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全军出击
且说，清军大营的士兵们此时大部分还在梦乡之中，这几日张罗撤军的事情，他们十分疲惫，警惕性也大大降低了。除了那些夜晚需要值守的散兵之外，其他的人，大多都才刚刚抹着眼屎从大通铺中骂骂咧咧地爬起来。
这个时候，便是那些值守的士兵也全都在杵着长枪打瞌睡，早已饥肠辘辘的肚子还未喝得上一两口稀粥呢，便被军号声刺激爬起，负责督战的军中老兵急急催促着赶紧穿上甲胄，拿上武器出去迎战了。
一众被赶起来的清兵急急忙忙地穿上甲胄，拿起武器就被往营寨门口赶去，其实他们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听清楚传信号的喇叭声，单纯是被军官们赶鸭子似的往外赶，根本就是不明所以，晕头转向，再加上刚睡醒，一大部分人还在神志不清。
毕竟，这个时候的通信手段十分落后，别说是这些普通士兵们了，便是那些军官们，也很难了解到最新的战场情况。如果不是军营之中还有一半是耿继茂的东江老兵，身经百战，知道如何应对突发的夜袭，此时清军恐怕还是乱成一团呢！
营寨门口隐隐传来惊慌喊叫的声音，李元胤部不怕死一般，大声呼喊着朝清军营寨冲去，清军大营里的喇叭声越来越密集，清军开始组织士兵在营寨墙上用火枪和弓箭阻击前来突袭的明军。
此时天色已经亮到可以看清百步之远了，但东边的太阳还未升起，倒是起了一些风，把河面上浓厚的雾气往清军大营吹去，愈发遮挡了清兵阻击的视线，加上也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肚子饿没力气的缘故，清兵的射击准确度极低，有的甚至在朝空气射击。
不过，这个时代的火枪在大雾天气，想要保证成功击发，也是很有难度的，而且因为没有膛线，射击精准度很低，超过三十步甚至没有精准度可言。
所以，如果没法列队展开齐射，耿继茂的这些火枪高手们，实际上根本无法用火枪对突袭的明军展开有效的阻击。
明军的主力部队早在前锋出动半炷香之后就整队出军，准备出城或者是渡河了，第一批大军从城门出发，此时已经渡过了比起北江，根本算不上辽阔护城河。
李建捷所率的前锋已经帮他们把路上的伏路兵都给解决掉了，因此主力部队的行军异常快速，也及时支援到了正在攻打清军营寨的前锋部队。
明军冲锋的军号齐齐吹响，上千名士兵一齐往清军大营冲去，乌泱泱的一大群，举着盾牌，扛着云梯，寨墙上阻击的清军一下子被这磅礴的气势吓得清醒了，继而阵脚大乱。
随着天色越来越亮，雾气也很快消散，突袭明军的火枪手和弓箭手们也开始朝着墙头射击，不断有被击中的清军士兵惨叫着摔下，清军的阻击顷刻间竟几乎被明军给瓦解了，明军将士趁机顺着云梯迅速往上攀爬……
与此同时，三水县城城头之上，迎着东升的日出亲自为大军擂鼓助威的朱由榔死死盯着河对岸的战场。
如今的清军大营显得有些过于空旷。毕竟，耿继茂撤走了自己一半的兵力，如今大营中还剩近四千的兵马，其中大半还是绿营军。
兵力不足加上猝不及防，当明军趁着日出之际，雾气未散之时一拥而上后，清军外围的壕沟，甚至是相当一部分寨墙，都已经迅速被明军攻占了，接着寨墙之上的绿营兵也战力不济，阵脚大乱。
但耿继茂终究不是这么好对付的，特别是有了上次的经验后，他迅速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计谋被识破了，明军来了一招故技重施。
耿继茂迅速召集部下将领，集合手下精锐赶到了寨墙之上，已经有几个明军攀爬上了寨墙，正在过道中与清兵搏杀，耿继茂部下的强兵立刻用长枪趁其不备从后面击杀了那几个明兵，接着集中火力阻击正在攻营的大批明军。
一对上耿继茂部下的强兵，攻营大军中李元胤和马宝所部的明军除了数百名精锐的核心家丁，其他兵马很快就显出了疲弱不敌之势，他们所负责的方位很快也成了那些身经百战，眼尖得不行的清军老兵猛发现的突破口，一时间不少清兵都瞄准了他们打。
城头上，站在朱由榔身后的李元胤脸色不太好，马宝和李建捷都出去指挥大军了，他留在这里负责护卫工作，谁承想还要陪着皇上看自己的部下将士是如何不经打的，搁谁身上谁好受啊。
李元胤自顾自的心惊胆战着，朱由榔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快之色，但那些观战的文官大臣们却是神色各异了起来，其实他们大部分人对于战场之事还是懵懵懂懂，但在某些方面嗅觉却是异常敏锐。
看到眼前河对岸那几千人的攻营防守之战，李元胤和马宝两部大军一开始得利之后，就被清兵逮着打的情形，不就跟那日马宝北江之上苦苦派兵维持战线的狼狈模样很像嘛，那之后陛下可是叱责了马宝作战不力，这说明了什么？
文官大臣们又一次开始议论纷纷起来，不少人甚至还故意说了些指桑骂槐的话，完全不顾忌李元胤就在一旁听着，反正弹劾他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
李元胤揣揣不安地偷眼去看，却发现朱由榔依旧是神情严肃，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战场方向，既不见振奋，也不见忧虑，李元胤犹豫良久，还是低声出言道：“臣李元胤无能，请陛下降罪。”
“哦，南阳伯你何罪之有啊？”朱由榔看起来甚至有些吃惊。
“臣部下之兵不堪一战，这是臣的大罪。其实，臣也是自知部下战力不足，须得多加训练，这才不同意马将军夜袭之策的。请陛下放心，此战之后末将立刻就重新整顿部下将士，定为陛下打造出一支可敌满清八旗的强军！”
李元胤说话间，又一批近千人的主力大军抵达三水河对岸，正在向着清军大营全速进军，三水县城上鼓声大作，这支是由李来亨亲自率领的忠贞营部队，行军速度就比一般的明军快上不少，由此可见不同。
朱由榔听闻一旁李元胤的一番请罪，还是没有把视线从战场上移开，只是语气淡淡的应道：“朕知道了，那不算什么罪，若是这也算罪的话，满朝文武，都得死。李卿尽力去做便是。”
其实，朱由榔能如此平静地接受明军差强人意的战斗力的事实，也是因为他对此心知肚明，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首先就是明军的德行了。
此次派出了大量的兵马，完全不同于上次突袭那样精挑细选了一批精锐出来，所以这大量的非精锐、非边军的兵马，没有一碰上清军就溃败已经算是表现得很好了，估计也是这些时日以来士气大振的作用，这也是为什么此次突袭要派出这么多兵马的原因，质量不够人数来凑嘛。
其次是到达三水以来，所有的战役都进行得非常紧凑，根本没有留给他整顿大军的时间，朱由榔那么勤于看兵书，其实也就是为了这个，但就目前而言，必须要先把这场仗打赢了，然后才能有未来，不然谈什么强军计划都是在白日做梦。
最后，就是此战真正的精锐其实是李来亨的忠贞营，这也就是此刻朱由榔并那么在意李元胤和马宝部拉跨的原因，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把党守素也派了出去领兵作战。
说到底，朱由榔留着后手，也根本没想着依靠李元胤和马宝的前锋大军，一举击败清军，他实际上只相信忠贞营的战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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