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回:王变命丧七翎扇 武王被困落魂阵
诗曰:一煞真元万事休,无为无作更无忧。心中白璧人难会,世上黄金我不求。石畔溪声谈梵语,涧边山色咽寒流。有时七里滩头坐,新月垂江作钓钩。
且说王变骑上避水麞,走出化血阵,大喝道:“南极仙翁,无故断送海外散仙,你心何其毒也。玉虚门下,各位高贤,谁敢会我的化血阵?”南极仙翁对清虚道德真君言道:“师弟,你去走上一遭。”清虚道德真君领命,手提紫筠花篮,做歌而来:
当年有志学长生,今日方知道行精。运动乾坤颠倒理,转移日月互为明。苍龙有意归离卧,白虎多情觅坎行。欲炼九还何处是,震宫雷动望西成。
清虚道德真君言道:“王变,你痴望以己之力,扭转乾坤,逆天行事,如今十阵已破八九,尚不知悔悟嘛?”王变闻言大怒,仗剑刺来。清虚道德真君剑架相还,来往未及数合,王变转身进阵。
清虚道德真君听闻脑后金钟连响,只得随后 进入阵内。王变上台,照样将葫芦中的浊水放出,顿时血水遍地,四方八面一齐向真君扑来。清虚道德真君将紫筠花篮抛入水中,立时忽然暴长数十倍,真君手掐灵诀,施展无上法力,那花篮乃是专破水火的宝物,顿时飞起一片金霞,将浊水卷起,如龙取水般吸了个干净。
王变不禁大惊,正欲抽身逃走。清虚道德真君取出五火七翎扇,朝着王变一扇。此扇乃以凤凰翅、大鹏翅、孔雀翅、白鹤翅、青鸾翅、鸿鹄翅、枭鸟翅,七种珍禽的翎羽炼就,一旦煽动,可生出空中火、地中火、人间火、幽冥火、三昧火。后人有诗单赞此扇好处,有诗为证:
五火奇珍号七翎,授人初出乘离荧。逢山怪石成灰烬,遇海煎干少露泠。克木克金为第一,焚梁焚栋暂无停。王变纵有神仙体,遇扇煽时即灭形。
几种神火威力异常厉害,聚合在一起,即便有避火咒护身,也难奏功。王变大叫一声,当时全身化为飞灰,尸骨无存,灵魂径直进入封神台。
且说掠阵官报入中军:“启禀太师,化血阵被西岐破了。”闻太师此刻正为赵公明闷闷不乐,又听破了化血阵,只急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顿足言道:“都是闻仲无能,连累众位道兄遭此灾厄!”
遂即命吉立将张绍、姚斌请来。闻太师悲苦道:“几位道友出岛相助,却被连累遭受无妄之灾。我乃朝歌掌朝太师,理当马革裹尸,众道兄乃极乐神仙,却因我而死,使闻仲内心不安!”
二位道人闻言也是长吁短叹,又见赵公明时常贪睡,更是心烦。又过了十来天,赵公明越发颠倒,常常一睡数日不醒。闻太师和姚斌、张绍前来探望,见老师鼻息如雷,便上前将赵公明推醒,问道:“老师,你乃是得道天仙,为何嗜睡不醒?”赵公明神情倦怠,言道:“我并未睡着,徒儿何出此言!”
姚斌闻言若有所悟,对闻太师言道:“闻师弟,据我所见,赵师伯此番光景,像是遭了别人的暗算!”闻仲当下取出金钱,排摆香案,拈香倒拜,搜求八卦,已知其中原委,不由大惊失色道:“二位道兄,那地仙陆压让姜子牙在岐山,设下一座法台,要害恩师性命,这可如何是好?”
姚斌不禁吃惊,掐指推算多时,对闻仲言道:“不想除了教中几位前辈,世上竟还有人精通此类摄魂之法,贫道日前给姜子牙所施的是五鬼针头法,陆压对师伯所施的,乃是钉头七箭书,此法一旦施用,二十一日必死无疑!”
闻仲魂不守舍道:“二位道兄,事到如今如何是好?”姚斌言道:“贫道破不了他的法术,只能派人去岐山,将箭书抢来,到时我自有办法。”
闻太师言道:“想必姜子牙定有准备,若明火执仗前去,必然事与愿违,只可暗中行事。”闻太师上前对赵公明道:“老师,那地仙陆压要以钉头七箭书害你。”赵公明闻言,长叹一声道:“也许我命中有此一劫!”遂即对陈九公、姚少司道:“为师也觉察元神被人摄住,渐渐神志昏迷,不久真魂便要出窍,到时休想活命,你们今晚暗中将箭书抢来,可保为师度过此劫。”
正是:天意已归真命主,何劳公明暗安排。
且说南极仙翁、陆压等仙家,在芦蓬调和龙虎,捉坎填离,各运元神打坐。陆压忽然开口对南极仙翁言道:“道友,闻仲已查知就里,今夜赵公明派门人,潜入岐山,要抢夺箭书。箭书一旦被抢,前功尽弃,需尽快通知子牙公,早做防备,方可无虞。”
南极仙翁立即唤来欢喜道人、杨戬、哪吒,言道:“你三人速往岐山,将此事报于子牙。”三人出了芦蓬,哪吒的风火轮飞行绝迹,捷若雷电,欢喜道人与杨戬驾着土遁,被落在后边。
且说姜子牙在岐山法台之上,披发仗剑,步罡踏斗,忽见东南角上有一片乌云,疾如奔马,云影中站立两个道人,就听其中一人长啸一声,将两条手臂一振,幻化成两条蛟龙般的大手,带着数丈的烈焰,朝姜子牙直扑下来。姜子牙一惊非小,连忙闪躲。那两只大手往下一抄,正将箭书抓住。
姜子牙待以打神鞭去打,那二人已收了神通,驾云而去。正在此时,忽见哪吒如风而至。南宫适报入中军,姜子牙急忙令哪吒进来。哪吒言道:“奉陆压仙长之命,特来告知师叔,今晚赵公明遣弟子来抢箭书,一旦箭书有失,将前功尽弃,请师叔早做防备。”
姜子牙闻言惊慌失措道:“适才老夫正在施法,忽然空中来了一片乌云,从云中探出两条大手,将箭书抄了去,如此说,定是赵公明的弟子,你快快去追!”哪吒领命,蹬开风火轮,起在空中,追赶黑云而去。
且说欢喜道人与杨戬,驾起土遁往岐山而来。正行见,一片数丈方圆的乌云迎面而来,欢喜道人看出黑云古怪,掐指一算,言道:“不好,陈九公和姚少司已将箭书抢去!”
杨戬闻言,眼珠一转,计上心头,言道:“无妨,道兄你我来个瓮中捉鳖!”说着抓了一把短发,望空中一洒,喝道:“疾!”他精通八九玄功,要以变化之术,守株待兔,智夺七箭书。
且说陈九公与姚少司,施展变化,抢了箭书,心中甚是欢喜。操纵着黑云,在空中行了不多时,已然来至成汤老营上空,当即收了云光。见大将邓忠在外巡营,忙让邓忠报入中军。
不一时邓忠出来,言道:“太师命二位进去!”陈九公闻言不悦,心道:“你虽是当朝宰辅,在道门中却是我二人的师弟,怎的连一个请字都不搭!”想着跟随邓忠来至中军,只见闻太师端坐正中,问道:“二位师兄,可将箭书抢来?”
陈九公言道:“我二人驾云到了岐山,正逢姜子牙施法,我使了个长臂神通,凭空将箭书抢回。”闻太师大喜,问道:“箭书现在何处?”二人也未起疑,立时将箭书献上。
闻太师接过箭书放入袖内,言道:“二位师兄,随我到后营参见老师。”二人随着闻仲往后营便走,忽听脑后一声轻雷,金霞一闪,比电还快。回头看时,大营凭空消失无踪,二人站在一片空地之上。纵然二人修道多年,一时之间,也参悟不透其中缘由。
正在狐疑间,忽见一个三眼怪人,手提一只三尖两刃刀,大呼道:“在下杨戬,适才那闻太师乃是在下变化的,在此等候二位久矣!”陈九公、姚少司大怒,怪叫一声,四口剑来取。杨戬的三尖两刃刀,如同怪蟒一般,将二人敌住。夤夜交兵,只杀得天惨地昏,刀剑之声,不绝于耳。三人战了多时,难分胜负。
陈九公见无法取胜,忙运玄功将双臂一摇,双臂立时暴长数丈,舞起来好似两条蛟龙,直向杨戬抓来。杨戬叫道:“你这不过是三十六天罡法像,怎比我的八九玄功!”说着抖擞精神,摇身一变,变得身高六七丈,手中的三尖两刃刀,好似小山峰一般,往陈九公搂头就劈。陈九公见状把牙一咬,只管将宝剑舞得和泼风一般,将杨戬敌住。
姚少司见杨戬使出法像,顶天立地,如同天神一般,当下心生畏惧,连忙从怀中取出三十六粒雷火金丸,朝杨戬一扬手,立时化作几十个碗钵大小的火球,似雹雨连珠般朝杨戬打来。一旦打在身上,立时爆炸,化成一片火海,烧得皮开肉绽,油膏四流。
眼看火球便要打中杨戬,斜刺里闪出一个胖道人,大袖一拂,飞起一片宝光金霞,将那火球尽数收去。胖道人对姚少司笑道:“道友,还有什么宝贝,再送贫道些!”姚少司大怒道:“休要得意,看贫道法宝!”说着取出雷音錾,扬手打出,一道火光,挟着风雷之声。胖道人又使了个袖里乾坤,一片金霞涌起,又将雷音錾收进袖内。
姚少司怒不可遏,将头发披散,双掌一合一搓,朝着胖道人只一扬,立即放出数丈魔火,直朝对面飞去。欢喜道人把袍袖迎上去,将那魔火卷入袖内,姚少司却不罢休,双手继续搓放,魔火又生,一时间用之不尽。
正在此时,只听空中风火轮响,正是哪吒赶到。听到兵器之声,连忙落下轮来,见四人分成两对,斗得难分难解。便将乾坤圈祭在空中,正打在陈九公背上,陈九公向前一跄,吐出数团烈火,顿时破了法像。被杨戬当头一劈,立时身首异处。
姚少司见师兄被杀,悲愤填膺,目毗欲裂,把牙一咬,身子滴溜溜转成陀螺,周身冒着烈火,片刻变成一个大火球,朝哪吒滚去。杨戬知道魔火的厉害,连忙取出数粒银丸,张弓射向大火球,五行各有克制,癸水之宝定能克火,顿时将魔火熄灭。
杨戬又取出金丸射向姚少司,姚少司已成强弩之末,早已筋疲力尽,被金丸弹中,痛苦难挡,被哪吒赶上一枪刺死。二人在赵公明门下修道三百年,已有超劫成道之望,论法力并不在王魔、秦完之流以下,今日被杨戬三人合力伏诛,也是命中有此劫难。
哪吒言道:“二位道兄,七箭书已被恶人抢去,师叔命我追回。”杨戬言道:“无妨,方才见二人驾着云光而来,我用七十二变诓骗二人,仗着武王洪福,已把箭书夺回。”
三人驾土遁赶往岐山,武吉报入军营。姜子牙正在郁闷,闻言忙道:“快让三人进来。”杨戬等人来至中军,将夺书经过讲说一遍。姜子牙大喜,赞道:“你三人为西岐立下大功一件!”杨戬将箭书交姜子牙,同哪吒、欢喜道人一同返回芦篷回法旨。姜子牙防备更是周密,只怕闻仲再派人来抢夺箭书不表。
且说闻太师,在成汤大营中苦等陈九公、姚少司回来,直到第二日巳时,依然不见二人,闻仲对姚斌、张绍言道:“我那两位师兄,在老师门下修行三百年,陈师兄最善变化之术,姚师兄法宝最多,姜子牙不过微末道行,绝不是二位的对手!”姚斌言道:“闻贤弟莫急,待我掐算一二!”言罢袖中细加推算,半晌叹道:“二位道友本已将箭书抢来,却中了杨戬等人的奸计,二位道友寡不敌众,死于非命!”
闻太师闻言顿足捶胸,嚎啕大哭。姚斌、张绍连忙劝导,夜晚三人一同往后营探望赵公明。见赵公明鼾声如雷,卧床不起。闻仲将赵公明唤醒,眼含热泪泣道:“老师,二位师兄本将箭书抢来,中途却被杨戬等人设计害死,弟子已无计可施,老师可有什么办法。”
赵公明闻言,勉强将身子坐起,二目圆睁,叫道:“罢了,悔不该不听云霄妹子良言,才有今日杀身之祸!”闻太师闻言吓得浑身淋漓,抖衣而站。
赵公明继续道:“想我自炎帝时得道,养成玉 肌仙体,焉知今日要死在陆压手中,当真心有不甘。徒儿,我料想命不久矣,等我死后,三位妹子定然到此祭吊,到时你用为师的道袍将金蛟剪包好,还给三人。对三人说见道袍如见公明。”言罢饮泣吞声,哽咽不止。
闻太师听赵公明如此说,心如刀绞,只气得怒发冲冠,把口中钢牙锉碎。当时有红沙阵主张绍,见此情此景,跨牛角麞离开大营,将飞砂阵打开,径直来至芦蓬下,大喝道:“玉虚门人,你我在红沙阵中一决高下!”南极仙翁排班出了芦篷,见那张绍,头戴鱼尾冠,蓝面蓝髯,背插双剑,作歌而来。歌曰:
截教传来悟者稀,玄中大妙有天机。先成炉内黄金粉,后炼无穷白玉霏。丹砂数颗人心落,黑雾弥漫胆骨飞。今朝若会龙虎地,便是神仙绝魄归。”
南极仙翁心血来潮,对欢喜道人言道:“你去阵中走上一遭,你命中该遭此劫,仗着师门福庇,不会受大伤的!”欢喜道人领法旨,不慌不忙笑吟吟作歌而来:
西方慈悯自古多,行善积德是摩诃。金鳌十友妄称仙,绝阵锁城逆天行。芦蓬飞来笑道人,劝诫张绍息三昧。奉命踏足飞砂阵,一场劫难等吾度。
张绍见来了一个胖道人,笑呵呵来到阵前,张绍问道:“来者何人?”欢喜道人言道:“我乃西方教下欢喜道人,此来为规劝道友,十阵只剩下两阵,道友数百年修行不易,若听贫道良言,此地乃是非之地,道友应速归金鳌岛,他日定可修成地仙。”
张绍言道:“阐截两教斗法,实际为了成汤江山,你既不是阐、截二教门人,又非东土人士,在此地为为虎作伥,当真让人齿冷,休要假慈悲,看剑!”
说着舞着双剑直取,欢喜道人以剑招架。步鹿相交,未及数合,张绍拨牛角麞往阵中走。欢喜道人赶到阵中,张绍上了法台,抓了一把飞砂撒将下来。好砂!有诗为证:
朦胧似雾迷人眼,纷纷霭霭下长空。张仙做法逞英豪,只为太宰续成汤。飞砂本是无情物,盖地遮天把人埋。道人笑将宽袖举,怎料乾坤难盛受。
欢喜道人见飞砂迷眼,忙将大袖一扬,一片金霞将飞砂收尽。张绍怒道:“你这是西方教下袖里乾坤,却不知贫道砂母的厉害!”说着将一斗飞砂倾倒而下,欢喜道人依旧以大袖去收,却觉袍袖内重逾千斤。
欢喜道人低头看时,砂砾已从袖内溢出,眨眼便将双足埋住。道人慌忙作势纵起,用尽全力却动弹不得。张绍见状哈哈大笑,将第二斗飞砂倾下,眨眼间,飞砂已埋了四五尺,欢喜道人长叹一声,心道:“不想这飞砂乃砂母幻化而生,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化生万亿,神妙无穷,纵有神通,今日也难逃一劫!”想罢双手合十,念声:“善哉!”
飞砂已然没过道人胸口,正在危机一发之间,道人怀中忽放出一片金光,飞出一只金莲,悬在空中。欢喜道人见势笑道:“一时慌了神,将老师的金莲忘却了!”他躯壳被飞砂困住,元神却来去自如,那金莲将道人元神护起,飞出飞砂阵,返回灵鹫山。欢喜道人就此凝炼元神,苦志虔修,终于悟彻师门秘奥,日后修成如来座下第一百五十九位欢喜尊者。
正是:只留遗躯在阵内,元神归洞修正宗。
张绍骑上牛角麞出阵,大呼道:“南极仙翁,西方教弟子也不过如此,你再派何人进贫道的飞砂阵?”南极仙翁对道行天尊言道:“师弟,你与这飞砂有缘,且去会他一会。”
且说道行天尊出了芦蓬,来到阵前,言道:“张绍,你老师金蝉仙本是截教群仙中,少有向善之辈,你炼的砂母原本不易,若听贫道之言,将大阵撤去,可保砂母不失,你大道不久可成!”
张绍闻言哈哈大笑道:“贫道弟兄十人,在金鳌岛苦修五六百年,虽不能上升天阙,也可海岛逍遥,寿至千岁。奈何一时妄动无名,出岛相助朋友,踏足西岐这是非之地,如今十阵已破八阵,贫道若还在乎这三斗砂母,怎对得起几位亡故的道友,能否成功在此一战!”
说着摆双剑直取道行天尊,道行天尊以宝剑招架相还,二人你来我往,未及三五合,张绍拨鹿便进了大阵,道行天尊不疾不徐,飘然入阵。张绍上了法台,将三斗飞砂一起倾下。霎时间,飞砂弥漫,遮天蔽日。
道行天尊取下一枚指环,变成丈许方圆、光芒闪烁的光圈,环绕身外,此宝名曰辟魔金环,乃百邪不侵之宝,将周身护住,使飞砂无法侵入。遂即从袖中取出一把法尺,名曰量天尺,持在手中不过二尺,刚然祭起,倏地暴长千百倍,疾风压顶般由上而下,往敌人当头打下。
张绍吓得面如土色,拔脚便跑,已是措手不及,被一尺打得脑浆迸裂,死于非命,一道灵魂进入封神台。
道行天尊破了飞砂阵,回转芦篷坐定。商军旗牌报入中军大帐:“启禀太师,张道长的阵法也被西岐破了。”闻太师因赵公明的事,焦头烂额,此刻听闻又破了飞砂阵,更是痛苦烦恼到了极点。
正在此时,忽见赵公明醒转,回光返照,心下坦然,言道:“闻仲,今日便是你我师徒分别之际,午时一到,我命休矣,你要好自为之!”闻太师闻言心如油煎,痛哭流涕道:“是弟子连累老师遭此不测,弟子万死难辞其咎!”姚斌在旁摇头叹息,却也无能为力,只恨陆压道人,将一位截教得道天仙,折磨的如同病夫一般。
且说姜子牙在岐山做法,拜至二十一日巳时,武吉忽然来报:“陆压老爷来了。”姜子牙连忙出营迎接,入帐分宾主落座。陆压言道:“恭喜子牙公,今日便是赵公明绝命之期!”姜子牙闻言道:“若非道兄法力无边,焉能制得住他。”
陆压取出一张尺长桑木弓,三只桃木箭,递与姜子牙,言道:“今日午时初刻,用此弓箭射草人,赵公明立时毙命。”姜子牙言道:“领命。”
二人在帐中闲谈,不多时,阴阳官来报:“午时已到!”姜子牙连忙命人打来净水,焚香净手,弯弓搭箭。陆压在旁叫道:“先射他左眼。”姜子牙依命,一箭射在草人左眼。
成汤大营这边,赵公明大叫一声,左眼缓缓闭住。闻太师心如刀割,一把抱住老师,泪如雨下,哭声震天。姜子牙第二支箭射在草人右眼,第三支箭射在心口。三箭射罢,这位截教首脑人物,最著名厉害的赵公明,死于成汤大营内。有诗为证:
悟道原须灭去尘,尘心不了怎成真。至今空却罗浮洞,封受金龙如意神。
闻太师见老师死于非命,哭得声嘶力竭。命人用棺椁将仙体盛殓,停在后营中。众将官无不心惊胆战,暗道:“周营之中全是得道神仙,我军如何抗衡!”
姜子牙陪同陆压返回芦蓬,与众仙家相见。群仙见成汤大营中,祥光瑞霭逐渐消散,只留一股黑气悬空,便知赵公明已然气绝,纷纷赞叹道:“若非陆道兄的异术,焉能使赵公明如此轻易绝命于此!”
且说落魂阵主姚斌,孤掌难鸣,怒冲冲出了大营,将落魂阵打开,只听阵中钟声连响。南极仙翁对姜子牙言道:“此落魂阵非比寻常,其中有一面通天教主炼就的玄阴幡,一旦摇动,立时招来阴魔地青,专克神仙元神,必须要一位天命之人,先将此幡镇住,再寻求破法。”
姜子牙问道:“师兄所说的天命之人乃是何人?”南极仙翁言道:“若想破此落魂阵,须当今圣主武王千岁不可,若别人前去凶多吉少。”姜子牙言道:“武王仁德堪比尧舜,但不善武事,一旦进阵,定然凶多吉少!”
南极仙翁言道:“贫道届时自有方法,定保武王无忧。事不宜迟,子牙速去请武王!”姜子牙忙进宫去请武王。少时,武王移驾芦蓬,见众仙家立时下拜,众仙以礼相还。
武王言道:“列位上仙,相招弟子,有何吩咐?”南极仙翁言道:“方今十绝阵被我等破去九阵,尚有一座落魂阵,须一位天命之人前去,方能破阵,但不知贤王可愿前去?”武王言道:“列位上仙发恻隐之心,法降西岐,保佑西岐军民,今日若是用得着弟子,甘愿前往。”
南极仙翁闻言大喜道:“请贤王安心,贫道自有护身之法,绝伤不了圣体分毫。”言罢让广成子将八卦紫绶仙衣借于武王,此乃昆仑防身至宝,可使万邪不侵。武王披在身上,顿时丰神俊逸,英姿勃勃。一切停当后,南极仙翁命哪吒与雷震子,保着武王往落魂阵而来。
只见落魂阵中出来一个道人,二目深陷,枯瘦如柴,一脸络腮长须,提一把昆吾剑,作歌而来。歌曰:
金鳌岛中吾最先,散淡逍遥数百年。周天甲子难管束,大地乾坤任自在。天官丹诏亦无视,只为成汤延江山。
姚斌放眼望去,只见对面来了三人。一个手提火尖枪在左,一个挥舞双翅在右,当中保定一人,头戴蟠龙冠,身穿鹅黄云龙服,披着一件仙衣云裳,从远处看细如蝉翼,却光彩射目。姚斌问道:“来者通名?”哪吒言道:“此乃我家主公,武王千岁是也。”
武王姬发见姚斌相貌丑恶,气势汹汹,早已心生畏惧。姚斌闻言心中大喜,暗道:“若杀了武王姬发,可报赵师伯亡故之仇!”当下催开麋鹿,仗剑来取。哪吒蹬开风火轮,摇枪接架相还,未及数合,姚斌败进大阵。
哪吒、雷震子二人,左右将武王护住,小心翼翼进入落魂阵。姚斌见三人进阵,忙上法台,将玄阴幡摇动,幡头立时放出大片绿云,中杂无数阴魔恶鬼,俱张着血盆大口,直朝三人扑来。
哪吒与雷震子见此情景,心中不免大惊,急忙挥舞兵刃拨打。奈何那些阴魔有形无质,隐现随心,非武力所能克制。眼看三人便要被阴魔摄去生魂,倏然武王周身射出万道紫色奇光,虽只三丈长短,却晶芒四射,强烈异常,连同身边的哪吒、雷震子一并护住,那些冲到近前的恶鬼,纷纷被奇光炼化。
姚斌不禁大惊,将玄阴幡连摇,阵中又飘出许多阴魔。虽将武王三人团团围住,却始终不敢靠近,时隐时现,四处乱飞。哪吒与雷震子虽有神通,却也无法施展。姚斌也无法将三人致命,只能将玄阴幡插在三人身前,不时幻化阴魔将三人困住。
且说南极仙翁和姜子牙一同观阵,只见阵中一股黑气直冲半空,南极仙翁言道:“武王虽乃真命天子,日后想要君临天下,成为一朝人王地主,还需经历这百日劫难。”姜子牙大惊,忙问道:“但不知可有凶险?”南极仙翁言道:“武王乃圣主临世,洪福齐天,期限一到,立时灾满。子牙不必着忙,先回城去,安抚王室。”
姜子牙闻言心中稍安,进城来至皇宫,将此事禀报太妊,太妊闻言大惊,姜子牙言道:“此乃天数,武王乃真命天子,当有百日之灾,有仙法护体,决然无虞。”
且说姚斌回到大营,对闻太师言道:“武王已被贫道困住,一旦护体神光消散,必死在阵中。”闻太师心中一喜,不觉精神大振。
此后数日,姚斌每日进阵,摇动玄阴幡幻化阴魔,将武王困住阵心。多亏八卦紫绶仙衣护持,不然三人非死在落魂阵中。
按下武王被困不表,且说申公豹自窥天测地镜,得知赵公明亡故,跨着艾叶花斑豹,赶去与三霄娘娘报丧。来至三仙岛洞门前,光景与别处大不相同。怎见得:
烟霞袅袅,松柏森森。烟霞袅袅瑞盈门,松柏森森青绕户。桥踏枯槎木,峰巅绕薜萝,鸟衔红蕊来云壑,鹿践芳丛上石苔。那门前时催花发,风送香浮,临堤绿柳转黄鹂,傍岸夭桃翻粉蝶。虽然别是洞天景,胜似蓬莱阆苑佳。
且说申公豹行至洞前,下了花斑豹,问道:“里面可有童儿?”少时,一个女童出来,却不认得申公豹,问道:“老师是何人,到此作甚?”申公豹言道:“报与你师父,就说昆仑全真先生申公豹来访,有要事相告。”童儿进洞,对三位娘娘禀道:“启三位娘娘,昆仑申公豹老爷来访。”三霄娘娘言道:“请他进来。”
不多时,申公豹进洞相见,云霄娘娘问道:“道友为何事而来?”申公豹言道:“特为令兄之事而来。”云霄娘娘言道:“何事烦劳道友?”申公豹言道:“赵道兄被姜尚以钉头七箭书害死,难道三位娘娘尚不知晓?”
琼霄、碧霄二位娘娘闻言,顿足捶胸哭道:“不料兄长死于姜尚之手,当真要痛杀我也!”申公豹见状道:“赵道兄弥留之际对闻仲说:我死以后,三位妹妹必来祭吊,你用我的道袍将金蛟剪包好,对三位妹子说,悔不听云霄妹妹的良言,见我道袍如见公明。令听者痛心,可怜他修道一场,死在昆仑仙家之手!”
云霄娘娘言道:“教主曾有言在先:不许妄自下山,但凡下山者,封神榜上必有名姓。兄长不尊老师之言,故此身遭大难,此乃天数也。”琼霄娘娘言道:“大姐,即便我三人也是封神榜上有名之人,也该将兄长的遗骨收殓安葬了吧!”言罢与碧霄娘娘怒气冲冲,不由分说,出离洞府。
琼霄娘娘乘上鸿鹄,碧霄娘娘乘上花翎鸟,两只异鸟四翅一震,顿时祥云缭绕,起在空中,往西岐飞去。云霄娘娘在洞中暗道:“二位妹妹此去,必用金蛟剪胡乱伤人,一个弄巧成拙,反而不美。我当从中阻止,方可息事宁人。”
想罢吩咐女童道:“你好生看守洞府,我去去就来。”云霄娘娘出了洞府,跨上青鸾,在后追赶碧霄、琼霄,云霄娘娘叫道:“二位妹妹慢些,愚姊来了!”碧霄、琼霄二位娘娘问道:“大姐,你往哪里去?”云霄娘娘言道:“我怕你们到西岐依仗法宝伤人,到头来无法收场,我与你们一同去,见机而作,且不可造次。”
正说着,忽从空际飞下一黑一白两朵席云,有人在云头叫道:“三位娘娘慢走,弟子来也!”云霄娘娘回头看时,原来是三人的弟子菡芝仙与彩云仙。云霄娘娘问道:“你二人不在洞府修行,到此处作甚?”
菡芝仙言道:“方才遇着申公豹,得知大老爷的死讯,赶来与三位老师同去西岐。”云霄娘娘言道:“你二人随我去西岐,不可任性逞能,一切听我吩咐!”这正是:为兄报仇染西尘,混元金斗最奇珍。群仙顶上天门闭,九曲黄河大难来。不知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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