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烤鸭与面条
“小姐……又焦了啊。”云渺在沐云舒身后探出头来，看着锅里黑糊糊的一大块，简直，惨不忍睹。
“什么叫又，能不能好好用词，你家小姐我，这顶多算有点小意外。”沐云舒梗着脖子强行狡辩，看着这焦掉了的锅，也有些失语。转过头来冲着云渺眨巴眼示意。
云渺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去不去，我可不去了，小姐，这次就算把咱俩解释成超级能吃，都解释不通我们短短时间要走三只鸭子，现在还想要第四只这件事，你又不让我说是你烧坏了的，厨房的姐姐们看见我就差把我赶走了。”
沐云舒一声长长的叹气，做饭好难，诚意好难，抱大腿更难。
“去，跟冯姨说一声，我想学怎么做烤鸭，问问她有没有什么独家配方，再领一只处理好的鸭子回来。”“斗败的公鸡”垂下了脑袋，认命地接受了厨房天生和她不合的现实。
说来真是奇怪，上一世她很早就独立出来自己生活了，按照道理，不应该很会做饭很会打理自己的嘛。
她怎么，除了方便面和蛋炒饭，什么都不会做，进一次厨房，炸一次厨房。脑袋和眼睛说学会了，手告诉她，并没有！
云渺也认命地跑出去，再去大厨房找冯姨要鸭子，希望这是小姐霍霍的最后一只鸭。
沐云舒把锅里的黑鸭捧出来，蹲在灶台边上，拿着筷子戳她失败的战利品。
再试最后一次，不行，不行就不行吧。沐云舒丧气地低着头，那说明这个男人，她注定是抓不住了。
好好的大腿，就这么从她指缝溜走了……只因为，一只鸭！
撇着嘴角，恶狠狠地拿手下这只焦糊的鸭子泄愤。
正忘情地戳着呢，视线里突然闯进一双男士黑靴。
沐云舒的动作瞬间僵直，屏住了呼吸。
……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别吧，社死瞬间！
然而靴子的主人在她身旁缓缓蹲下，静默注视着她手下的，黑鸭。
老天没有听到她内心的求救声。
沐云舒掩耳盗铃般闭上眼睛，还拿手捂住，一点一点，侧过脑袋，食指和无名指悄然分开，露出一只偷瞄的眼睛，
鬼头面具！
“呜—”一声哀嚎，沐云舒把小屁股一扭，背对着鬼面，脑袋深深埋进胳膊里，恨不能当场表演一个钻地。完了完了，形象全毁了，本来还想做一个俏厨娘的，现在可好了，是个烧黑鸭的二愣子，谁家收这样的小弟啊。
鬼面望着缩着身子还小步子往远处挪的沐云舒，再看看盘子里这只……不太能看清原本模样的黑色团状物。第一次，有些忍不住的想要笑出声，好歹克制了一下，没有在某人炸毛的点上再踩一脚。
沐云舒蹲了好一会，腿都有点酸了，后头还是毫无动静，仿佛没有凭空出现那么大个人。
都这种时候了，也不知道照顾照顾女孩子，主动说句话打破僵局,一点没有绅士风度。
“你……你怎么过来了？”
“……”
那么大的动静，想要装作不知情，其实也很难。
鬼面没接上话茬，只问，“要做什么？”
沐云舒噌地一下转过头来，“这都看不出来么？多明显啊……这是，我做的烤鸭啊。”声音越来越轻，底气不是很足的样子。
鬼面端起地上的盘子，凑近距离仔细端详了一番。
不由自主轻哼出声。
沐云舒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你刚刚……不会是在笑吧？”
所以鬼面大佬赏给她的第一个笑，是嘲笑？
毁灭吧，对这个世界没有爱了。
鬼面很快收回了尾音，仿佛一切只是沐云舒的错觉。
自顾自把盘子搁到桌上，拿来笤帚，舀了一抔清水倒进锅里准备洗刷一下锅底的焦黑。
沐云舒仰着脖子看他利索的举动，有些不明所以。
“纪大哥？”
“恩？”
“你在做什么？”
“做烤鸭。”
“不行！”沐云舒一下从地上弹起来，“这是我要自己做的，亲手做，”
“这是要做给你吃的呀，你自己做了算怎么一回事。”后半句话在喉咙底里，小小声的。
鬼面不动声色清理着灶台，一面问道，“那日，你做的面，还有么？”
“面？哦，你是说第一次见面那晚的素面吗？”沐云舒皱着眉头。
“恩，能否有劳再做一碗。”
“纪大哥喜欢吃面？”沐云舒登时来了精神，早说她就不费大劲儿了，这个她拿手啊，绝对不会出岔子，保证色香味俱全。
“恩。”
“好啊好啊，那我给纪大哥下碗面条。”沐云舒笑眯眯地凑上前去，小脑袋靠近鬼面的右边手臂，“博纪大哥再笑一次？”
鬼面伸出一根指头，顶着沐云舒的脑门儿，把她往后头拨。
虽未曾言语，却是一派和乐自如。
搞得云渺端着鸭子站在灶房门口，看着两人的互动，一时之间犹豫着该不该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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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临，院子里的石子小径两旁，都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烛光，映着廊下的昏黄灯笼，戴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
石桌正中央，摆放着一盘香气扑鼻的烤鸭，色泽浓郁，油润发亮，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开。
“面来啦！”顺着声音望过去，小姑娘托着食盘，有些费力地注视着两碗面条，生怕把汤洒出来，鬼面快步上去接过。
两人相对落座，桌上只有简简单单两份面条和一盘烤鸭。
“开动啦，纪大哥我就不客气咯！”沐云舒身上还围着个围裙，头发简单挽着，鬓边留出一缕碎发，到真有个厨房小娘子的味道。
一筷子夹起一片鸭肉，连带着酥脆的外皮，一口塞进嘴里，咸香入味，肥而不腻，满嘴的美味。
沐云舒享受地闭上了眼睛，细细品味。
鬼面握着筷子的手有些发紧，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沐云舒脸上，观察她的反应。
还从没有，做过什么吃的给其他人。
沐云舒是真的有些惊喜，笑意满满地冲鬼面说：“纪大哥，你这厨艺，不去芙蓉楼应聘个大厨真是太可惜了！也太好吃了吧，我就没有尝过味道这么醇正的烤鸭，唔~太幸福啦！”
沐云舒的快乐溢于言表，从不吝啬分享喜悦与赞美。
鬼面低了低头，没有说话，却是伸手卸下了鼻子往下的半副面具。
……
看着这个举动，沐云舒有些呆滞。
眼前男子覆半副面，只露出了一个凌厉分明的下颌，却是风姿初显，诱人至深。
因为久不见阳光，皮肤白皙到稍显病态，嘴角那粒美人痣更是分明。沐云舒有些无法形容，只觉得盯着那颗痣看，嗓子微微有些发干涩哑。
薄唇轻启，嘴角微微向下，唇色不抿自红，一筷子面条塞进嘴里，一口含住，咬断。
沐云舒瞬间收回视线，喉头上下一阵滑动，脸色有些发红。
大胆！你的脑子里在想什么鬼东西，这么容易被美□□惑嘛你！
沐云舒在心底鄙夷自己的肤浅，可再次抬头看向鬼面。
这真怪不得自己啊。
虽未露全面，但这种含而不露，若隐若现的，更犯规好不好。
没想到啊没想到，鬼面阎罗，居然还拥有这么一副好皮囊。
沐云舒敢以职业前途做担保，这绝对是个美人胚子，货真价实的。
鬼面注意到对面女子的反常动静，抿了抿唇，
他越界了。
身为暗卫，身为鬼面。不露真容，见者即死是他信奉的准则，未曾违背。
只是今日，在这小小庭院内，他竟不忍对面女子失落的眼神，只想这样简简单单，平平凡凡的，如同千家万户一般，用个晚膳，而不是一个人躲在某个无人关注的角落，啃一口冰冷僵硬的干粮。
在这片灯光下，他突然就有些累了，不愿意绞尽脑汁地质疑和考量。
只此一次。
“纪大哥，你快吃呀！”沐云舒的声音打破了鬼面的思绪。
他闻言继续低头吃面，他的碗里又多放了一颗荷包蛋，和上次一样。
甚至荷包蛋上还粘着蛋壳碎粒。
鬼面不动声色地咬掉。
“怎么样，还可以吧？”
“恩，好吃。”是真的好吃，鬼面想。
沐云舒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用公筷夹了鸭肉放到鬼面碗里，
“对了，纪大哥，你的生辰在哪一日呀，下次你生辰的时候，我也煮长寿面给你吃吧，就是那种一长条，不能咬断的，你一口气吃进去，保佑你健康平安，长寿无疆。”
鬼面抬头，沐云舒大大的笑脸在灯光辉映中那么清晰，明亮的投射到他的瞳孔，露出整整齐齐八颗牙齿。
清风拂过她的脸颊，带着那缕碎发随风舞动。
心又在不受控制地跳动。
“我不过生辰。”良久鬼面才哑然开口。
沐云舒没有刨根究底，任何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坎坷和难言。
“那往后的今日，就当是属于你的节日，你来找我，我定煮面给你吃，只要你不嫌弃。”
“……”
“好。”
夜幕下，四周都是昏黑，唯有这方小小庭院，温暖而又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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