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罪赎

“这就是你妹妹啊，长得还真是像呢。”

        “对嘛，别人都说我们是双胞胎呢。其实妹妹要比我小三岁，皮肤也比我嫩多了。过来念尔，他是祁霖哥哥。”

        “你叫林念尔？名字真乖巧。”

        ***

        如果时间可以停留，如果十二岁午后的那片阳光不曾偷偷溜走。

        如果我们在林荫路上擦肩的时候，我不是林念姝的妹妹，你不是林念姝的未婚夫。

        那么我们的故事，可不可以有那么点不同？

        回忆总是那么容易打湿梦境的。林念尔醒来，除了浑身上下近乎麻木的疼痛外，还有愈发清楚的意识，保留着昏迷前最绝望的祈求。

        “我的孩子……”

        霍祁霖就坐在她的病床前。午后的阳光从玻璃窗里斜射进来，带了点审判的角度。

        林念尔张了张嘴，沙哑的喉咙极力挤出这四个字来。三秒钟后没等到答案，她沁着眼角的湿润，挣扎爬了起来。

        “你还很虚弱，不要起来。”

        霍祁霖用手臂架住林念尔羸弱的身躯，听她起起伏伏的心跳仿佛要搏出单薄的胸腔。

        “祁霖，我能留下这个孩子么？”

        林念尔抿了抿干裂的唇，手指磕在霍祁霖的手背上。指甲深深荼毒，似乎要嵌入皮肉一般用力：“能不能让我留下他？我……我可以带他走，远远离开你。绝对不会让我姐姐知道的，求你了。让我生下他好么？”

        霍祁霖觉得脑袋有点空白，当医生从急诊室里出来叫病危通知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地在抢救风险书上签了字。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要这个女人活着出来。至于其他的，他不想顾及，也没有办法去顾及了。

        “我妈妈……她就是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世的。是外婆把我养大的。直到后来，我父亲找到我……

        小时候外婆就常说，就算所有人都不理解妈妈，我们做家人的也要知道她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我妈妈她才不是小三，她知道自己爱上了有家的男人，不愿破坏别人家庭，发现怀上了我，她就悄悄离开了。不惜拖着重病的身体冒险生下我。

        她一个人在寒冷的冬天里死去，都来不及喂我一口奶水……

        我想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那么做。可是外婆说，等有一天我也当妈妈了，就会明白那种心情和天性。”

        虚弱的身体承载不了这么悲伤的回忆和陈情，林念尔低低咳嗽了几声，又怕引得霍祁霖不悦和嫌弃，于是拼命想要挣扎开脱。无奈她连抬下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别说这些了，先休息。”霍祁霖被她抓的有点疼，却没有皱眉，更没有推开。

        “不，如果我不说，别人都不会了解的。每年我去山上看我妈妈，就在想。如果有天，我也遇到了跟她一样的命运，我会不会……也做同样的选择呢？

        从有这个孩子那天，我想我就知道答案了。所以，看在我妈妈为了传承而牺牲自己的情面上，请让我留住我的孩子好不好？祁霖，我求你了……”

        “你打了针，手术麻药，开刀。这些——”霍祁霖转过头去，他从不愿承认女人的柔弱和乞怜也可以成为一种无破解的凶器。但他就是无法直视林念尔的双眼。

        “我知道！可是我想给他一个机会……行么？如果他足够坚强，我就赢了。可……就算他不好，我也无怨无悔。我不会拖累你的，我会带他离开的！求你让我生下他好不好，求你！”

        这就是林念尔的过去？霍祁霖好像从来都没有听她们说起过。

        在充满爱与包容，疼惜和教养的世界里长大的她，分明不可能会有一颗那么阴暗城府的心吧。

        他偶尔还会记得，曾经用来分辨两姐妹最好的方式——唯有林念尔的笑容，真是如同天使一般纯粹。

        “已经没有了。”

        霍祁霖咬了几个字出来，呼吸再那一瞬间好像终于不再停窒了。

        “你胃出血很严重，切除了四分之一才保住性命。孩子才两个多月，留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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