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7.搬石头砸自己脚
梦山远看的时候巍峨壮观，任何生灵都似乎被藐视。
但走进去后却是绿草茵茵，树木林立，时不时有清风拂面而来，让人心情舒畅。
“咦，看来这梦山也没有大家说的那么可怕，瞧瞧，这里环境多美啊。”一个弟子四处张望，眼底毫不掩饰兴奋和好奇。
有弟子生性谨慎，见此不由皱眉说道：“别掉以轻心，古往今来多少前辈在梦山丧命，你被看这花娇草媚殊不知越是好看的东西越是致命。”
弟子说得语气森然，原先的弟子吓了一跳，嘴巴上还强硬：“什么啊，你这是在吓唬我……”
“别说了，曾师兄看过来了。”
曾城在前头领路，的确注意到队伍里有些议论声，他顺势看了一眼。
弟子们对这个酷似池二师叔的曾师兄还是很敬畏的，他跟池二师叔一样是个刻板的人。
林芒拉着燕青青的手，神情很高兴，她原先也以为梦山多么恐怖，以为是个寸草不生的荒郊野岭，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好的风景。
“青青姐，你看那花多好看啊。”林芒伸手指指这边，又指指那边。
宗越一直跟在两人身后，确切来说是跟在燕青青身后保护她。这让林芒越发兴奋，有一种强烈的表现欲望。
钱馨儿隔着几个人，低声对程意说：“程师妹，你看看她，搞得好像出来春游似得，真是好笑。”
程意的眼睛瞟了一下，很快收回，“嗯。”
想了想她又说：“她们不会罢手的，你多看着点。”
钱馨儿心下了然，既然池二师叔亲自出手要抢夺黑水晶项链，失败后失去了一只胳膊，他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
“嗯！”钱馨儿说，“放心吧。不过，噗，你看看宗越那个样子，嫌弃的不得了啊。哈哈哈。”
钱馨儿实在很难忽视宗越的表情，因为差别实在太大。
面对燕青青的倩影，宗越的目光是一派温柔，几乎能将人溺在这目光里，然而视线偶尔瞥过那个叽叽喳喳的林芒，宗越的脸色就又臭又硬。
这个林芒作为一个女孩就不能安静一点吗，多学学青青。跟在门族第一美女身边这么久居然都没学得一星半点。
蠢货就是蠢货，还是俗不可耐的蠢货。
宗越的表情很精彩，林芒的确很聒噪。周围的弟子们有兴奋的有谨慎的，很难忽略林芒的声音，心中多少有些不满。
这二十个弟子全部通过了中级测试，可以说是这一届弟子中的翘楚，这些尖子生可不是门族里那些趋炎附势，喜欢抱大腿的。
甚至有几个有清高傲骨，早就看林芒这种没什么实力，只会狐假虎威的人不爽了。
此时看到她故作活泼之态，实际上她的眼神时不时落在后面的男人身上，大家顿时都明白了。
“呵，有些人啊就是没有自知之明，东施效颦的故事听过没啊？”有人轻飘飘说出来。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所有人都可以听见。
这一瞬间，原本的各自交流议论都消失了，只剩下脸色微微涨红的林芒。
她第一反应是愤怒：“你说谁是东施呢！”
可恶，别以为用个典故他就听不出来了，这明明是在说自己！
那个弟子瞥了一眼，笑笑：“哟，林师妹啊，我没说你啊，你急什么。不要对号入座嘛。”
这种明明做了坏事却装作我很无辜的把戏，这个弟子做出来实在是非常自然。
程意不由想起一个人。
钱馨儿则在边上低语：“哇，这金师兄有前途啊，我还没见过有人无耻起来居然比林师兄还要……”
林刑天在背后幽幽开口：“比我还要什么？”
额。
糟糕，背后说人坏话果然是要遭报应的。
钱馨儿吐吐舌头，然后抬头露出灿烂的笑容：“没什么啊，咦，林师兄我发现你今天特别帅诶……”
林刑天显然瞥她一眼，油嘴滑舌，这丫头就是靠这一招黏住小意的吧，切，真是太无耻了。怎么自己说了那么多甜蜜的话，小意却都不为所动呢……
钱馨儿嘻嘻笑，还好还好，有程师妹在，程师妹就是最好的挡箭牌啊，有她在林师兄的注意力随时随地就被勾走，根本顾不上她说了什么坏话。
嘻嘻嘻。
“金师兄，小芒只是初次入参加梦山这样盛大的大会，所以难免激动难以自持了一些，打扰到金师兄和各位同门实在是抱歉了。”
相较于林芒的刻薄尖酸，燕青青这一番话说得多么通情达理，在场的许多人本着对美人的宽容，都自发说起好话来。
“诶，算了，都是第一次，别说林师妹激动了，我刚才在山脚下就想要大声嚷嚷呢，不过我忍住了而已。不然只怕现在丢人现眼的就是我咯。”
有个平时嘴巴就利索的弟子拿自己开刷，成功的逗笑了众人。
姓金的弟子也是聪明人，知道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就好，不必闹大，于是跟着笑起来：“管师兄钥匙丢人现眼，那我们可要笑个够的。”
“对对对，我也要笑，不，我现在就要笑，哈哈哈！”
管师兄故意瞪眼：“嘿，你这赖皮！我都说忍住了，你怎么还笑，你还笑！”
“哈哈哈哈……”
管师兄故意去追打那个赖皮弟子，他长得身体圆润，那个弟子则是个瘦竹竿，一胖一瘦跑动起来的画面十分滑稽有趣。
大家都都被逗笑了，有些笑得眼泪都出来。
曾城身边的一个弟子皱眉：“师兄，这也太不像样了，这种严肃的事情他们都不当一回事，我要骂骂他们……”
“别，笑一笑也好，带着太大的压力开始，反而不是什么好事。”曾城说道，他的神情倒是很平和。
弟子微微一愣，想了想点头：“曾师兄说的是。”心中却暗暗佩服曾城的淡定和沉稳。
林刑天在这边把曾城的反应看得清清楚楚，眉头挑了挑，低下头问程意。
“我估计等下就会分开行动了，到时候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
这是准备把坤玉他们放出来了。
程意点头：“嗯。”
钱馨儿看看程师妹，又看看林刑天，忽然就捂着嘴巴自己笑起来。
林刑天和程意同时抬头看她。这丫头傻乎乎的，笑什么呢。
钱馨儿看到这默契十足的动作，笑得越发开心，眼神里还透露出一种暧昧。
“嘻嘻，我这是开心，嘻嘻。”
林刑天蹙眉：“傻。”
程意瞥他一眼：“馨儿聪明得很。”意思是说你才傻。
这么明显的袒护让林刑天一时语噻，同时也露出伤心和委屈的神色，一只手捂着胸口，眼睛眨动像受伤的小鹿。
“小意，你好偏心，馨儿师妹聪明，难道我就不聪明吗？”
神经病。
程意凉凉的瞥了他一眼，很干脆的移开视线，“馨儿，我们走。”
“好嘞。”钱馨儿很雀跃的拉着程意的手，临走前还得意的朝林刑天做了一个鬼脸，贼笑着说：“嘿嘿嘿，林师兄，不好意思啊，你就……慢慢来吧，反正来日方长啊。”
一个意味深长的眨眼后，钱馨儿一蹦一跳的跟着程意走到队伍前头。
在前头视野广阔，而且也不必在人群里听着这叽叽喳喳，也安静许多。
林刑天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是啊，馨儿那丫头总算是说了一句人话。
来日方长。
笑着然后跟了上去。
殊不知有一个人的目光一直时不时跟随着他。
“青青。”宗越怕刚才的小插曲会影响到心上人的情绪，于是温柔安慰：“别在意，金师兄就是那个脾气，都怪林芒那丫头……”
本就被那句“丢人现眼”刺中的林芒此时听到宗越明显不悦的语气，不由心头咯噔一下。
完了，宗少爷讨厌自己了。
可是明明她什么都没做错啊。
她拉着青青姐说笑怎么了？也没妨碍谁啊。
林芒有些委屈，她骨气勇气替自己辩解，不能让宗少爷觉得自己是个没品的人：“我，我没有做错啊，明明就是那个姓金的太计较，一个男人叽叽喳喳的还嫌我吵……”
她这样说起来，周围原本已经不在意的弟子不由都皱起眉头。心里头想，真是个没眼力的丫头，人家都给你台阶下了，居然硬要顺杆爬。
那个金姓的弟子倒是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有一丝得意和先进之明的感觉。
都跟你们说了，东施效颦，只是没想到这东施不仅脸蛋不行，脑子也不太活络的感觉呢。
姓金的弟子摇摇头，燕青青怎么说也是门族第一美人，如果真要跟林芒这样的人做朋友，怎么不费点心思调教一下呢。
不过很快，他就露出一丝了然的笑容来。
是了，红花身边总是要有绿叶做陪衬的，这个绿叶自然是越丑越差越能凸显红花的美。不过他对这个做法不是很赞同。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短时间内绿叶是可以反衬红花的魅力，但是时间久了，大家难免会觉得红花因为绿叶的低俗，也跟着掉了价，那不就得不偿失了吗？
这样想着，金弟子的目光注意到前头的一对女孩子。
一个是开朗爽快的钱馨儿，一个是新来不久就崭露头角的程意，金弟子的目光不由一亮。
边上的人听见他说了什么：“谁说一定要红花绿叶才能相衬，两朵娇花在一起彼此之间相互照应光辉，只会比别的花朵更加耀眼。”
钱馨儿注意到后面的动静，见程意没多大兴趣，她想了想平时在门族里对女孩子之间的这种破事见得也够多了，好不容易进来梦山这样的灵山，她才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这些琐事上面呢。
而宗越那边，见燕青青似乎没有听到自己的话，反而余光一直注意着什么，他顺着目光看去，正好看见嘴角带着一抹痞笑的林刑天快步走到前头。
宗越的瞳孔不由一惊，心中顿时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青青她，居然……
不，她只是正好看那边而已，不一定是在看他。
虽然这样安慰自己，但是宗越的记忆却自作主张浮现很多画面。门族里但凡有男女弟子混合训练，青青的目光总是会看向林刑天。
当时宗越不觉得奇怪，因为林刑天的实力过人，基本是所有人的目光都会看过去。
不过，人和人的目光是不一样的，青青的目光现在想来似乎……比她看其他人多了一丝味道？
宗越不敢往下想下去，他害怕那个答案，更害怕如果那个答案是真的，他要面对林刑天这样的对手——他，没有信心。
这样慌乱，这样不安。
宗越的心情很不好，在听到林芒的辩解时候脸色几乎是暴躁的：“闭嘴！”
所有人都被镇住，就连走到前头的林刑天都不由侧头看了看。
其他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宗越平时是个脾气不错的人，虽然世家弟子身上难免有傲气，不过除非发生了什么事，一般来说都是相安无事。
林芒被这么一吼，顿时眼泪珠子就往下落。
“宗少爷……”
她又错了？宗少爷发这么大的火这是干什么……呜呜呜，可是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啊……明明就是别人……
像林芒这种人，以自我为中心，是很难理解其他人的喜恶的。某种程度上，跟她的偶像燕青青很像。
也许这就是她们两个差距甚大，却能走到一起的原因。
燕青青原本走神观察林刑天，此刻也被宗越的吼声唤回神志，见周围的人又一次盯着这里，燕青青的眉头不由微微蹙起。
她第一反应是责备的看了一眼宗越：“别这么凶，小芒胆子小。”
这是燕青青一贯的做法，她习惯通过这种小小的施恩来笼络林芒的心。
林芒本就忐忑跟煎锅上的麻雀一眼不安，这么一听，顿时就感动得不行，抱着燕青青就哭起来。
“呜呜呜……青青姐，就是你最好！他们，他们都欺负我……呜呜呜……”
这些话出来，大家的脸色都有些怪异。
燕青青也微微变色，不好，她下意识以为是宗越看不惯林芒凶她，所以为她说话，没想到是林芒不知怎么又惹恼了大家。
惹恼宗越和惹恼众人，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性质，对待的方法自然也是截然不同的。
燕青青立刻想要补救一下：“小芒，别这么说，大家也是为了你好……”
林芒才不管呢，好不容易有人替她说话，她又是仗势又是气恼的看了一眼宗越，故意把哭声弄得更大声。
“才不是为了我好！我在说，大家也在说！刚才那个钱馨儿拉着程意就不听说笑，他们都没有管！为什么单单管我！青青姐，他们是嫉妒你！我跟你交好，所以他们也嫉妒我！”
越说越离谱了。
钱馨儿无辜被扯进去，不觉得生气，反而失笑：“哎呀呀，原来是这样子，还要多谢林师妹提醒。各位师兄师姐师弟师妹，馨儿在这里给大家陪个不是。”
说着大大咧咧鞠了一个躬，又鞠了第二个。
“嗯，今天是个好日子，所以买一送一哦。”
俏皮的话语，靓丽的容颜，做的又是本身不需要道歉的事情，钱馨儿这番举动大大的赢得大家的好感，顺便缓解了一下现场的尴尬。
噗嗤，有人笑出来。然后大家纷纷开始说自己刚才在队伍也跟鸭子似得聒噪，也影响到大家了，也要给同门鞠躬赔罪。
于是一时间，十多个人你鞠躬我鞠躬，场面好不热闹。
钱馨儿在边上笑着拍手：“好！我们这样友爱，门主和前辈们看见了一定很高兴。”
有个愣头青弟子反驳：“才不是呢，我师傅最要面子，他知道了一定会揍我的！”说话的弟子的师傅的确是一个小心眼的人。
这种话在眼下的情况听起来就跟笑话一样，大家哄得笑得更开怀，简直就无法控制一样。
林芒傻眼了，怎么一下子就变了情况，刚刚明明大家都虎视眈眈盯着自己……怎么换了钱馨儿做打击的态度就不一样了呢。
林芒的疑惑变成嫉妒和不甘，眼看着怒火又要爆发，有人拉了拉她的手。
“小芒。”这个声音有些冷，林芒回头就看见面色微冷的燕青青，以及身边更冷酷的宗越。
林芒顿时一个激灵，什么都不敢再说，什么也不敢再做。
“我……我错了。”林芒趁着大家的兴致，匆匆也鞠了一躬，她的动作草率，声音也小得跟蚊子一样，跟其他人的一对比，没有丝毫诚意也没有丝毫的趣味。
大家的反应淡淡，还是宗越开了口。
“钱师妹，林师妹这个歉道得怎么样？”
被点名的钱馨儿微微一愣，随意笑起来，大大方方的摸着下巴点评起来：“嗯，动作不合格，声音太小听不清，不过嘛，有宗师兄和燕师姐在，我相信林师妹的诚意是很足的，大家说是不是啊？”
在场的人都喜欢活泼的钱馨儿，纷纷起哄说是，有些更是责备的看着宗越，说他真是奇怪好好地问钱师妹做什么。
林师妹她道歉如何她自己知道就行了，关钱师妹什么事，又不是钱师妹要她道歉的。
把宗越气的内伤，他心里很清楚，钱馨儿这么一道歉原本她的无辜被放大，大家跟着道歉本身就是在替她不平。
宗越故意让钱馨儿评，就是希望拉她下水，让她也不那么好看，没想到那丫头这么精居然反将一军。
真是……算了，宗越也不打算蹚浑水了，他能做的都做了。
燕青青见此，只能温柔的说了几句，只是在场的听众反应都有些平淡。
钱馨儿在心里偷笑。
如果没有刚才护犊子一般的那出，燕青青的这番话肯定会得到大家的同情和表扬，不过偏偏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出洋相了。
燕青青有些懊恼，略微责备看了宗越一眼，他怎么没有提醒自己。抬头却看见宗越看自己的眼神露出一丝探询。
目光对上之后，他反而转开去，那动作也没有之前那边浓情蜜意，反而多了一丝刻意的疏离。
燕青青的心头微微一动，这是怎么了？
刚刚她走神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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