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执拗
这不是刚刚才分开么，纪曼有些纳闷，依言去开门。
“有什么话说？”纪曼手撑在门扉上，看着逆光挺直站立的倾川，外面的太阳没多亮，不暖，空气中反而夹着冷风，她此刻觉得有些冷了，一会要换件稍厚一点的衣衫才是。
倾川一眼瞧见被日光照满了全脸的纪曼，发丝垂在肩侧皮肤白的几近透明，眼珠的黑和唇色的红尤为突出。他摸了摸鼻尖，踌躇一刻才道：“进去？还是跟我出去说？”
纪曼松手转身朝桌旁走，拿起玉壶边倒水边说：“几句话而已，还在乎地点干嘛？”她给倾川倒了一杯，自己端着另一杯，低头喝了一口。
“我娶你吧？”
这句话似一声惊雷把纪曼炸了个外焦里嫩，顿时水呛住喉咙，她只觉鼻腔都被灌满了水，扶着桌不住轻咳。
偏偏他还说得毫不犹豫，还能不能让人有点心理准备？
倾川走过来拍她的背，“有必要这么激动么。”
他把这理解为激动？妥妥的吓她一哆嗦！纪曼深吸口气冷静下来，伸手制止他继续拍背的动作，缓缓开口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这个。”倾川把一直攥在手心的梅花簪递往纪曼眼前。
纪曼微怔，倏地直起身，有那么一瞬间她是真相信林攀星说的那句话了。
倾川也似想到了，立刻摇了摇头，淡声道：“捡的。”
纪曼接过发簪道谢，顺手拢好发，就要往里屋走，也是，倾川做不来这种事。
见他还站着，便道：“我要沐浴了。”
逐客之意很明显，之前那句话就权当一句玩笑，嫁娶哪能如此随便？
倾川神色一愣，“你还没说你嫁不嫁呢？”
纪曼脚步顿住，低头去储物囊里拿衣衫，语调冷淡：“不嫁。”
这个答案可能不如倾川的意，他一步步逼近，直把她逼到墙上，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他还能有我好看？”
纪曼后背紧贴墙面，无处可躲，往右侧挪几步倾川就跟几步，片刻后，她放弃了，真想敲开他脑袋瓜看里面是怎么长的！
她望进倾川幽深的瞳孔里，神色认真，“楚乐风跟苏妙你还记得吗？”
倾川不躲闪，点了点头。
纪曼立即戳他的痛楚，“当初可是你说他笨的！”
这会子又说要娶她这个凡人，两相矛盾吗这不是。
倾川声音毫无波澜，“我跟他不一样，你百年去世后，我会再娶一个道侣。”
纪曼垂下眸，“不寻我转世？”
倾川：“不寻。”
他的语气无比坚定，如同巍峨雪山，撬不开丝毫裂缝。
纪曼虽知道他这样的心态才是对的，但莫名就觉得委屈悄悄然冒出芽，无力极了。两人距离很近，她伸出双手想推开他，明明没使多大力，倾川却接连退后两步。
“不嫁，你连个娶我的缘由都没有，让我怎么嫁？”纪曼偏过头道。
两人僵持半晌，倾川目光躲闪了两下，突然支吾起来：“我看见你的吊坠了。”又好死不死的停顿片刻加上一句：“蓝色的。”
纪曼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使劲往墙上贴，嘴里磕磕巴巴，“你你”没想到倾川是这种人，吊坠她从来就是贴胸口戴着，这般古怪行径原来是趁她睡着时偷偷看了她的身子！
她急切地走了两步，狠狠地盯着倾川：“难怪难怪你要说娶我的事！”
倾川一时也慌了神，急忙道：“你被侵蚀了，我只能扯开看看，你不懂那种东西不能留的。”
听他一提纪曼突然想到了脚腕，如今却是不疼了。若是因为这个她狠闭一下眼，不就是被看了一眼吗，也没什么，总比稀里糊涂嫁给他来的好。
纪曼伸手摸了几遍吊坠所在位置，倾川被她这番动作闹了个红脸，不敢盯着侧过头去又道：“若你觉得清白有损，过几日我就去守鹤宗提亲。”
“不用！”纪曼立即打断他，“当没发生过就好，我懂你当时想救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倒也不会这么迂腐，况且吊坠的长度只是半露，她伸了个懒腰，“没事了吧，我真要沐浴了，身上好脏。”
倾川一动不动，像是被这一而再的拒绝整懵了。
纪曼盯着看了会，被逗笑一声道：“不至于吧，若是你看一个就要娶回家，那你去街上转一圈是不是全得娶回去？”
倾川骤然抬眸看她，像是早就准备好了说辞，脱口而出：“你不一样。”
纪曼心里一咯噔，颇有些不自然，蹙眉思索一番嘴角勾了笑道：“要是你觉得心里过意不去，这样吧，让我也看一回，扯平行不行？”
他缄默着没说话，纪曼就当他同意了，伸手去扯他衣襟时，明显感觉倾川整个人僵住了，应该是在极力克制。她也是头一回干这事，但又觉得若没个台阶，倾川这执拗的人还不知道搞出怎样的大事。
倾川低头看纪曼两只手在他墨蓝衣领上磨磨蹭蹭，茫然道：“为什么？”
纪曼怔住，随即想到是问为什么不肯嫁给他，她的手指自然地扯开他的衣襟，顿时眼前呈现一片纹理紧致的胸膛，骨架极好。她呼吸一热，磕磕绊绊道：“我当然是不想稀里糊涂就嫁人了，哪能这么随意”
总得是两个人情投意合吧，这样感情不明不白算什么。
倾川整理好滑下半边肩膀的衣衫，没再出声，大步迈向门口，就这么施施然走了。
纪曼却如在烈日下暴晒过，额头一阵阵发烫，总而言之倾川身材还挺好，不亏。
刚刚看他死死攥着拳头的样，纪曼都怀疑自己要被打一拳。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纪曼走进里屋踏进放好热水的木桶，下巴搁在膝盖中央。她一直跟着曲慕灵，但除了那个影子之外，完全没有任何讯息，上次还特意去守鹤宗的藏书阁待了几天，不说那书上的字写得枯涩难懂，光一册册的卷在书架上叠起来就能让人望不到边，就这些，还只是其中的一大分类。
这何止是一朝一夕就能读完的东西。
如今唯一的捷径就是从曲慕灵口中问了。
仔细一想，也好难。
她浑身无力靠上木桶边缘，为何是个只有头尾的小说，中间剧情推动全靠蒙，更雪上加霜的这本小说是某个人拿来练手的。
或许还没她知道的多。
纪曼沐浴完整理好衣饰打算去隔壁找曲慕灵。
刚一踏进门口，就瞧见林攀星在教曲慕灵画画，或许是笔触有些不对，林攀星站在曲慕灵身后握着她的手向上画了个勾。
纪曼一锤头，完蛋。
林攀星总能趁她不在钻个空子。
纪曼杵在门口，林攀星首先发现她，还作势挑了个得意的笑，似在讽刺她不管做再多使绊子的事，他们两感情还是该怎样就怎样。
是她大意了，给了林攀星太多时间。
可是直到如今，纪曼也没见过林攀星有真正做过什么坏事，这跟原本小说里明显不符，她还记得系统给她举了个例子，他身边原本是有两头狼妖，一头为救他被万箭齐发射成了筛子。
而另一头也死得很难看，为他夺一把神武，在争夺期间被武器吸干了血精气。印证了书中所说，他身边的人都很惨，脚下几乎是踏着累累白骨才成就最后的林攀星，哪有这么闲？
纪曼不觉得系统是在唬她，只是林攀星如今好似都只在做些无关痛痒的小事。
曲慕灵倒是没什么端倪之处，放眼整个修真界，能跟她打成平手的也寥寥无几。
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她摇了摇头，轻声喊了句：“师尊。”
曲慕灵抬起头来，笑着放下笔，“你来啦。”
纪曼走过去双手撑在桌上，就着下巴放在手掌里低头去看画。
画上是一片翠绿的青竹，流水顺着竹林两旁小道汇成一汪泉水。纪曼越看越熟悉，“咦”了一声，“这不是我们住的翠云涧吗？”
曲慕林接住话尾，点点头，“对，你看下面还有两个小人。”
纪曼往下方一看，只描了小人身形和服饰，一个浅蓝和一个深蓝，但面部空白，描了轮廓，青丝顺着风向扬在一边，并肩立在屋门的栅栏前。
“我还不会画人，太复杂了，林攀星教我用这种方法，好看又不失画中意趣。”曲慕灵好似很满意，低着头垂眸看了几遍。
林攀星站在曲慕灵右侧状似无意道：“我教了你这个方法，不如把我也添上？”
“好啊。”
“不行！”
两个声音同时出口。
纪曼跟林攀星互相瞪着，双眼犹如要瞪出火来，她淡笑着道：“你这么会画，不如自己画？”
曲慕灵把两人看来看去，“咯咯”笑出声：“你们两怎么总是不对付？”
“是她老来针对我。”林攀星作一副无辜状，走向右侧桌旁坐下，“我可什么都没干。”
又来了，总喜欢在曲慕灵面前装得很无辜，纪曼不露怯，比他更无辜，低声道：“那我可就算蒙冤了。”
曲慕灵忍笑站起身，隔绝了两人视线，平声哄劝道：“好啦，徒儿喜欢这幅画，送给你就是，荀殷那边传了话来，今晚带我们去逛夜市。”
说着眼见曲慕灵脸色冷下来，往门外看了一眼，提高声量道：“再敢出什么事，就把他的尾巴揪下来当毛球踢。”
纪曼一愣同样转向门口，隐隐有期待之色，夜市？那岂不是很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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