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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天地醉


  几天之后,通州往北的官道上,一辆驴车摇摇晃晃的走着,赶车的是一个一身粗布的老汉,后面的板车上拉着一车麦草,上面有一个深深的凹痕,仔细看的话,就可以看到上面躺着一个人,脸上盖着一块手帕,呼吸均匀,可见睡得正香。

  老汉回头看一眼,眼底满是宠溺的笑意,想着那些准备送他们的人,发现他们已经走出去几十里了,肯定在那里跳脚,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

  赶着驴车走了一天,中午只是吃了一点干粮,后面躺着的人睡了一天,到小镇之后,找了一家客栈,伸手摇醒躺着的小人儿“囡囡,醒醒”

  “恩。”软糯的声音,听得老汉一颗心都软了“囡囡,咱们到客栈了,你一天没吃东西,吃点东西在继续睡?”

  “好”老汉伸手把孙女抱在怀里,然后走出牲口棚,又交代了几句看守牲口的小二,才跟着带客的小二去了三楼的客房。

  这家客栈虽不是上好客栈,可三楼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住得起,何况这老汉一身的粗布,赶着的是驴车,自然就使得客栈的客人频频侧目,只有少数在外行走经验足的人看出了一些门道。

  那老汉虽一身粗布,却非常的整洁,且脚步轻易,怀里抱着一个孩子,一口气上了三楼气息却一点都不絮乱,可见是江湖高手。

  “小二,打些热水,顺便去准备几个小菜送来”老汉把外孙女抱在怀里,四处转了一圈之后,才跟小二吩咐,小二客气却不显冷淡的笑着应道“好的客官,一会就给您送来”

  “姥爷,咱们这是到哪了”苏箐璃这个时候已经彻底清醒了,让江老爹把她放下。

  “到小同镇了,是通州往北的必经之路,所以这里虽是一个小镇,但比一些小县城还要热闹”江老爹把包袱放下,给外孙女拿了一套衣服出来,给外孙女一会换洗。

  “姥爷,咱们在外面不用这么讲究”苏箐璃看着姥爷给她拿出里外三件的衣服,上前将外面的衣服给收进去,现在天气也不算热,她又睡了一天,用不着里外三层的换。

  江姥爷想了想没反对,出门在外将就不来,外孙女要是个娇气人,也不会出来。

  小二不仅给苏箐璃送了热水,给江老爹也送了过来,放在了隔壁的房间,爷孙两痛快的洗了个澡,小二的饭菜也送了上来,苏箐璃看着几盘小菜,小脸微皱“小二,再上一只鸡,一壶酒”

  “囡囡,酒就算了,姥爷不喝”

  “姥爷,现在春寒料峭,您赶了一天的车,喝点酒正好驱驱寒”姥爷如今是五十几的人了,就因为不放心她,放着家里含饴弄孙的日子不过,出来跟他风餐露宿的,要是在吃不好,她心里怎么过意的去。

  “恩,那去吧”江老爹知道外孙女是好意,看着小二点头,小二快步退了下去,两刻钟之后,炖鸡跟酒就送了过来,江老爹伸手给外孙女撕下一个鸡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天地醉?”一口酒下肚,江老爹眼睛一亮。

  “什么天地醉?”

  “囡囡,你有所不知,这天地醉啊,清浊醇厚,口感绵长,据说天地神仙喝了都会醉,才有了这个名,只是这天地醉处置清泉山庄,是江湖门派,很少跟圈外的人打交道,也就很少有人知道,我知道,还是当年教我功夫的师父带回来一坛”江老爹想起到死都不曾告知他姓名的师父,神色有些伤感。

  “姥爷,这天地醉这么有名,这么多年您却只喝过一回,也就说明这酒并没有流传开,可是现在在这个小镇上的客栈却有,会不会是假的?”苏箐璃疑惑的看着江姥爷,见他摇头,伸手从他手里拿过酒杯,抿了一口,眼睛也是一亮,这酒确实不错,不负它这名字。

  “姥爷,既然喜欢,那你就多喝一点,咱们走的时候也带上一坛”酒没有问题,苏箐璃也就不再深究,好奇害死猫这句话,到哪里都有道理。

  “行”江老爹也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听了这话高兴的应了,然后一杯接一杯的,很快一壶就见了底,按照这个拇指大小的杯子,一杯也没有多少,这一壶也就倒个七八杯,可是江老爹却有些醉意了,可见这客栈也是算计好的。

  “囡囡,姥爷这次跟你出来,真是对了,要不然姥爷怎么能喝到这天地醉呢,可惜,曾祖爷爷喝不到了,他临死前一直惦记着,可是姥爷那时候没本事,找不到也买不起”江老爹想起那个不知姓名的师父,眼眶不由得泛红,当时他爹已经不再了,他年少就顶了他爹的位置,年少又没本事,几次都命悬一线,直到遇上师父,他学了武功,自保有余,那个时候才交了几个好兄弟,相互扶持,慢慢的才好起来。

  可是他刚好起来,想着好好孝顺她娘,他师父的时候,这两人先后也走了。

  “曾祖爷爷?”

  “就是你姥爷的师父,他老人家到死都不曾告诉我他是谁,想找他后人都找不到”

  苏箐璃看着姥爷这么难过,不敢多问,叫来小二收拾桌子,又让他们送来一壶热茶,给他喝了,江老爹最疼这个外孙女,不想委屈了她,所以定的这个房间是分了里外的套间,也是客栈最好的客房,苏箐璃看姥爷喝醉了,就没让他回去隔壁睡,让他睡在了外间的塌上,然后将屋里的火炉烧得暖融融的。

  白天睡了一天,她睡不着,就干脆在外间守着,拿出他大哥临行前一夜送给他的地图研究起来,看着上面细致的标志,苏箐璃就知道他大哥画这个地图用了多少心思。

  看着这地图,苏箐璃终于看清楚了这个大陆的全貌,不是以前的公鸡,到像是一只展翅的鹰,又像是鸟,这比例跟面积也比以前的公鸡要大好多,这山脉的分布也有些奇怪,像是一条龙盘卧,龙啊,神话故事里面的神兽,这里也不是玄幻的世界,怎么可能有龙呢,苏箐璃甩甩头,将这种荒谬的想法,认真的研究起地图。

  他们要去的天山,在太渊的地界,那个地方常年积雪,方圆百里都没有人居住,也不适合人居住,不过倒是有一些胆大的猎人会过去打猎,那雪山上的动物皮毛很是耐寒,因为成长的环境,大多都是纯白色,有其他颜色的也都是纯色,很是漂亮。

  他们从通州出发,要经过十个州府,过边境,到了太渊也得走几个州府,才能到天山地界,按照今天这个速度,他们过去只怕都大半年过去了,那他们只怕就赶不及回家过年了,何况她还想到处玩一玩呢。

  这古代的交通真是醉人,这要是在以前的世界,飞机高铁,绕着地球一圈,也不过十天半月的事情,这里呢,大半年都悬。

  刚想着就听到外面一阵吵闹声,还有刀剑之声,苏箐璃皱眉,不过没有起身,收好地图放在一边的包袱里面,拿起一边的火钳子,给火炉里面加一点炭火。

  江老爹早被惊醒了,不过在感觉到外孙女就在身边所以没有起身,闭着眼睛在那里养神,爷孙两镇定十足,直到小二上来敲门,江老爹才起来去敲门,说是要他们隔壁的房间,江老爹想着刚才楼下的那一出,也不放心外孙女一个人住了,所以也就同意了。

  江老爹道隔壁拿了包袱过来,就跟苏箐璃说起刚才小二跟他说的起因,原来是有两拨人过来,客栈只剩下两间房,本来一人一间也差不多,下人就一起安排在后面的通铺,可有一方不乐意,非仗着自己有钱就想两间都要了,另一拨人也不干了,他们先来不说,何况他们先前找了几家客栈都客满了,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后来还是之前给苏箐璃他们送水送饭的小二,想起他们爷孙两个,给掌柜的提了一句,掌柜的才让他上来问一问的。

  “仗势欺人,到哪里都有,姥爷,你酒还没醒,快去睡吧”

  “囡囡,你也早点睡,这白天睡觉太冷,会着凉的”

  江老爹说完,还没躺下,就听到一阵脚步声直奔他们这边来,江老爹虎目一眯,穿上鞋子大步的走了门口,将门打开,看着一人几个少年,一个还捂着胳膊,那血顺着指间的缝隙往外冒,本来被一再打扰的火气慢慢的熄了下去,换成不解。

  领路的小二站在前面,看到打开门的江老爹“客官,这几位客官说是要来跟您说一声谢谢”

  “老丈,小子谢您仗义让出房间,免我兄弟几人露宿在外”几个少年中站出来一个,礼貌的给江老爹行了一个江湖礼,可见他们是江湖中人。

  “哎哟,这血都流了一地了,还行的哪门子的礼”江老爹气急的摆手,这些个少年最大的看着也不过十七八岁,最小的看着跟青云差不多,十四五岁的样子,这么一群孩子出门在外,不受欺负就怪了。

  “你们带了金创药没?请了大夫没?”

  几个少年都没想到,这么五大三粗一脸凶相的老丈,出口的却是这样一番满含关切的话“多谢老丈,掌柜已经去请大夫了”

  “那行,你们快进屋吧,别在这站着了”江老爹见他们请了大夫了,也不在多说什么了,这个小镇繁荣比县城不差,应该有好的大夫。

  “姥爷,他的伤普通的大夫应该治不了”因为这几个少年待人礼貌,苏箐璃也起身来到了门口,她一眼就看出那个少年的伤看着不在要害,可是伤他的兵器特殊,内里的创伤面积比表面看着要大很多,应该是伤到了要害,可见出手之人的阴狠。

  “恩?”江老爹疑惑的看向外孙女。

  “小二,你去准备热水,另外再送一壶酒过来,准备些针线一起送来”苏箐璃对着小二说完,就示意几个少年快着人进屋,当然进的不会是苏箐璃的屋子,而是之前江老爹让出来的那一间,她则是回屋拿了一些金创药才去了隔壁屋子。

  “大哥。”年纪最小的那个,看着走进来的小姑娘,焦急的看着他大哥,虽说这祖孙两个不像坏人,可是大哥的伤,真的要交给一个小姑娘?

  受伤的少年看着像是这一群人的头,抬手阻止了说话的少年,苍白的脸上有着感激,看向苏箐璃“在下褚一凡,有劳”

  “褚哥哥,看来你已经知道自己的伤情?”苏箐璃杨唇一笑,对于这个少年没有跟其他人一样因为自己的年龄而轻视,不信任,升起了一抹好感“我叫苏蓝,这是我姥爷,大家都叫他江老爹”

  “兰花的兰?”

  “不是,是蓝天的蓝。褚哥哥,你先把这个药吃了吧”对于对方还有心思计较她的名字,有些错愕,不过这份忍耐力确实让人敬佩,在看他毫不犹豫将药丸吃下,才拿出怀里的金疮药跟针包,坐着准备工作。

  “姥爷,你帮忙把他衣服脱了”

  “不行。囡囡,你是姑娘家,这袒胸露背的像什么样子,反正这衣服也破了,我从这边撕开,出路伤口就行了”江老爹虽然是个大老粗,乡下也没那么多规矩,可是当事人是他外孙女规矩就来了。

  “那姥爷你小心一点”苏箐璃没有反驳她姥爷的好意。

  很快小二把东西送来,苏箐璃先用热水将伤口清洗,然后用酒水消毒,拿出随身的匕首淋上酒在火烛上面烧,一边一个少年见了,就过去帮忙,苏箐璃腾出了手,看着那人因为失血脸色越来越白,刚才清洗过的伤口,很快又被血液染红了,她眸光暗了暗,拿起银针,在少年伤口周围下了四针,立刻止住了血,看得周围的人一阵惊奇。

  这时候才相信,这个看着刚到他们胸口的小姑娘,是个医道高手。

  褚一凡的感受更深,因为只有他知道,这几针不仅止了血,更是让他难忍的痛感都消失了,针灸之术本就是高深的医术,除了大慈寺的慈惠大师,还不曾听说谁会?

  苏箐璃等匕首烧好了之后,拿过来,直接划开了伤口,看得在场的人忍不住惊呼出声,可是在看到划开的伤口里面的情况,再次倒吸一口冷气,这样的伤口,难怪之前被那人伤到的人,最后都死了,原来是这个原因。

  今天他们要不是遇上江老爹祖孙。后果不敢想象,要知道褚大哥可是褚家的长子,更是他们这一代的佼佼者,妥妥的下一代家主,要是出了什么事,褚家没了继承人,必定大乱。

  苏箐璃用针线先把里面缝合,撒上止血粉金疮药,然后才缝合外面的伤口,这虽然是简单的外科手术,但也是个精细活,大冷天的,苏箐璃额头的汗就没断过,江老爹看着心疼得不行,拿着手帕站在一边给外孙女擦汗。

  “好了,伤口七天之内不要碰水,不要吃辛辣易发的东西,每天记得换药就行”

  “囡囡,累了吧,饿不饿,姥爷去给你叫些热水,然后喊些吃的给你吃”江老爹已经不想管这几个少年了,见外孙女交代完了之后,收起一边的针包跟孙女的匕首,抱起外孙女就往外走。

  “好,我要吃鸡腿,姥爷陪我一起吃”

  “好,姥爷陪你一起吃”

  褚一凡几人,等两人都走得没影了才回过神来,一个少年拿起一边的针,往手上扎了一下,立刻痛的嗷嗷直叫唤“哎哟,好痛,褚大哥,你好厉害,居然能忍得住”

  褚一凡看着少年,嘴角猛抽,他们当他是神呢,要不是那苏秦用银针封住了痛穴,他能好端端的坐着“你们都不饿,要是饿了,就去喊些吃的来,顺便让小二一份到隔壁,记住要有鸡腿”

  “是啊,我肚子快要饿扁了,我立刻去”

  苏箐璃的耳力自然听到了这边的话,所以只让江老爹要了热水,饭菜不用叫,一晚上洗了两个澡,吃了两顿,苏箐璃吃饱喝足,手术也耗费精力,倒下就睡了,这一夜睡很香,一直到天亮才醒来。

  醒来的时候,江老爹正端着一盘生肉回来“囡囡,起来了”

  “恩,姥爷你什么时候起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啊,昨天累坏了,当然不知道。热水姥爷已经给你放在火炉上烧着呢,你快去梳洗,然后喂那小祖宗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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