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回：石矶火炼现原形 哪吒剔骨还父母

诗曰：天然顽石得机先，结就灵胎已千载。吸月餐星探地窟，填离取坎复天干。漫跨步雾兴云术，且听吟龙啸虎仙。劫火运逢难措手，须知邪正有偏全。

且说哪吒在南天门前，将敖广踩在脚下，显出真身。敖广扭颈回头看时，见是哪吒，不觉心中大怒。挣扎了许久，摆脱不得，破口大骂道：“大胆小蟊贼！你乳臭未干，胎毛未退，无故将御笔钦点的夜叉打死，又将我儿三太子打死！他与你何怨何仇，你要将他龙筋抽去。此等行为，罪不可赦。如今胆敢在南天门外，殴打兴云步雨的正神。你欺下罔上，纵使将你满门挫骨扬灰，也不足为过！”

哪吒被他骂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恨不得一乾坤圈将龙王打死，怎奈来时太乙真人一再叮嘱，不许伤他性命，只得强压怒火，挥起拳头乒乒乓乓一顿乱打，边打边骂道：“让你再叫！我不说，你还不知我是谁。我非是别人，前世乃是统领百鬼的毒火鬼王，只因偷了八景宫的兜率火，被妙乐天尊弟子烧死。幸有太乙真人在旁，将我残魂护住，转世投胎在李靖家中，日后要助姜子牙兴周灭纣。我在九湾河洗澡，又没碍着你的事，你儿子却无故要杀我，我一时性急，便将他打死，那是他在劫难逃，就为此等小事，你要到上界来动本。我师父说，就算将你这个老蠢物打死，也不妨事！”

敖广听罢，骂道：“好小子！你打得好。”哪吒闻言更加气愤，抡起拳头，乒乒乓乓，一口气打了二三十拳，只打的敖广叫骂道：“寡人乃天下群龙之王，岂能被你这个小畜生欺辱，你若是今日将我打死，然还罢了，你若是打不死我，寡人不将你李家灭门，就不做这东海龙君。”

哪吒闻言火冒三丈道：“你这老泥鳅，倒是个拧种，打你你不怕，有道是龙怕揭鳞，虎怕抽筋，小爷敢抽你儿子的筋，今日就敢揭下你的一身龙鳞！”

说着将敖广朝服一把扯去半边，露出左胁下的鳞甲，用手狠狠的抓几把，揭下数十片鳞甲，顿时鲜血淋漓，痛彻骨髓。敖广疼痛难忍，只得告求饶命。

哪吒言道：“要我饶你也可以，不许你再上本，跟我回陈塘关，我就饶你，你若不依，一顿乾坤圈将你打死，自有太乙真人为我作主！”敖广遇着魔星，无可奈何，只得答应下来。

哪吒言道：“我听人说龙最善变化，要大可撑天拄地，要小可芥子藏身，你若是变化逃走，我往何处寻你？你变做一条小青蛇儿，我带你回陈塘关。”

敖广不得脱身，无奈之下只得变成一条小青蛇儿。哪吒将他放在袖内，离开南天门，往陈塘关而来。少时来到帅府，径直进府来见李靖。

李靖问道：“你到哪里去了？”哪吒言道：“孩儿往南天门，去请伯父回来，劝他不要上本。”李靖闻言大喝道：“小畜生胡说什么！你小小年纪，如何能去天界？当真是一派诳言，着实可恼！”

哪吒言道：“父亲不必发怒，孩儿请伯父现身作证！”李靖言道：“你又胡说！伯父现在何处？”哪吒言道：“在这里。”说着将袖口一倒，一条青蛇抖了出来。一阵清风过去，敖广现出身形。

李靖大吃一惊，连忙问道：“兄长为何如此狼狈？”敖广大怒，把南天门遭哪吒殴打之事，讲说一遍，又把衣衫撩开，让李靖来看胁下受伤的鳞甲。李靖吓得出言好生安慰，敖广言道：“李靖，那年你我在蓬莱岛上，有过一拜之交，我敬你是金鼎妙化执法真人的弟子，本想大事化小，取小畜生一条性命相抵，也就罢了。岂料你这恶子，竟敢在天庭殴打布雨的正神，我这就回东海，约请四海龙王，齐至灵霄殿，向昊天上帝伸明冤枉，看上苍如何惩处你李家！”说罢化一阵清风去了。

李靖顿足捶胸道：“这祸越闯越大，如何是好？”哪吒近前跪倒，言道：“爹爹、母亲只管放心，师父对我说：我乃是奉玉虚宫法碟降世，日后要辅保明君，即便将他敖广一并打死，也不算什么大事，若有灾祸自有师父承当，二老不必担惊！”

李靖也是在仙山中潜修过大道的人，哪吒降生之时，又听太乙真人对他讲过哪吒的来历，自然明白其中玄妙，也便不再多说。殷夫人终究是心疼儿子，言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往后面去！”哪吒闻言当下回到房中，独坐了一阵，心中郁闷难消，走出后门，径直来到城楼之上。

站在高处，眼望着起伏的山峦，伴着徐徐的清风，心中的苦闷，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正要返回帅府，忽见身后立着两排兵器架子，上面十八般兵刃：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镗练搠棒，样样皆有。又见这兵器架子正中，供着一张铜胎宝雕弓和三枝铜箭。

哪吒自思道：“师父说我日后是大周先锋官，攻破成汤天下。如今不习弓马，更待何时？此处有现成的弓箭，何不演练一番！”想罢将弓拿在手中，抽出一枝铜箭，前手推弓稳如泰山，后手撒放疾似甩尾，弓开如满月，箭走似流星，只见这只铜箭，化道红光，往西南飞去。

哪吒射这一箭不打紧，又招惹出是非来。哪吒不知，这副弓箭乃是陈塘关镇关之宝，铜胎宝雕弓名曰乾坤弓，三枝铜箭名曰震天箭。昔年轩辕氏曾用此箭大破过蚩尤，传到今日，千余年来无人能够拿起。哪吒天生神力，随意一箭，直射出千里之外。

距离陈塘关千里之遥，有一座凤凰山娲皇洞，洞内有一位修行千年的女仙，名叫石矶娘娘。这一日，娘娘的徒弟琼玉童子，手携采药花篮，往深山中采集仙草。忽见天边一道红光飞来，慌忙间躲避不及，被一箭正中哽嗓，翻身倒地而死。

少时，娘娘不见童儿回洞，命莹玉童子来寻。莹玉见琼玉中箭而死，急忙跑回山洞，禀道：“师兄在山中采药，不知被何人用箭射死了。”石矶娘娘闻言，出洞来至山中，看见琼玉童子果然中箭而死。将铜箭起下观瞧，不由大怒道：“这震天箭乃是陈塘关镇关之宝，必是那李靖将我弟子害死的。”当下对莹玉童子道：“你留下看守洞府，待为师去拿李靖，为你师妹报仇！”

石矶娘娘当下乘上鹓鶵，那鹓鶵扇动双翅，顿时起在空中，四周金霞围绕，彩云朵朵。片刻的工夫，已来至陈塘关上空。娘娘在空中，对守城的卒士道：“叫你家总兵李靖出来见我！”军卒哪见过如此阵仗，撒脚如飞报于李靖。

李靖急忙赶到城头，一见原来是石矶娘娘，当即倒身下拜道：“弟子李靖拜见，不知娘娘法驾，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石矶娘娘厉声道：“李靖你害死我的弟子，还在此佯装不知？”说着将锦云兜，往下一丢，命力士灵官道：“将李靖拿进洞府！”力士灵官平空将李靖拿去，来至娲皇洞中，方将李靖从锦云兜中倒出来。

石矶娘娘下了鹓鶵，坐在蒲团之上。李靖吓得跪在娘娘身前道：“娘娘唤我前来，所为何故？”石矶娘娘言道：“李靖，想当年玉液琼浆大会之时，我见你仙道难成，人却尊敬长辈，这才劝你师父，准你下山，享受人间富贵，如今你位至元戎，不思报答，反而恩将仇报，着实可气，你还有何话说！”

李靖不知所以，平地起风波，半晌摸不着头脑，言道：“但不知弟子如何得罪了娘娘，还请您明示！”娘娘言道：“你用震天箭射死我的门人，还要推作不知？”李靖言道：“箭在何处。”

娘娘取出震天箭扔在地上，李靖将箭拾起查看，果真是震天箭。当下大惊失色道：“这乾坤弓和震天箭，乃是黄帝留传下的古物，自古无人能拿得起，更别说有人能射矢。弟子感念娘娘昔年栽培之恩，怎会加害娘娘的门人，弟子确实冤枉，还请娘娘放弟子回关，将射箭之人查明，把凶手拿来，交娘娘处置。”石矶娘娘言道：“既是如此，我且放你回去，你若查不出来，我找你师父去。”

李靖借土遁回到钱塘关，收遁法进帅府。殷夫人听说李靖被平空摄去，正在惊慌之际，却见李靖仓皇而回。夫人问道：“将军，适才被何人平空摄去？”李靖长叹道：“夫人！想我自幼往仙山学艺，虽未成仙道，但也学成文武，知晓法术，入世以来，仕途可谓一帆风顺，无往不利，谁知近日却时运不济。城楼之上，有一张乾坤弓和三支震天箭，乃是黄帝的遗物，不知是何人，将震天箭射了出去，把女仙石矶娘娘的徒弟给射死。方才那石矶娘娘将我拿去，要我抵偿性命，我苦苦哀告，这才放我回来，命我访查真凶，将人拿去见她，她方才罢休。”

夫人闻言大惊，李靖顿了顿又道：“我两膀也有几百斤的膂力，倒是能将乾坤弓举起，若想拉个满月，却做不到。我都不行，何况别人。思来想去，莫非….又是哪吒！”

殷夫人言道：“应该不会是他，他小小年纪，力气怎会比老爷还大？”李靖沉思半晌，计上心来，叫左右侍从道：“唤三公子来！”

不一时，哪吒来至，站立一旁。李靖言道：“你师父说你日后要辅弼明君，你怎么不去学些弓马功夫，日后好用得上。”哪吒言道：“孩儿也是这么想的，时方才在城楼之上，眼见一把大弓，当即试了一试，射出一箭，一道红光，不知射往何地去了。”

李靖闻言气得大叫道：“好个逆子！不久前你打死龙王三太子，祸事尚未完结，如今又惹出这塌天大祸。你可知道，你方才那一箭，将女仙石矶娘娘的徒弟给射死，娘娘适才将我拿去，让我回来缉拿元凶，原来又是你这个逆子，你......你，你自己去见娘娘，任凭她发落去吧。”

殷夫人闻言慌忙道：“老爷，那娘娘会将哪吒如何处置？”李靖哼了一声道：“定是为她弟子报仇，要一命偿一命！”殷夫人哭道：“老爷，你去求求仙家，放过孩子吧！”哪吒见母亲哭泣，言道：“父亲且息雷霆之怒，母亲休要担惊，那石矶娘娘在何处修行，我这便赶去，若是她讲好的，还则罢了，若是她不讲道理，我便搅她个地覆天翻！”

李靖闻言愈加生气，言道：“那石矶娘娘在凤凰山娲皇洞修行，乃是一位得道的真仙，别说是你，即便是我老师金鼎妙化执法真人，也未必能将她如何，何况是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还想对她无礼！”

哪吒闻言把嘴一撇，言道：“爹爹忘了我也有老师？”李靖言道：“你只知你阐教了得，却不知他截教厉害，天下诸多仙家，不只你阐教一家，阐教之外尚有截教、西方教，三教之下，还有混元教、混沌教、清微教、神霄派、白莲教、红莲教、黄莲教、青莲教等不下十数。想那截教通天教主座下，共计二十一位亲传弟子，除大弟子多宝道人之外，分别为蓬莱八仙、八大圣母、开宗四仙，这石矶娘娘正是八位圣母之一，与你老师相比，不知谁弱谁强！”哪吒闻言笑道：“正如父亲所言，鹿死谁手尚不可知，就请父亲当先带路，孩儿要会会这位截教真仙！”

李靖无奈，与哪吒二人驾起土遁，往凤凰山而来。到了蜗皇洞前，李靖吩咐哪吒道：“你在此老实些，待我进去回娘娘法旨，一会儿进去，就对她提及你的老师，但愿她看在太乙真人的份上，将你饶恕了。”哪吒冷笑道：“若是她好说还则罢了，不然看我的手段！”

李靖进洞参见石矶娘娘，娘娘言道：“你可查出是何人射死了琼玉童子？”李靖言道：“就是弟子所生的逆子哪吒，弟子不敢有违娘娘的法旨，已将他拿到洞府前，听候发落！”娘娘命莹玉童子道：“叫他进来！”

那莹玉童子闻言，立即奔出洞去。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怒气冲冲对哪吒叫道：“小畜生，娘娘唤你进去！”哪吒闻言道：“小贼好生无礼，叫洞中的老贼出来答话！”莹玉童子闻言大怒，从背后抽出一对长剑，直取哪吒要害，哪吒暗道：“此处乃是她的巢穴，还不知有多少帮手，不如先下手为强！”

当下将乾坤圈祭起，莹玉童子闪躲不及，被一圈打在背上，哎呀一声，跌倒在地。石矶娘娘在洞中听到弟子的惨呼，急忙从洞中出来，见莹玉童子趴在地上，性命岌岌可危，不由大怒道：“好个孽障，竟敢在凤凰山行凶撒野，还我徒儿命来！”说着抽出一口太阿剑，向哪吒直逼过来。

哪吒见这位石矶娘娘，头带鱼尾金冠，身穿大红八卦衣，腰系水火丝绦，足穿麻鞋，仗着一口宝剑，凶狠狠朝他而来，连忙将乾坤圈收回，复又祭起。

那金圈起在半空，霞光万道，瑞气千条，石矶娘娘忙运慧目注视，认出乃是乾坤圈，笑道：“原来你是太乙真人的徒弟呀！”当下口中念动真言，登时天门大开，元神从中飞起，化作十数丈大小，伸出手将乾坤圈接了去。

哪吒见状大吃一惊，又将七尺混天绫展开，来裹石矶娘娘。石矶大笑，未将元神入窍，将手朝混天绫一招，那混天绫又落在娘娘手中。这乾坤圈与混天绫，虽同为玉虚宫之物，却非镇三十六洞至宝，虽打得了敖广之流，却奈何不得石矶这般得道真仙。

石矶娘娘冷笑道：“哪吒！再把你师父的法宝打出几件，看我能否收去！”哪吒手无寸铁，如何敢与石矶招架，只得转身就跑。石矶娘娘收了元神，转身叫道：“李靖！不干你的事，你且回去罢。”李靖闻言无可奈何，只得借土遁返回陈塘关。

且说石矶娘娘，骑上鹓鶵，在后追赶。她这鹓鶵一时千里，只把哪吒追了个狼狈不堪。好不容易逃到乾元山金光洞前，不及通禀，闯进洞中，拜倒在太乙真人云床之下。

太乙真人问道：“怎的如此慌张？”哪吒气喘吁吁道：“我失手将石矶娘娘的弟子射死，她提着宝剑要杀我，把师父的乾坤圈、混天绫都收去了。如今紧追弟子不放，就在洞外。弟子求师父援手搭救！”

太乙真人言道：“你这个孽障，且推在后桃园，待为师出去会她。”言罢走出古洞，身子挡在门外，见石矶娘娘满面嗔怒，手提太阿宝剑，骑着鹓鶵疾行而来。

太乙真人稽首道：“道友请了！”石矶娘娘还礼道：“道兄！你的门人依仗你教的道术，射死贫道的琼玉童子，又将莹玉童子打伤，还用你乾坤圈、混天绫来伤我。道兄，你若将哪吒交出来，万事俱休，若是你袒护门下，只恐明珠弹肉，费不当也。”

太乙真人言道：“并非贫道有意偏袒，哪吒本是毒火鬼王转世，奉玉虚敕命，今世辅保明君，助周伐纣。他就在我的洞内，要他出来不难，只要你与我一起去玉虚宫，见过掌教师尊，他让我把哪吒交给你，我便尊师之命。”娘娘笑道：“道兄此言差矣！你休要拿掌教师伯来压我，难道你纵徒行凶，杀了我的徒弟，仅凭这几句大言，就能草草了事！”

太乙真人言道：“道友，眼下成汤气数将尽，周室当兴，老师命阐教门人陆续下山，辅佐武王伐纣，享人间富贵。哪吒乃是姜子牙的先锋官，奉的是元始掌教符命，伤了你的徒弟，乃是天数所定。何况三教圣人佥押封神榜，又正值道友天劫降临，何必不晓事理，抛下千载修为不顾，妄动无名呢？难道师叔未曾对你说过：紧闭洞门，静诵黄庭三两卷；身阻伐纣，封神台上有名人。道友，旁人不知你的根基，贫道略知一二，你修行最为不易，莫要任性逞能，还是回山去吧！”

石矶娘娘闻言，勃然大怒，手执太阿宝剑，往太乙真人劈面砍来，太乙真人以手中拂尘招架，战约五七合，石矶娘娘素知太乙真人的厉害，暗自从兜囊中取出一宗法宝，口中念念有词，祭在空中。

太乙真人抬头看时，乃是一块五云石，随风而长，晃眼间化作丈许方圆的五色光华，朝下打来。太乙真人微然一笑，口中念念有词，用手一指道：“此物不落，更待何时？”那团五色光华在空中滴溜溜一转，坠落在地，立时现出原形，原来是一块鸡卵大小的五色石。

石矶娘娘见势怒道：“太乙真人，你欺人太甚，胆敢破贫道的法宝。真是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今日休怨贫道狠毒，这可是你自召其祸。”说罢将手一扬，将五彩锦云兜丢来空中，起初约三尺长短，转眼间化为十数丈的五色云幕，铺天盖地朝太乙真人头顶罩来。

太乙真人笑道：“此物不过是女娲的一只旧罗袜，被你捡了去，竟也练成了宝贝！”当下用手在空中一指，从袖中飞出九条火龙，每一条口中都吐着三昧神火。展眼间九条火龙钻入数层厚的彩云中，那云幕立时燃烧起来，远远便可嗅到焦臭之气，片刻工夫，已将那云幕烧得一干二净。

石矶娘娘见太乙真人一连破了自己两宗法宝，羞得满面通红，举宝剑又朝太乙真人砍来。太乙真人一跃纵在空中，高声喝道：“石矶，你道行浅薄，贫道念及同门之谊，未下煞手，谁知你不知收敛，若依然执迷不悟，休怪贫道手下无情！”

那石矶娘娘本是一块顽石成精，昔日人皇女娲炼石补天，所炼补天石，共计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单单剩了一块未用，弃在凤凰山中，怎料这块顽石，自经女娲煅炼之后，岁久之下竟然通灵，颛顼在位时修成人形，拜入截教圣人通天教主门下，已修行千余年，却因夙根未昧，始终未成正果。

今日正逢她第四次天劫降临之际，若然就此离去，等姜子牙封神完毕，便可成就天仙。今日一则是她气数已尽，二则该着哪吒出世。太乙真人连坏两宗宝物，她怎肯就此罢休，见太乙真人起在空中，也脚踩祥云往空中而来。

太乙真人见势道：“既然如此，那便休怪贫道开杀戒了。”遂将手朝着石矶一指，那盘旋在空中的九条火龙，早在空中交织成一个极大的罩子，直奔石矶罩去。石矶娘娘不知此宝的厉害，想要遁走已然不及，被罩在当中。

太乙真人往昆仑山打一稽首，言道：“弟子开杀戒了！”言罢双手一拍，罩内顿时烈焰腾腾，九条火龙围绕石矶上下盘旋，好似九龙夺珠一般。

此乃太乙真人以三昧神火焚炼石矶，她是由火炼成，也应由火而灭。不肖多时，九条神龙口中各吐出一道火雷，将石矶原形炼出，乃是一块五色顽石。她虽修行千年，奈何天数已定，合该死于此地。

且说太乙真人收了石矶，返身回到金光洞中。哪吒此时在洞口偷偷观看，看见师父用九条火龙罩住石矶，心中甚为羡慕，叫道：“老师，这是什么宝物，如此的厉害，弟子只见一片火光，那石矶娘娘就不见了，若是老师早将此宝传于弟子，就不必怕她了！”

太乙真人言道：“你这个顽皮，今日将她烧死，日后引来无穷尽的烦恼。此宝乃是为师镇洞之宝，如今你用不着它，待日后你任先锋时，方可传授，你先别惦记为师的宝贝，你打死龙王三太子，四海龙王齐聚凌霄宝殿，昊天上帝下旨，命力士天官下界缉拿你的父母！”

哪吒闻言急得落下泪来，恳求道：“弟子作孽，祸及父母，还望师父大发慈悲！”说罢放声大哭。太乙真人命哪吒附耳过来，言道：“如此这般，可救你父母脱离此难。”哪吒闻言大喜，当即辞别老师，借土遁回到陈塘关。

哪吒还未进帅府，却见帅府之内，站着五百金甲神将，手执金戈矛剑之类，看去势派十分威武。家将见三公子回来，忙报李靖道：“三公子回来了。”哪吒来至大厅，只见厅内除了李靖、殷夫人外，还坐着四个秀士打扮的人，俱生的龙睛凤目，器宇不凡。这四人便是四海龙王：东海龙王敖广、西海龙王敖顺、南海龙王敖明、北海龙王敖吉。

敖广见哪吒进来，怒道：“今日便把小畜生一家，拿至天庭问罪！”哪吒闻言厉声叫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打死敖丙、李艮，我给他们抵命便是！如若不肯，我要打上灵霄殿，和你们到昊天上帝面前对峙。”

敖广闻言略一沉吟道：“也罢！且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你自己了结吧。”当下拔出佩剑，扔在地上。哪吒俯身将宝剑拾起，来至李靖夫妇面前，跪倒在地，叩了三个头，言道：“父亲、母亲，儿连累二老受此灾祸，今日孩儿要剔骨还父、剜肉还母，偿还二老的养育之恩！”李靖闻言以袖掩面，殷夫人痛哭失声。

哪吒站起身形，提剑在手，先断一臂，再剖腹剜肉，刳肠剔骨，一命归阴。四海龙王依言，再未追究李靖夫妇，往天庭回旨不表。

殷夫人痛不欲生，含泪收敛儿子的尸骸，厚葬不表。且说哪吒，前世乃鬼仙之首，魂魄不灭，飘飘荡荡，随风来至乾元山金光洞前。这正是：鞭打金身成粉碎，父子参商起争战。仇恨归周方才止，拔宅飞升世所稀。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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