真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还我们吕远我们吕远的,你肉不肉麻。”
    张湘握了握吕远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又递过一根中华烟说:“让她们娘儿俩斗嘴去,咱们研究研究今晚吃点什么,喝点什么。”他把菜谱翻开递到吕远面前说:“只要这酒店里有的,你都可以点,咱们全家四口人也吃不了多少东西,就捡你爱吃的点,别心疼钱。”
    吕远推脱不开,就点了一盘他从来没吃过的海螺,因为眼瞧着标价是100多元,在菜单里还算便宜,就说:“我没吃过海螺,就点一盘海螺吧。”
    张蕾蕾抢过吕远手里的菜单说:“连海螺都没吃过,那鲍鱼你就更没吃过了,我点鲍鱼,你也跟着借光尝尝吧。”
    张湘从蕾蕾手里把菜单抢过去说:“你看人家小吕坐在那块儿多稳当,哪像你叽叽喳喳那么闹腾人。人家吕远在市委组织部上班,什么大场面好宴席没见过,还是我做主,咱们就点一个海螺、一个鲍鱼、一个螃蟹加一个基围虾,再来一个海蛎子炖酸菜,一瓶长城干白,两听露露饮料,大家看怎么样?”
    张蕾蕾说:“不行,老爸花钱,我和我妈还得要一个美容养颜的莲子银耳羹,那才行了。”
    吕远知道今天这桌菜没有一两千块钱是下不来的,但心里想,多半张湘花的是公款,就不再大惊小怪了。这些天来,吕远已经学着习惯这种请客吃饭,慢慢地不再琢磨一顿饭到底要花多少钱了。
    杨淑云怕吕远不喜欢张蕾蕾太过活泼,就搂住女儿把她按在椅子上。吕远虽然坐在张蕾蕾父母身边有些拘谨,但是,因为张蕾蕾不时张开嘴让他喂自己一片螺肉、一个银耳调节着桌上的气氛,他也慢慢变得自然起来,融入家庭团聚的温情之中了。
    吃完饭,吕远看见张湘从自己的钱包里拿出了现金去吧台结账,这有点感到意外。他原以为这顿饭张湘会签字寄到局里招待费账单上,没想到张湘连张发票都没开,就领着全家人走出了酒店,他的心里就对张湘增添了几分好感。在门口等着打车的时候,吕远说:“我明天不能再请假了,要起早上班,我就回党校的宿舍去住了。”
    张湘说:“那好吧,年轻人还得以事业为重,既然进到市委组织部非常不容易,就要谦虚谨慎地好好干。以后我也想办法把蕾蕾的休息时间调到双休日来,你们见面逛街就不用再请假了。吕远,你在市里也没什么别的亲戚,就把我们家当自己家一样,想来就来,赶上什么就吃什么。对了,我在省里开会感觉有点冷,就买了两条毛围巾,给你带了一条,淑云,那条围巾在包里,你拿出来让蕾蕾给吕远带上。”
    杨淑云手里拿着张湘的大公文包,她从包里拿出一条和张湘脖子上围的款式和颜色一样的灰色纯毛围巾递给女儿,蕾蕾过去给吕远围在脖子上。在扎围巾时,张蕾蕾故意使劲勒了两下,弄得吕远直翻白眼,也不敢叫出声来,赶紧扭身挣脱出来,和张蕾蕾父母道别后,打车走了。
    春节前,城市里就陆续传来了零星的鞭炮声,都是那些急着过年的孩子放的。市委大院里不时看到各种车辆和人员进出,也有拉着整筐苹果和梨的车辆在给一些部门分发年货。
    吕远被通知去办公室,给全处领回来每人500元钱现金和500元的超市购物券。虽然吕远已经调到市委组织部半年多了,市委党校仍然给他发了1000块的年终奖金和一筐苹果、一筐梨。
    吕远心里明白,如果自己离开党校不是去的市委组织部,这些福利也许不会有自己的份,连自己住的单身宿舍说不定也得给人家腾出来,要说这间宿舍一年下来也能给自己省下好几千的房租。想到这里,吕远特意提前下了会儿班,到市委大院门前的烟酒专卖店买了两条云烟,到校长郑云林的办公室去了一趟。
    郑校长见吕远夹着用报纸包的两条香烟进来,就笑着对吕远说:“小吕,你真是年年有进步,进到大院才干半年就懂得人情世故了。你给我送礼干什么,我还能缺了烟抽?干脆,你这两条烟先放我这,我再给你换两条比这好的。”说着,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两条玉溪,接着把吕远的那两条烟放进抽屉里了。
    “你今天回来这么早,不会是专门给我送礼来了吧?”郑云林示意吕远坐在沙发上,又倒了一杯水给吕远,开着玩笑说。
    “当然是专门给您送礼来了,您怎么说也是我的老领导,我都调走了,还这么照顾我。可惜我是武大郎卖棉花——人熊货囊,我知道我买的东西实在拿不出手,可我挣得少又买不起什么东西,领导别笑话我就行了。”
    “笑话你什么,谁还不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我家是农村的,上大学时,我的被子脏了,女生要帮我洗,我都不敢让她们洗,因为那床被我在家里已经盖了十多年了,早就滚包了,拆开就缝不上了。再说了,那被子脏得哪儿敢见人。毕业分配到党校来报到时,我买了块干净的床单,把被子紧紧裹着,还生怕别人打开看。现在这个时代,谁都别笑话谁。昨天还在台上吐沫横飞要严惩腐败的人,今天就被双规了,要不就做了阶下囚,现在的公务员已经成了高风险的行业了。所以,不要笑话别人,但要做好被别人笑话的准备,既要谨小慎微地处理人际关系,又要有能抵抗挫折的良好心态。否则,官场这碗饭是没法吃的。小吕,我见过你女朋友的,我觉得你进组织部以后成熟多了,连门卫孙大爷都说‘小吕这孩子真正经,女朋友来了都让去外边住去’。这在现代的年轻人里头实在是少有的,你这么做就对了。我告诉你,在官场混千万不能出现男女关系方面的错误,为了女人搭上大好的政治前程不值当的。你可能不知道,现在你们组织部的沈韵蒲副部长被人告了,听说他在外面包养了一个女大学生,答应帮女大学生安排到**机关工作。可那个大学生毕业都两年了,他还没给办好,人家让他离婚,他又不离。那个女人一气之下,就到市委找书记告他去了。我估计他的副部长是没法干了,要是没有别的问题,能平调到其他部门里边安排个职务就算不错了,要是有人借机会从他身上查出其他问题,他就算彻底栽了。也不知道他空出来的这个副部长的位置,下面会由谁来坐。依我看,最有戏的还是干部处长汤震江。”
    郑云林这一番话说得吕远心惊肉跳。在吕远眼里沈韵蒲副部长是个气质儒雅、说话办事滴水不漏的人,没想到就这么栽在了一个女人手里,很是不值。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像这类谁被告、谁被查、谁被双规了的消息,不知道为什么传得飞快。组织部内部的普通干部不知情的事,却早在大院内外满城风雨了。
    第二天,满心狐疑的吕远早晨上班特意去了汤震江的处长办公室一趟。他坐在汤处长跟前问道:“汤处长,听说了沈部长挨告了,大家都说你有可能被提拔成副部长,我怕你没听到外面的议论,就进来和你说一说,让你有个准备。”
    汤震江递给吕远一根红塔山烟,然后说:“小吕,沈部长的事你千万不要跟着议论,咱们部长最讨厌背后议论人非,他们说什么你听着就是了。今天你来告诉我这件事,我很感激。不过即使部里将来空出一个副部长的位置,那也不一定就是我手拿把掐的事,一切都得市委常委讨论才能定下来,光咱们部里就有5个正处长,更何况市委办、宣传部等其他部门,也有人惦记这个位置,谁也说不准。你以为是你的,那不一定是你的,你以为不是你的,那就肯定不是你的。所以不要说这些为好。”
    吕远点点头,接茬说:“汤处长,我明白了。你说的意思就像那副最著名的对联一样:‘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横批就是:‘不服不行’。你说难道工作能力就不起作用了吗?”
    汤震江吃惊地抬头看了吕远一眼说:“小吕,你可千万别有这种想法。在任何岗位的起步阶段,领导还是喜欢积极向上、工作勤奋、能力出众的年轻人。你的提拔要靠这个来实现,当然,随着职务的提高,你的提拔就会有一些复杂的因素掺杂进来的,变数虽然增多,但是,大多数领导依旧会喜欢能独当一面、替自己解决难题的干部。除了心术不正、想拉帮结伙的头头以外,没人会喜欢只懂溜须拍马的窝囊废。当年,大贪官和珅被皇上重用,其实首先也是用他的能力争取来的,后期皇上明知道他太贪婪,仍然离不开他了。到最后他之所以丧命还祸及子孙,也是因为他太狂妄了,把自己家的大院套也按皇上的标准修建。砍头是因为他狂妄,提拔是因为他有能力,你不要被那些烂电视剧误导,只看到他溜须拍马的一面。你也不要被现实生活里的假象所迷惑,看看那些靠溜须拍马当官的人,现在所处的位置你就知道了,他们可能被提拔,但是,他们永远也坐不到可以独当一面的位置上去。”
    吕远心有所悟地说:“我知道了,我会继续踏实地工作。没别的事我就走了,汤处长,大家都说你也许应该去争取争取副部长的位置。”
    汤震江点了点头说:“我心里有数,咱们还得相信市委常委班子是有眼光的。小吕,最近你不要再到我办公室里来,否则让你们处长和部里的其他同志对你印象不好,我桌上有两条红塔山烟,你拿走。回处里就说我求你帮忙给孩子写篇作文,叫你过来取走的。你可以拆开一条给大家每人发一盒。处里的同志就不会有其他看法了,大家都是明白人。”
    吕远回处里分完了烟,立刻就回到自己办公的电脑前忙乎起来了。他为了装得逼真,还真的选了一篇叫《我最敬佩的人》的作文题,认真地写了起来。
    “我最敬佩的人是处事沉着冷静、波澜不惊的人。从古至今,心理素质的磨炼非一日之功,几经风雨才见彩虹是性格稳定成熟的必由之路。生活中,这种人就在我们的身边,也许是我们的老师,我们的兄长,我们的父母、长辈。让我们最敬佩的往往是传说里家喻户晓的英雄,而被我们忽略的则是我们身边的普通人……”
    吕远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写了一上午作文没出门,可一上卫生间就碰上了脸色铁青的沈韵蒲,这个深处漩涡中心的副部长正站在小便池那儿哗哗地排泄着。吕远进到卫生间里,这裤腰带解也不是不解也不是,有心安慰沈部长几句,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尴尬地站在沈韵蒲身后,等着他颤抖几下把新陈代谢的事做完。
    沈韵蒲扭身才发现吕远,看着他站在自己身后一副进退不能的尴尬相,就上前拍了拍吕远的肩膀说:“小吕,在部里好好干。”没再说别的就走了。
    吕远看见沈韵蒲的背影既觉得很凄凉又有些佩服,人家到底是见惯风浪的领导,摊上这么大事都没垮掉,还是很有扛劲。吕远又觉得红颜祸水这句话,真是从古至今屡屡应验的名言。他暗暗提醒自己,要处理清楚和曾一倩分手的事。否则曾一倩一生气,后果会很严重,她到组织部里一找部长,自己就没法干了,下场也不比沈韵蒲副部长好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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