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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回:陆压出世会公明 曹宝失陷化血阵


诗曰:周家开国应天符,何怕区区定海珠。陆压有书能射影,公明无计庇头颅。应知幻化多奇士,谁信凶残活独  夫。闻仲扭天原为主,忠肝留向在龙图。

且说许文素以流云拂尘要索赵公明,赵公明哈哈大笑,言道:“米粒之珠,吐光不大,看我的宝贝!”说着祭起金蛟剪,才一离手,立时化作两条十数丈的蛟龙,交头剪尾而来,带起一片金光乌云,疾如电闪,迎着流云从中一绞,立时将流云剪碎,化成无数碎玉,从半空洒下。

赵公明见坏了许文素的法宝,也未收回金剪,那两条神龙又向许文素飞去,此剪乃两条千年蛟龙所化,采天地灵气,受日月精华,起在空中,头交头如剪,尾交尾如股,专斩得道神仙的元神,金剪在空中往下一闸,许文素只得借此宝兵解,将肉身剪作两段,魂魄遁出飞往岐山。

众仙家在芦蓬中看得清楚,无不摇头叹息,广成子言道:“可惜许师弟,千年道行,毁于一旦!”众道人芝焚蕙叹,心有余悸,商议如何对付赵公明。

正在此时,哪吒进芦蓬来,言道:“启各位老师,蓬外有三位道者求见。”南极仙翁言道:“众位,悬空山的地仙来了,随贫道出去相迎!”说着起身,率领群仙来至芦蓬外。

只见外边站着三位道人,当中一位,身似幼  童,却仙风道骨。身穿鹅黄色的圆领斜襟道衣,肩插拂尘,面如美玉,须长四尺,端的神仪内莹,令人望而肃然起敬,决不敢轻视。左右随行二人,一高一矮,都飘然有出尘之概。

南极仙翁向众仙介绍,当中便是陆压道人,两边是道人的弟子萧升和曹宝。众仙家纷纷过来拜会,陆压道人言道:“赵公明逆天而行,借来金蛟剪,此宝不惧金花庆云、护体瑞光,纵然是神仙体,也难以抵挡。他仰仗截教道术,逞凶斗狠,殊不知强中更有强中手。众位道友在此少歇,贫道去会他一会。即便他有金蛟剪在手,也让他无用武之地。”  

当即道人出得芦蓬外,径直来至军前。赵公明见一个矮道人,形如童子,长须垂地,作歌而来,歌曰:

贫道乃是闲散客,地心世界有仙宅。修行得道古皇初,才了长生知顺逆。休夸炉内紫金丹,须知火里焚玉液。跨青鸾,骑白鹤,不去蟠桃吃寿药。不去玄都拜老君,不去玉虚门上诺。地阙班中挂首名,腹藏妙道惊宇宙。陆压道人亲到此,西岐要伏赵公明。”

赵公明认不得来人,听闻歌声甚为不悦,问道:“来者何人,胆敢口出狂言?”陆压言道:“贫道少在世间行走,你自然不认得我,  贫道乃悬空山地仙陆压是也。”

赵公明大怒道:“好妖道!你与那萧升、曹宝乃是一伙,竟敢出口伤人,欺我太甚!”说着催虎提鞭打来。陆压不慌不乱,滴溜溜闪开,他身体瘦小灵便,围着赵公明乱转,形同鬼魅,瞻之在左乎焉在右,使赵公明眼花缭乱,坐下黑虎更是闹起性子,怒吼着来回乱扑。陆压趁势从虎腹下钻过,溜到赵公明身后,拧了一把。赵公明转身双鞭齐挥,陆压却一跃而起,从赵公明头顶越过,又在赵公明身后捏上一把。

此举惹得赵公明大怒,将金蛟剪扬手飞出,化为两股金光,交头剪尾直奔陆压。陆压笑道:“来得好!”将身形往起一纵,袍袖一展,一道金光,宛如经天长虹,照得一片通明,起在空中,便自不见。

赵公明见走了陆压,胸中怒气未消,又见南极仙翁在芦蓬内,昂然端坐,只把他气的咬牙切齿。今日陆压会斗赵公明,并非诚心戏谑,而是另有它图。

且说陆压道人返回芦蓬,与众仙相见。南极仙翁问道:“道友,可有克制他金蛟剪的法子?”陆压言道:“贫道来此,不为破金蛟剪,而是为了绝赵公明,只是此事还劳子牙公亲自施为。”

说着取出一幅卷轴,将卷轴展开,上有符印口诀,陆压附到姜子牙耳边,低语道:“……如此这般,在岐山筑一座法台。法台上扎一个草人!”说着将手掌张开,递给姜子牙一缕头发,继续道:“此乃赵公明的毛发,塞在草人内,草人上写‘赵公明’三字,头上一盏灯,足下一盏灯。行罡步斗,一日三拜,至二十一日头上,贫道过去助你,断绝赵公明的性命。”

姜子牙领命,暗率三千人马前往岐山,又命南宫适、武吉连夜督造法台,不多时安排停当,将头发扎入草人,依陆压之言,姜子牙亲自披发仗剑,行罡步斗,焚烧书符,一连拜三五日,只把赵公明拜得心如火发,意似油煎。在大帐之中抓耳挠腮,来回踱步。闻太师见老师如此坐卧不安,心中闷闷不乐,也无心打理军情。

且说迷仙阵的阵主孙良,与闻太师商议道:“我见赵师伯神情恍惚,且留在营中,我将迷仙阵打开,去会阐教门人。”闻太师出言劝阻,孙良摇头道:“想我等在冰火岛苦练十绝阵,却无一阵成功,如今若是临阵退缩,何日才能成功?”当下也不听太师良言,转身出营,走入迷仙阵内。钟声响处,只见孙良骑着青面白额麂来至芦篷外。

南极仙翁同众道人走出芦蓬,列队排班,只听孙良叫道:“玉虚教下,何人来会贫道的迷仙阵?”南极仙翁环顾左右,无一人应答。陆压在傍对萧升言道:“你随为师修行六七百年,可有把握破此恶阵?”萧升言道:“若弟子前去,如摧枯拉朽,恶阵顷刻可破!”陆压暗道:“道心不坚,夸夸其谈,不仅永无成道之望,还有遭受兵解之苦!”想罢命萧升前去破阵。

萧升心狂气傲,作歌而来,歌曰:

烟霞深处运元功,睡醒茅芦日已红。翻身跳出尘埃境,肯把功名付转篷。受用些明月清风,人世间,逃名士。云水中,自在翁,跨青鸾游遍山峰。

萧升歌罢,孙良问道:“你是何人?”萧升言道:“你既设此恶阵,阵内必有玄妙之处。贫道乃悬空山散仙萧升,特来会你。”孙良言道:“便是你收去了赵师伯的定海珠,休走看剑!”言罢仗剑来取,萧升用剑相还。

二人战未五七合,孙良往阵内便走。萧升不等钟响,随后赶来。孙良上了法台,口中念念有词,见萧升进到阵内,将手一张,发出一道掌心雷,阵内立时妖云弥漫,毒雾蒸腾,眨眼间满阵都是暗黑色彩。

萧升也知厉害,从袖中抖出一朵黄云,此宝名杏云屏,萧升以黄云包裹周身,有此云护体,先立不败之地。那些毒雾攻到切近,立刻被云屏弹开,萧升不仅眉飞色舞,毫不把阵法放在心上。孙良怒道:“休要得意,待贫道变化阵法!”

说着又发一道雷,雷声过后,从地底钻出一只怪物,骡子大小,浑身碧绿,尖头阔腮,周身长满密鳞,形似蟾蜍。这怪物将口一张,喷出数道彩色匹练般的毒涎,如利箭般射在杏云屏上,那杏云屏经不住毒涎侵蚀,渐渐由厚变得脆薄,愈加透明。萧升大吃一惊,想逃也来不及,鼻中嗅着一股腥味,立刻头晕脑昏,倒地不省人事。  

孙良下法台,将萧升首级割下,骑青面白额麂出阵。将萧升的头颅往地上一抛,言道:“玉虚宫众仙,让此等无名散仙前来送死,岂不有辱各位的仙名!”曹宝闻言,心如油烹,正欲上前会斗孙良,却见太乙真人作歌而来:

自隐玉虚不记春,几回苍海变成尘。玉京金阙朝元始,紫府丹霄悟妙真。喜集化成千岁鹤,闲来高卧万年身。吾今已得长生术,未肯轻传与世人。

太乙真人对孙良言道:“孙良,你乃散仙一流,最是逍遥自在,何苦摆此恶阵,自取灭亡,要知阁下四九天劫将至,若是一意孤行,只怕要去封神台报名,还请三思!”

孙良言道:“你阐教门人,最爱倚仗道术,藐视我教,我等这才下山相助闻仲。太乙真人,你破不了我的迷仙阵,还是速速离去,再换别位前来!”太乙真人言道:“你不过在阵内藏了一只毒蛛蟾,贫道想要破阵,轻而易举!”

孙良闻言大怒,执剑直取太乙真人,太乙真人用剑相还,二人来往三五合,孙良往阵中便走,太乙真人紧随其后,来到阵门前,听得脑后钟声响起,只得徐徐入内。

只见孙良上了法台,口中念念有词,甩出一道掌心雷,阵中顿时刮起一阵绿烟黄雾,恰似一面丈许方圆的烟网,向太乙真人笼罩而来。

太乙真人取出红云绣球儿,祭在空中,如同日轮一般,发出无数太阳真火,毒雾瘴气立时炼做臭雾。孙良急忙再发雷声,那只蛛蟾闻声从地底钻出,这东西乃蜘蛛和蟾蜍交  合而生,卵一落地,便钻入土中。蛰伏在地幽之处,以毒物为食,需经一百六十年,方可养成气候。世间三百六十种最猛烈的毒物中,位居第五,口中所喷的腥涎,奇毒无比。

那蛛蟾张嘴吐出数条毒箭,真人见状将手往空中一指,半空立时乌云卷涌,四方八面的云雾聚集,将太阳遮蔽,满天黑云弥漫,云层中金蛇乱窜,猛然降下震天一个大霹雳,阵中那些毒瘴妖雾,经此霹雳一震,全都化成彩气轻丝,随风四散。可怜那只蛛蟾,被雷火劈成焦炭,应了雷劫。

孙良见太乙真人以五雷天心正法破了大阵,登时怒火千丈,挺着宝剑,直刺太乙真人。太乙真人忙将九龙神火罩祭起,只见九条火龙从天而降,盘旋在孙良四周,化为一只大罩子,将孙良罩定。太乙真人双手一拍,九条火龙吐出火雷,顷刻将孙良烧为灰烬,一道灵魂往封神台去了。

太乙真人破了迷仙阵,方才出阵,只听身后有人大叫道:“太乙真人休走,我来也!”原来是化血阵主王变,跨着避水麞而来,只见他背插宝剑,紫面长髯,甚是威风。怎见得,有诗为证,诗曰:

一字青纱头上盖,腹内玄机无比赛。“化血阵”内显其能,修炼惹下诛身债。

陆压在芦蓬内,对曹宝言道:“你夙根不厚,修到散仙已是侥幸。若前去破阵,必然遭劫封神。若不进此阵,还需经历一次兵解,为师届时护持你的真灵,二次入道,始参上乘。去与不去都在你自己!”

曹宝思索片刻言道:“平时弟子与萧师兄秤不离砣,今日已无回旋之地,只得冒死一试。”言罢提宝剑出芦蓬,大喝道:“王变,我来了!”

王变认得曹宝,言道:“曹道兄,你乃海外散仙,无拘无束,为何也来此涉险?”曹宝言道:“你等助纣为虐,逆天而行,十阵已破八九,此乃天数是也。”王变大怒,仗剑来取。曹宝以剑忙迎。步鹿相交,未及数合,王变往阵内就走。

曹宝进阵之前,祭起杏云屏,此宝大小随心,立时有丈许方圆的一片黄云,将曹宝全身笼罩。王变上了法台,念念有词,把红葫芦口朝下抱定,登时血光闪处,红雨瓢泼,由葫芦内喷出股股浊水,如同雷鸣一般。有道是:

漫天浊水起雾气,碧波影日晃赤光。万迭狂涛溅四野,只闻水吼不见天。

刹那间浊水由葫芦中倾泻而出,照得满天一片赤红,狂涛也似,齐向曹宝身前涌来。岂知飞涌到曹宝身前,立时被云屏阻住,只在云外上下翻涌,无法越雷池一步。

王变见浊水无法侵害,心中大怒,拼耗真元,咬破舌尖,含了一口鲜血朝外一喷,浊水立时化作滔天的血水,将曹宝沉入水底。顿时压力从四外同时挤压,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黄云受不住血水的侵蚀,几缕血丝徐徐往里渗入,仅粘上了一点,曹宝四肢立时化为血水。一道灵魂往封神台去了。这正是:本是无忧闲散客,一心丹诏升紫府。招宝纳珍司福祉,焉比地阙无羁绊。不知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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