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责任
在去找他之前，姝妤还需要解决一件事情。
官司结束之后刘玉华电话就一个接一个打过来了，大概是说，姝家现在已经乱套了。
为了奶奶的赡养义务，已经快要打起来了。姝琳也早早的回了临和，姝妤迟迟不归，他们都等的不耐烦了。姝妤这一路上心情都一直很烦躁。
下了飞机，临和这边的倒春寒让她结结实实打了个寒颤，像还是冬天一样。姝妤第一步就把包里准备的厚大衣拿出来往身上裹紧了。
然后先给姝琳打了个电话。
她很快接起来：“姐，怎么了？”
姝妤答：“奶奶的事情怎么样了？”
姝琳一听到这话语气里也一股气，“还僵着呢呗，就不懂，叫我回来干啥，说一句被这群人顶十句，我现在在外面躲着呢。”
“嗯。”姝妤想了想：“那你等会儿我吧，我在临和机场。”
“什么？不是……你回来了？”
姝妤淡淡的答：“嗯，都催好多遍了。”
姝琳叹了口气，“姐，你刚刚忙完崎哥那么大的事儿，你回来干啥！”
姝妤笑了笑：“当然是回来给我们小一辈主持公道。你要闲着就来接我。”
“呜呜呜我的好姐姐，你真的是太好了，你等着我，我马上到。”
姝妤答：“行。”
在外面的椅子上坐着，姝妤也没看手机，脑子里在想一些事，她的眼神看着前方，有些空洞。
这四个月，她就没一天睡的很好。
本来觉得，这是嵘崎生命里很重要很重要的一件事，也本来早就想好了一定要帮他解决掉，可真的完成了，她却高兴不起来。
找了一天原因，也没得出个结果。
忽的手机响了，是尚一弦。姝妤很快接起来，她自己搬出来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跟她说。
尚一弦的声音充满了担忧，“小妤姐，你去哪了？怎么不休息几天啊？”
姝妤笑笑：“家里有点急事，我现在在临和呢，没来得及跟你们说。替我跟叔叔阿姨道个歉。”
尚一弦：“不要紧的，小妤姐，你要注意身体，你太累了。”
姝妤：“嗯。知道，我很注意的。”
在说着话的时候，微信的提示声来了，嵘崎回了信息，姝妤都没挂电话就去看他的信息。
『嗯。想我们家小鱼儿了。』
嵘崎还能说出这样的话，言外之意估计就是，‘不要忘了你还有个男朋友。’
姝妤笑了笑，小鱼儿这个外号她一直都抗拒得很，现在长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变矫情了，竟然觉得还挺好听的。
对面尚一弦听她好久没发声音，还以为她现在正在做什么事情，“小妤姐，那你忙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姝妤一边口头回着好，一边打字。
『上校大人又偷偷玩手机，被我发现了吧，小心我举报你』
嵘崎回的很快，『不是偷偷，队里在组织看新闻』
姝妤倒也没多想，恰巧这个时候姝琳到了，在路对面扯着嗓子叫她，姝妤听见，起身朝着她走过去。
姝琳接过她手里的箱子，上来挽住她姐的胳膊，狗腿的不行。“姐，叔叔婶婶这段日子一直在奶奶的老房子那住着，你跟我去我家吧？”
姝妤想了想，“你家里还有表哥表嫂，不麻烦了，我刚刚定了个酒店，都付完钱了。”
姝琳一点没强求，反而高兴的很，“好啊，那我先送你过去，然后去我家里拿东西，我要跟你一起住。”
姝妤哭笑不得，“行啊。不过……”她故意凑近了问，“你家小男朋友同意吗？”
姝琳大大咧咧，一点都不害臊，还一本正经的纠正，“什么小男朋友，只是比我小一岁而已，别搞得像我欺负小孩子一样。”
“行行行，那你家男朋友同意吗？”
姝琳道：“他还在江州呢，管不着我。再说了，我是跟我姐一起睡觉，又不是跟别人。”
姝妤：“他没跟过来呀？”
姝琳：“我没让，又不是什么大事儿，用不着。”
姝妤点了点头，对她的这一想法表示赞同。
姊妹俩一起去了姝妤定好的酒店，由于加了个姝琳，姝妤到前台把原来的标间换成了双人间。
放下行李箱，姝琳就风风火火的回去了。姝妤坐在床上，整理了一下心情，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接的很慢，姝妤有耐心的等了将近40秒，接通了。
“囡囡啊。”
姝妤应她，“妈，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刘玉华回答：“在厨房做饭呢，你快点说，我火还开着呢。”
姝妤告诉她，“外放声音放到一边呗。”
刘玉华：“那也行。”
其实姝妤就是想听听，奶奶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对于这个长辈，她的记忆仅存在于磊磊刚出生的时候。那个时候，家里真的很困难，没有人照顾妈妈坐月子，高龄产妇，寒冬腊月刚生完孩子没几天，就要自己下地做饭吃。
也是在那个时候，小小年纪的姝妤学会了做饭，学会了做家务，学会了抱小孩，像一个大人一样支撑这个家。
有些事情，说出来真的很容易。
——“你家这姑娘不错，反正学习也不行，长大了去给人家当保姆，绝对是一把手。”
——“我说，你家这是过年吗？连个荤腥都没有，你男人咋不回来呢，让你们娘仨自个过年？”
——“谁家都困难，亲戚也没啥可走的了，我给孩儿拿了点奶粉，好好歇着吧。”
…………
唉。
姝妤都不想去回忆这些。那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在她的记忆里，所有人都是这样一幅冷嘲热讽的样子。
像躲瘟神一样躲着，谁都知道生孩子当天这家夫妻俩吵了大架，屋顶都要掀开了。生了个孩子，谁都不知道是不是个好的呢。
别人这样，她当然不怪什么，人家没有任何义务来帮助你。
可是最应该出一份力的奶奶，也是这样。
在一个地方里待着，就能做到真的不闻不问。
姝家，所有的善良，好像都落到了爷爷一个人的身上。
…………
“囡囡啊，我和你爸再待几天，过几天就回去了，到时候接你奶奶一起回去。囡囡？”
刘玉华不停的在说话，姝妤的思绪一直在别的地方，直到这一句。
她开口：“接奶奶一起回来？”
刘玉华回应，“对啊，你奶奶一个人在家里，你都不知道，天天都是冷锅冷灶的，人都瘦了一大圈……”
姝妤一直听着，没争辩什么，她已经25岁了，不再是谁与争锋的孩子，没有了那股义无反顾带家人离开的勇气。
她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她努力挣扎过了，就能挣得开的。小人物的世界里，没有冰冷，都是所谓的亲情和责任。
“妈，我来临和了，今天刚到。”
刘玉华喋喋不休的话被姝妤这一句消音，“……怎么不到这来？去哪里了？”
姝妤：“我在酒店，来看看奶奶的养老问题，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姝妤一点没压着声音，刘玉华的手机更是外放的，姝强和姝老太太清晰的听到了她说的话。
姝强就叹了口气，没回答，姝老太太就激动了，“都别管我好了，我自个一个过活！”
接下来就是死一样的寂静。
姝妤都不用想，这几天爸妈一定都是这么过的。
“奶奶不用生气，您有爷爷留下来的遗产，怎么着都不会一个人孤零零的，我下午就过去看您。”
姝妤说完，挂掉了电话。
她觉得脑袋有点重，不自觉的缩紧了衣服。坐了一会，不想再去想别的，拿起手机开始刷微博。
“您的特别关心发了一条微博”
“您的特别关心发了一条微博”
“您的特别关心发了一条微博”
……
姝妤被这轰炸的消息逗笑，点进去。直接从还没浏览的地方开始看。
『到位了』
附了一张结婚申请的照片。是去年发的，不知不觉，她都这么长时间没看微博了。
想了想，给他评论了一条，『这是点我呢？』
笑了笑，刷了刷之前的，挑着回复了几条，放下手机。又开始发呆。
过了几分钟，脑子绷一下清醒了。
她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心脏的跳动速度都变快了。
抖着拿起手机，点进微博，换到主页。
没有看到“作家殊荣”这几个字，而是“山奇”。
“我的天——”姝妤懊恼的拍打自己的脑子。不知道刚刚到底在想什么。
她这些话的语气，角度，明明都是姝妤这个人说的。嵘崎大概率猜到了。如果他知道，那五年其实她都掩饰很好的在他身边，会不会生气。
“他会不会觉得我蓄谋已久啊？我明明知道他，刚见面却还要假装不认识。啧，怎么解释啊这？”
姝妤急的有些跳脚，虽然说，她喜欢他喜欢的死去活来这件事，姝妤本身也没想着隐瞒，一直都很明显。但这样被抓包也太没面子了吧？
“他刚刚说，在看新闻。应该手机在身边，说不定，待会电话就过来了……”
姝妤换到微信的页面，绷得直直的坐在床边，等着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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