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叶双鲤那一刻的心情可以说是十分复杂的。
他甚至把手机从耳朵上拿下来看了看，一串数字也没备注，怕是打错了电话。
“快来救人啊——”电话那边的女人还在喊，“死人啦——”
叶双鲤：“……”
虽然他胆小怕事又爱钱，可却是个内心善良的好男孩。
有个人对着他耳朵这么一通尖叫求助，人命关天的事他还是能拎得清轻重缓急的。
于是叶双鲤一转身，干脆直接出了校门：“在哪？”
打车过去的路上，他专门找司机要了小票，准备找江老板报销。
要是万一、万一江老板死了，那就就烧给他，省得进墓地买花了。
不过按照叶双鲤的直觉来看，他总觉得跳个湖还不至于到“出人命”的地步。
毕竟江老板跳湖老手，昨天刚跳完今天复习一遍，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
事实证明，叶双鲤的直觉非常靠谱，等他到达事发地点——那个周边唯一一个带湖的尚未完全开发的公园，刚进了大门还没走几步，就和小作精迎面而来擦肩而过。
叶双鲤：“？”
他刚才闷头往前都没发现，直到两人肩膀相错，小作精纡尊降贵斜了一下目光，叶双鲤这才反应过来，一个扭头差点没把他脖子闪了。
你他妈你对象都要死了你在这干啥呢？！
小作精啥都没干，小作精就这么沉默地留给叶双鲤一个纤瘦的背影，施施然走了。
叶双鲤在原地愣了两秒，心道这舔狗都舔了个什么东西。
核桃盘几年也都包浆了吧，果然就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可劲作贱别人的感情。
而那个被作贱的还心甘情愿，就算从头到尾又浸了一身冰水，上岸之后也没有一句怨言。
江野甚至都没顾及自己，站在岸边把手上的塑料袋倒着一提，“哗啦哗啦”抖出了大半袋湖水。
叶双鲤捂住自己的脸，蹲在湖边成功地隐匿在围观的吃瓜群众之中。
他实在是不太好意思站出来说认识这个人，他真的怕别人连带着把他一起当傻子。
“让一下让一下。”人群之后突然响起一道可靠而又有力的男声，叶双鲤心上一跳，瞬间站起身扭头一看——我靠，三个骑着摩托车赶来的警察同志！
“有群众报警说有人自杀？”警察一边扒拉人群一边走到湖边，“人呢？在哪？”
恰巧此时江野顺着救生扶梯走到了人行道上，所有人几乎瞬间让出了一条一人宽道路，跟走红毯时的星光大道一样，簇拥着两人隔了几米远遥遥相望。
“你就是——”警察同志的话都还没说完，江野扭头就走。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警察抬手一指，大步追上去，“请配合我的工作！”
狗急了还跳墙，更何况是一条刚被人踹了的舔狗，叶双鲤觉得这样放任下去肯定得出矛盾。
可是要想解决问题那总有个勇士出来直面风暴。
他痛苦地捂住自己整张脸，闭着眼睛念了一遍“为了那几千块，为了那一晚房费”。
再睁开眼时勇士小叶已经跟着警察同志的脚步走去了对方身边，艰难地扯出一抹微笑：“警察叔叔，这就一误会。”
两人被一齐带去警局，江野扒光衣服在空调屋里围着个毛毯瑟瑟发抖，叶双鲤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一根破笔头子，正对着一张a4纸抓耳挠腮写检讨书。
虽然他强调了无数遍自己和江老板就普通朋友，自己也就比警察早去两三分钟，可是警察不仅不信，还有自己的一套理论：“我看你就是他对象。”
叶双鲤：“？”
警察：“小情侣闹情绪是吧？”
叶双鲤：“？？”
警察：“报警的群众都告诉我了，感情矛盾导致当事人想了结自己的生命，在一场争吵后跳进了湖中。”
叶双鲤：“？？？”
虽然事情的确是这样，可关他叶双鲤什么事？
群众是没报假警，警察也原话叙述，可有个很重要地方出了问题，那就是这个事件的对象他错了！
“白白的，高高的，瘦瘦的，肯定就是你。”警察异常笃定。
叶双鲤直接傻在原地：“警察叔叔我一点都不白。”
警察也是脾气好，当即捋了袖子用自己天天出外勤晒得黢黑的胳膊和叶双鲤比较：“你看看，你还不白？！”
叶双鲤：“……”
行行行，白白白。
对象就对象吧，叶双鲤也懒得和警察争些有的没的，他现在只想早点摆平事情把江老板拉黑。
然后——他就被要求写检讨书，还他妈要一千字。
虽然叶双鲤从小调皮捣蛋狗都烦，该干的缺德事一件没少干，可检讨书保证信却是一次都没写过。
因为那些向来是别人代笔，从初中开始就有人为他兜底，他只有在外面继续浪的份，永远做一个快乐的小疯子。
往事不可追，现在的叶双鲤脱离快乐老家，也开始为了一千字愁眉苦脸。
一个小时后，等到一千字终于憋了出来，江野的衣服也烘干完毕。
两人又人模狗样地坐在大厅，叶双鲤轻咳两声，开始念他的叙述性检讨书。
从两人相识到惊鸿一瞥，从懵懂纯真到干柴烈火。他闭着眼编出了一篇不存在的旷世爱情，顺便回顾了过去憧憬了未来，表达了对此次事件深痛的悔恨与无奈。
听得派出所的老爷们满脸震惊、小姑娘杏眼含泪。
江野从最初的面无表情到后来的微微侧目，仿佛那几道施舍过来的视线已经是对叶双鲤这张鬼扯的嘴最大的忍耐。
出派出所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太阳当头照着，把人晒得暖洋洋的。
江野手上还拎着那个从湖里捞上来的塑料袋，叶双鲤瞥了几眼，里面还装着几个像梨子又不像的不明物体。
介于昨天江老板下湖是捞东西，他推测今天他又去捞东西了。
“你就为了这个？”叶双鲤问。
江野给了他一记眼神，没说话。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叶双鲤并不打算劝一条狗重新做人。
他掏了掏兜，拿出一次出租车的小票来：“老板，给报不？”
江野直接摸手机要转钱，叶双鲤瞬间眉开眼笑，早早准备好了收款码。
看江老板这干脆态度，压根就没看小票上的具体金额，这代表什么？代表着最起码五百打底！
然而就在叶双鲤美滋滋地等着现金入账时，江野却停在他的身边，久久没了动静。
“江老板？”叶双鲤出声喊魂。
可是对方盯着手机，眼神直勾勾的，就像是一尊失了五感的石膏雕像，对周围的声音一点反应都没有。
叶双鲤察觉出了事情不对，悄悄踮脚，探着脑袋去看手机屏幕。
一个以“小衾”打头的对话框内，在江野发出的一大串内容之下，有一条最新消息。
-我们结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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