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到我穿了
六月初,暴雨。
夏季的雨总是来势汹汹,密集的雨水打得屋檐劈啪作响,潮湿的水汽让京都的天都泛了层白雾。
汹涌的雨势很快就在地面汇成小溪,涓涓漫过院子里的青石板,一时之间万籁俱寂,只余那雨打芭蕉的嘈杂声响。
谢府一处破败荒凉的院子,青黑色的瓦片蜘蛛网和灰尘交织,一场黄梅雨冲刷了个干净,屋顶的梁架布满了深长的裂纹,颤颤巍巍支撑着破旧的屋子,远远望去如同风烛之年的老者,呼吸之间就要坍塌。
夜色浓稠得如墨砚,深沉得化不开,这夜色也给人增添了不少胆色。
“江妈妈,您可小心着点,这地湿滑,您可别摔着了。”黑夜之中传来一个小丫头努力压着嗓子的声音,仔细听来,还夹杂着浓浓的紧张,还能听到这尾音里打着颤。
偌大的院子里没有一点光亮,一个十多岁的小丫头一脚浅一脚深地跟在江妈妈身后,小手攥紧身后的灰色包袱。
若是往日,这院子是最不会受宠之地,别说来人了,放眼看去,就是活物都没有几只。
江妈妈推开这湿漉漉的院门,有些年头的院门发出嘎吱的响声,小丫头急忙凑近了些,紧挨着江妈妈。
这破败得院子里积了不少的雨水,浸入了裤管里,透着砭骨的冷意,小丫头被冻得一个哆嗦。
房门被打开,带着冷意的风也从那摇摇欲坠的门外带了进来,将本就不算温暖的屋子变得愈发冰冷。
蜷缩在草堆里好不容易汲取了些许温度变得昏昏欲睡的谢微瞬间清醒过来。
“姑娘,您身子可还好?”带着担忧的苍老嗓音传来,谢微眨了眨眼睛,慢慢适应着黑暗。
她抬头觑了一眼大开的屋门,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些,这天,可真冷,不是已经到六月了么,怎地如腊月天气,再这样冷下去,命都快被送走了。
“还好。”谢微顺着蜷曲起来的身子摸了摸足衣,指尖所触一片冰冷,她气力有些不足,声音都有些虚浮,“玉竹,把门关上。”
玉竹急忙转身,蹑手蹑脚地合上了房门。
玉竹吸了吸鼻子,似是开始哽咽起来,还未出声,江妈妈便低声呵斥,“可是想让姑娘跟你一起受罚?”
玉竹硬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
江妈妈拿过玉竹身后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个火折子,燃上烛灯,破旧的屋子这才有了些微弱的光亮和温度。
谢微偏头,挪着僵硬的身子凑过去,整个人都挨着这烛灯,她甚至想要伸手触摸。
“姑娘,您快逃吧,老爷打算把您赶到荒地去。”江妈妈把包袱放到谢微面前,苍老的眼里都是红色,“姑娘您也莫怪大娘子,若不是老爷近来盯得紧,大娘子肯定会亲自来送姑娘的。”
江妈妈布满褶皱的手趁着黑夜悄悄擦了擦眼角,打开了包袱,里面有一套衣裙,包裹在在里层翻出了十两银子,一旁还放了些油纸包裹着的糕点。
“姑娘,这些东西您拿着,路上也算是有个傍身的,您放心,大娘子肯定会早日把您接回来的。”
谢微没搭话。
接她回来,这事恐怕是不太靠谱,谢微费力地伸手把包袱里的油包拿了过来,她说自己身子怎么一点气力都没有,感情是被饿出来的,现在她的肚子空荡荡的,急需能量的补充。
打开油包,桃花酥的香气瞬间扑鼻而来,谢微迫不及待地放到嘴里,酥脆的外皮在口中破开,里面软糯清香,外面那层酥脆的外皮落到了青色衫裙上,谢微满心可惜,不知想到了什么,侧过头看去。
黑暗之中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声音,“做梦吧你!我不吃!”
细小的声音是难掩的愤怒,谢微幽幽叹了叹气,又不脏,还嫌弃呢。
她把掉落到衫裙上的碎渣捡了起来,正想放进嘴里,江妈妈急忙握着她的手,用帕子小心翼翼地清理着姑娘手中的碎屑,“姑娘,还有着呢,您慢慢吃。”
玉竹也在一旁自顾自地无声流泪,这眼泪跟掉线的珠子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的往下掉,看着好不可怜。
恢复了些气力,谢微觉着身上的温度也回了些。
“江妈妈,你们过来可让旁人看到了?”谢微把还未吃完的桃花酥又放回了油纸包里,裹了裹放回包袱里,下次再想吃到这些好东西,可要等上好些时候了。
江妈妈摇了摇头,“姑娘放心,我们都很小心,外面都打点好了,姑娘先跟我们离开吧,咱们去庄子避避风头,风头一过再回来,总好比去荒地好。”
谢微用手帕擦了擦泛着冷油的指尖,缓缓把身子缩起来,“江妈妈,你带着玉竹快些回去吧,父亲左右也不会对我做什么,只让我受些教训罢了,你们若是掺和进来,难保不会受罚。”
江妈妈蹲坐在谢微面前,苍老的眉眼之中难掩的哀戚,姑娘从小就未曾受过什么苦楚,有些话她该如何开口,姑娘身子娇弱,又怎能承受。
千言万语到嘴边也只是道:“姑娘,您知道的,大娘子是不舍得您受一点苦的。”
谢微叹了叹气,“江妈妈,母亲不忍我吃苦,我又怎能眼睁睁看着母亲为我受罚。”
她若是就这么离开了,到时候怪罪下来,她倒是逍遥自在,留着这具身体的母亲受罪,她怎么做得出来。
再者说来,把她赶去荒地,谢微还更加安心些,她和原主性子差距太大了,这几日她都一个人待在这院子里,不会暴露什么,但若是和亲近之人待久了,很快就会被发现。
“姑娘……”江妈妈的眼睛也湿润了些,“若是大娘子知晓姑娘的孝心,心下定然是宽慰的。”
“江妈妈,带着玉竹回罢,母亲问起便说我一切都好,让母亲不必挂念。”
江妈妈还想说些什么,谢微已经把包袱推了过来,水眸中还有些依依不舍,“若是可以,便把东西小心藏着,若是……”
谢微也很想有另外一种可能。
“江妈妈,回罢,小心着。”
江妈妈劝不动姑娘,也只得把包袱小心合起来,玉竹接过,泪汪汪的眼睛盯着谢微。
谢微摸了摸手心,想了想还是伸出温度低一些的右侧胳膊,隔着水袖挥了挥。
破旧的屋门开了又慢慢合上,这会温度彻底冷了下去,谢微两手握紧,朝着手心哈了口气,落到手心再次变得湿冷,还不如捂着呢。
要说她也是真倒霉,好好地收个租,不知被哪个租客记恨了,一个花盆从天而降,直接就把她的脑袋开了个瓢,再次醒过来就出现在这里了。
这具身体的主人是谢家嫡出的大姑娘,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金枝玉叶,母亲宠爱着长大,愈发养出了骄纵的性子,劣迹斑斑,在京都人所不齿。
谢家本就是商户起家,经历了几代才在这满是皇家贵胄之地扎根,但总归京都的世家是看不上这满身铜臭味的谢家的,更何况还出了个这样的姑娘。
几日前在长京街冲撞了凯旋的顾将军,这不闯了大祸,醒过来就被扔到这破旧的院子里了,若不是这具身子的母亲时不时让江妈妈和玉竹带着东西过来看看她,可指不定什么时候饿死了。
谢微额角这会还隐隐作痛,雨势越大,这湿冷的气息越发催得生疼。
被那花瓶开瓢的疼痛没尝过,来这里居然也躲不掉。
“别躲了,不是说看不到你么?”谢微缩成一团,头都不舍得转动一下。
从黑暗的位置慢慢跳出来一个小小的身影,只有谢微的小手指头大小,顶着一头爆炸性的短卷发,脸上盖了一层白色的泥膜,细小的声音比较接近幼童,还真分不清是男是女。
“我这是教养好,你懂什么?”一开口便破功,谢微想,她和这系统估计是气场不和。
谢微点头赞同,你说的对,“我的地图开放了吗?”
系统觑了她一眼,嘴里哼了声,但还是乖乖地打开了面板,泛着淡蓝色的面板中央好些图标都上了锁,没办法点开,看样子是还没有开放。
左上角的位置也是一分钱都没有,谢微晃了晃脑袋,眼睛直视着左上角,发出了自己的疑问,“为什么我还是一分钱没有?”
系统看着她,表达出一个很明显的信息——你说呢?
为什么一分钱没有,自己心里没个数吗?
谢微不满意了,“刚才江妈妈带了十两银子过来,那不是我的钱吗?”
系统残忍地解剖了谢微如今的惨状,“首先你得确定那十两银子最后真的会落到你的手里,否则你就是一毛钱都没有。”
谢微沉默,过了一会才叹息道:“你个坑货。”
来到这个世界说什么也是可以让她安心收租当个包租婆的,结果呢,钱没有,房子没有,她本人都还饥一顿饱一顿的,惨不忍睹。
“彼此彼此。”系统一点都不生气,慢悠悠地踩着谢微的肩膀,指着左上角的空白,“你要是争气点,也不至于到现在都藏不住一分钱。”
言语之中有些恨铁不成钢。
谢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袖,这衣裙本就不暖和,再藏上那冷冰冰的东西,岂不是更不御寒了,到那时,钱赚不到不说,小命又送了出去。
系统在她面前郑重其事道:“荒地你一定要到手,这是成为包租婆的第一步。”
谢微晃了晃脑袋,双手放到腹部,蜷缩着身子,“放心,去荒地已成定局。”
作为被选中的包租婆,系统虽是看不下去这人散漫的性子,但对方的能力还是很相信的。
谢微不知道系统在想什么,好几日都未曾好好休息,这会也好好好养精蓄锐一番,她看着微弱的烛灯,道:“你盯着点,别让这烛灯倒了。”
虽说周围湿冷,但难保不会燃起来,本就被开了瓢,她可不想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就葬身火海,这也太难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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