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将计就计
照着楚灵尘的策略，云亦辞上书朝廷，提出凉州城库粮不足，请求拨粮，云帝应允。
接到消息，凉州太守陈鹤难掩兴奋之色，当即就跪地拜谢：“太子心系苍生，微臣代表凉州百姓在此叩谢。”
云亦辞装着不在意的样子，挥挥手道：“无事无事，我大云国国力雄厚，区区小灾不足挂齿。若是粮食还不够，让父皇再拨粮便是了。”
陈鹤连连谢恩，心中暗喜，都说太子天资聪颖，才智过人，原来也不过尔尔。
告别云亦辞后，陈鹤速回书房，将朝廷同意拨粮之事，用书信汇报了幕后之人，并且提了几句，皆是说云亦辞虚有其表，不成气候。
他又哪里知道，为了引蛇出洞，云亦辞是故意扮傻呢。
粮食即将送达的前一日，陈鹤特地来找云亦辞，邀请云亦辞届时一同收粮。
云亦辞作出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哈欠连天。
“陈太守，孤至此地以来，似是不适水土，身上终日没什么力气。近几日乏累更甚，想多加休息，收粮之事还是有劳你去办理吧。”
陈鹤求之不得，一口就答应了。
待他踩着轻快的步伐走远后，云亦辞马上收了倦色，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第二日，朝廷运送官粮的人马如期而至。陈鹤按着雀跃的心情，上前迎接。但是还未等粮食卸下，云亦辞已经带着高展等人过来了，同行的还有楚灵尘。
“太子殿下，您不是……”看到云亦辞容光焕发的出现在眼前，陈鹤整个人都懵住了。他这几日明明在云亦辞等人的饭菜中加大了安神粉的剂量，昨日见着云亦辞也是一副倦怠的样子，为何今日神采奕奕，与昨日所见截然不同？
“陈大人，孤昨日身上确实不适，但是考虑到收粮之事事关重大，孤思前想后，觉得还是过来同收更好。”云亦辞佯装出带病上阵的样子，让陈鹤心中暗呼上当。
但他又不好当面发作，只能忍着恼意违心的道：“太子身上抱恙还不忘百姓，真乃我凉州城的福音啊！”
云亦辞也装模作样的同他演戏，罢罢手说：“孤身为云国太子，此乃分内之事，不必挂齿。”
明知道对方做戏还不能戳穿，陈鹤五脏六腑都要气炸了，脸皮变得青白。他退到一边，想着该如何向幕后之人交代，不再作声。
此次护送官粮的主督办是云帝身边的一等侍卫徐光明，云亦辞同他有些接触，知道此人阴沉毒辣，是云帝身边的重要亲信之一。
此人并不好对付。云亦辞已经在心里慢慢盘算该如何同他打交道。
徐光明见着云亦辞，先是行礼，随后不冷不热的道：“皇上得知太子路上遇着刺客，没了向华、温良两人，担心太子人手不够，就派了微臣前来协助。”
他一张嘴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云帝安插眼线的事儿极好的掩盖了过去，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皇帝体恤太子，特地安排了人手过来助阵。
其中滋味只有云亦辞自己知道了。
“父皇考虑如此周全，孤在此深表感激。”云亦辞面上平静，看不出情绪。
对于云亦辞感恩的行为，徐光明不以为然，他话中有话的说道：“太子能明白皇上的用心是最好不过了。”
云亦辞颔首，表示明白。
徐光明嘴角牵动，忽然向前迈了一步，靠近了云亦辞，又补充了一句：“向华、温良同微臣一样，跟随皇上多年，如今他们一死了，就由微臣接任辅助太子了。”
他似笑非笑的表情里，隐隐藏着寒意。
到底是告知还是告诫，其中意思说不清道不明。而云亦辞好像并不计较的样子，只微微笑着，作出欣然接受的模样。
原来那日被刺客杀死的两个侍卫头目是皇帝派来的人！
楚灵尘心中一凛，若有所思。
卸下粮食，云亦辞一边命高展等人称重，一边又让楚灵尘协助做好记录，最后才转头告知陈鹤：“断粮太久孤担心会引发暴、乱，为了安抚百姓，孤决定明日一早就开启粮仓放粮，到时候以人计量，按照一人一升的标准发粮。”顿了顿，“陈大人觉得如何？”
一听说每人要分取一升粮食，陈鹤一阵肉痛，凉州城这么多百姓，这得分去多少粮食啊！平日他发粮，都是新米里混了陈米，做成清水粥发放，莫说一人一升，便是一户一升都未必有。这次云亦辞大幅度提升标准，好比剐他肉一般，让他心肝都颤抖起来。
但是太子命令，怎能不从，陈鹤即便内心不情不愿，面上也不能不从。他口中作出应允，内心却开始打起了小九九。
这个分粮方法，还是楚灵尘提议的。古时候分粮，一般都是做成米汤或粥汤发放，不仅方便作假，还极容易掺进陈米充数，许多类似陈鹤的贪官污吏就趁机偷下余粮，或运往外省出售，或与奸商联手，高价卖于当地百姓。现在按实米发放，不但可以防止偷工减料，还可以真正解决百姓温饱问题，一举两得。
如此良策，对老百姓而言是好事，但是对陈鹤这种想发国难财的人而言，就完全断绝了他的念想。何况陈鹤身后还有主使之人，如果真照着云亦辞的方法发粮，他们还如何从中得利，他又怎么跟后家交代。
无论如何，他都需要想出一个阻止的办法来！
是夜，月色清冷，众人皆已经睡去，云亦辞也拥被而眠。他睡得如此香甜，浑然不觉有人点破了窗纸，将迷药撒进屋里。
第二日东方才露白，陈鹤已经召集了人员做好了发粮的准备。
昨夜，他已经遣人偷偷在计量称上做好了手脚，一升实米实际重要绝不会超过七层，余下的三层，他就可以收入囊中。这个做法即可以应付云亦辞，又可以对幕后之人有个交代，两全其美。
在紧锣密鼓中，得知官府发粮的老百姓蜂拥而来，一眨眼功夫就将衙门门口的官道围的水泄不通。
陈鹤清了清嗓子，按部就班的说了一些场面话后，就打算开始发粮，不过还没等第一个人开始领取，云亦辞就带着高展等人到来了。
看到云亦辞神采奕奕的出现在眼前，陈鹤整个眼珠子都几乎要爆裂出来。这个太子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屡次下手屡次不中！
他哪里知道云亦辞料事如神，而且身侧有楚灵尘做着参谋，他的这些小伎俩早就被他两人识破了。昨夜云亦辞装着沉睡，其实口中已预先放入了楚灵尘配置的“醒脑丸”，那些迷药再强，也不足以让他昏迷。
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将计就计，让陈鹤自入圈套而已。
“太子……您……您怎么来了？”陈鹤惊讶的连话都说不全。
云亦辞压着眼底的寒冷，嘴角扯出一丝微笑：“怎么，看到孤来，陈大人似是不满？”
“不敢不敢，微臣是怕太子起的太早，身上劳累。”陈鹤极力掩盖出惊异和慌乱，强做出关切的神情。
“陈大人真是贴心呐。”云亦辞话中有话，唬的陈赫心砰砰乱跳起来，
“陈大人不愧是凉城百姓的父母官，这么早就已经做好布置了。”云亦辞看了一圈陈鹤搭好的场地，作出一副赞赏的样子。
“不敢当不敢当，太子过奖了。”陈鹤心中有鬼，连连谦退。
云亦辞眼里的寒意更加明显，不过他的脸上始终以往如一的挂着微笑，温润如玉，君子谦谦。
陈鹤愈加心虚起来。
“既然陈大人已经做好布置，那么，就开始发粮吧。”云亦辞瞥了一眼心事重重的凉州太守陈鹤，忽然觉得这些贪官很有趣。贪污的时候不顾后果，现在东窗即将事发，就慌张的跟热锅蚂蚁一般。
实在是有趣的紧呢！
云亦辞越是神态自若，陈鹤就越是心中打鼓。他强力掩盖着自己的慌张，说道：“全凭太子吩咐。”
“高展，宣布下去，开始发粮。”云亦辞对高展下达指令。
“是！”高展授领，一一安排人员称重分发。
陈鹤呆在一旁，如坐针毡，坐立难安。
但是让他又一次意料不到的是，他那些动过手脚的计量称，今日竟然使用正常，完全没有缺斤少两。
一股寒意从心底腾升，明明身上穿着厚沉的冬衣，陈鹤却觉得浑身冰凉。
百姓们得了粮食，感恩戴德，纷纷高呼太子英明。
云亦辞面带微笑，压了压手，示意百姓们不必如此。
“诸位父老乡亲，此次能得朝廷拨粮，全靠陈太守上书。按人分粮，也皆是陈太守提议。你们应当感激的人并不是孤，而是陈鹤陈大人。”云亦辞将目光转移至陈鹤身上，同时也将功绩一并转让于他。
陈鹤懵然。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百姓队里立马跳出来几个人，对着陈鹤连连叩首，口中高呼：“多谢陈大人！”
他们这一带头，老百姓们马上转了目标，跟着一起跪拜起其陈鹤来。
“多谢陈大人！多谢陈大人！”
在众人的热烈的拥护声中，陈鹤整个人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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