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时间过的很快，放假前一天，办公室里都在讨论五一要去哪儿玩儿，只有苌晓埋头看合同不参与讨论。
“晓晓，五一什么安排啊？”薛敏凑过来问她。
“很久没回家了，回家看看。”苌晓微笑着，但是眉眼间却没有要回家的欣喜。
“哦，好叭，还说趁着休息一起出去玩儿呢！”薛敏有些失落的说。
“一起出去玩儿？我去当电灯泡吗？那还是算了吧，这年头还流行把狗骗出去杀啊！”苌晓悠悠的说着。
“晓晓，我是那种人嘛～”薛敏有些害羞的说着，脸颊腾起两朵红云。
“好啦，好不容易休息了，好好陪陪男朋友，不用管我。”苌晓很感激的看了薛敏一眼，她当然知道薛敏是什么意思，自从来到这家公司，她除了工作之外很少出去闲逛，周末不是在准备资料合同就是宅在家里，假期基本上就回家，她是想带自己出去转转，虽然嘴上拒绝了，但是这份心意她很感动。
“嗯，那你一路顺风，节后见啦～”薛敏说完背起她的小包包一阵风一样走出了办公室。
随着薛敏一走，办公室里其他的同事们也接连下班了，王总走的时候看苌晓一个人靠在椅背上，关切的问：“小苌，你怎么不走啊？赶紧下班回家。”
“嗯，马上就走。”苌晓边收拾东西边答应着。
时慕盯着手机上和苌晓的微信聊天界面，前前后后加起来还没有一页，他却盯着看了很久，想起那天苌晓窘迫的表情不由得笑了，也不知道五一假期她会怎么安排？
“啧，干嘛呢？思春呢？”赵云南的声音冷不丁的从头顶冒出来，把时慕吓了一跳，急着把手机关上了。
“滚，有话快说。”时慕一脸不悦的看向他。
“干嘛呀这是，还生气了，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哥哥帮帮你啊～”赵云南也不恼，拉了个椅子坐在时慕旁边。
“没事儿我去查房了。”时慕才不信呢，赵云南这个表情肯定没好事儿。
“诶诶诶，别走，确实有点儿小事儿，一点儿小忙。”赵云南赶紧上前拉着时慕的胳膊笑着说。
“不帮。”
“啧，这还怎么记仇呢，我啥也没看见，再说了你要是真的有感情问题我确实可以帮忙呀，好歹我也是过来人，给你支支招。”说完还冲着时慕挑眉。
“说吧，又怎么了？”时慕无奈的说。
“借我点儿钱，开资还你。”
“你要钱干什么？”
“江湖救急，真的着急。”赵云南看起来真的很着急，很少见他有这样的神色。
“要多少？”
“一万。”
“是出什么事儿了吗？”时慕有些担心多问了一句。
“没啥事儿，我自己能解决，别担心。”赵云南笑笑拍着时慕的肩膀。
“行，一会儿转你。”时慕看他不想说也没多问。
查房结束时慕收到了沈昊的微信。
“兄弟要来宜京了，你这东道主得招待我吧？”
“什么时候来？”
“明天下午的飞机，准备好饭菜等我。”
“知道了。”
时慕回完消息顺手滑到了和苌晓的聊天界面，思考再三发了一句：“苌小姐，五一假期有安排吗？”
发完又觉得唐突想撤回，还没来得及撤回就收到了回复。
“回家探亲，微笑jpg”
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微信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苌晓以为是妈妈发来的，拿起来一看是时慕，这倒是让她没想到。
“嗯，路上注意安全。”时慕有些失落，自从那天之后两人没有任何交流。
五月份的宜京天气已经有夏天的味道了，可是兰宁的天气还是像初春一样凉爽，一阵冷风刮过，苌晓缩了缩脖子把大衣紧了紧，提起自己的行李箱站在路边的站牌等公交。
下车之前和妈妈打过电话了，她在上班，家里没人，苌晓提着行李箱上了公交，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吹着风看着熟悉的街景却没有一丝放松的感觉，左手搭在行李箱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公交到站她拉着行李箱一路往回家走，难免会遇到一些熟悉的邻居，笑呵呵的和她打招呼，她也都颔首微笑但并不多言，她们这儿是个小地方，民风淳朴不淳朴暂且不说，八卦是一定的，阿姨们坐在门口闲聊几句谁家发生了什么事儿一会儿就传遍了，苌晓深有体会。
钥匙转动锁芯，轻轻推开门，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桃子香薰的味道，狭小的空间几件简单家具就把屋子塞满了，但是整个屋子被打扫的很整洁，地板干净的都能映出人影儿，苌晓把行李箱推在冰箱边上的缝隙里，坐在沙发上环视一周，抬手看了看时间不早了，起身去厨房简单的做了几个菜，等着妈妈下班回来。
饭做好了之后苌晓听见敲门声，围裙还没来得及摘就被匆匆走到门口。
“哈喽，假期快乐！”邓景琛的突然出现让苌晓愣在原地，好半天才缓过来，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恐慌和颤抖：“邓总，你怎么会这儿？！”
邓景琛看着苌晓惊慌失措的样子笑意更深，“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晓晓。”
“邓总，我们还没有到这么熟的程度，不太方便，就不请您进来喝茶了。”苌晓狠狠地掐着自己的大腿，利用尖锐的疼痛迅速找回自己的冷静，恢复了一贯的态度拒绝了邓景琛的要求。
“晓晓，你这样我真的很伤心，我可是专程来看你的。”邓景琛站在门口不依不饶的说，看来今天这门是非进不可了。
苌晓看了看时间她妈妈快回来了，也顾不得什么形象气度了，黑着一张脸说：“邓景琛，我没有和你开玩笑，赶紧离开，不要让大家都难堪。”
“我要是今天非得进去呢？”邓景琛搞不懂明明她家里现在只有她自己，为什么不能让他进去坐坐。
两人站在门口谁也不让谁，偏偏隔壁的领居阿姨开门出来扔垃圾，看见他们热情的说：“晓晓回来啦？这是男朋友？”
“不是的阿姨，是一个客户。”苌晓赶紧解释，拗不过邓景琛不得已让他进门。
“早让我进来不就好了！”邓景琛打量着这个还没他家厕所大的屋子，轻嗅了几下说：“好香啊，你还会做饭呢！”
苌晓紧张的看着时间，给邓景琛倒了一杯水催促他喝完赶紧走，“水也喝了，看也看了，可以离开了吧！”
邓景琛也不想真的激怒苌晓，喝完水放下杯子四处看了看，“你家里怎么一张你的照片都没有啊？”
“与你无关！”
“好了，我就是想看看嘛，我走还不行，不过你得答应明天陪我逛逛，我第一次来觉得挺好玩儿的。”
“好，赶紧走！”苌晓正要推着邓景琛出门的时候她妈妈回来了。
“苌晓，给妈妈开门。”
苌晓听见门外妈妈喊她的名字，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邓景琛：“一会儿不要乱说话。”
邓景琛乖巧的点点头拍着胸脯保证。苌晓做了一个深呼吸拍拍自己的脸，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去开门。
“妈，今天下班挺早的。”苌晓开门把妈妈的包接过来温顺的说。
“嗯，你几点到的？”妈妈看起来有些疲惫，笑着问。
“下午四点多吧。”苌晓一边回答一边把妈妈的衣服和包包挂好。
“咦，这是谁啊？”妈妈走进来才发现家里多了一个相貌英俊的男生，疑惑的问。
“阿姨您好，我叫邓景琛，是……”
不等邓景琛说完，苌晓就走过去接了一句：“邓总是我客户，假期来这边玩儿的。”
“客户啊，来家里都是客人，苌晓，给邓总倒杯水，冰箱里的水果洗一洗，我去做几个菜。”妈妈招呼邓景琛坐下就要去做饭。
“阿姨，您叫我景琛或者小邓都行，别叫邓总，太生分了，我和晓晓一直合作很愉快的。”邓景琛一副很亲民的样子哄得苌晓的妈妈喜笑颜开的。
“妈，不用了，邓总不在这儿吃，我已经做好饭了，等我送他下去一会儿咱们回来吃。”苌晓边说着边给邓景琛使眼色。
“阿姨，我不挑食的，您不用忙了。”
“那景琛要是不嫌弃，要不就一起吃吧！”
“好啊，我正好也想尝尝晓晓的手艺。”邓景琛没理会苌晓要吃人的眼神，笑呵呵的坐在餐桌前。
“洗手。”苌晓咬牙切齿的说。
邓景琛身材高大，两个人挤在狭□□仄的卫生间里，苌晓压低声音说：“邓总，你到底要干什么？”
“只是吃一顿饭而已，不用这么小气吧，阿姨留我吃饭我就这么走了也不礼貌是不是？”
“就吃饭，吃完饭赶紧走！”
妈妈喊苌晓他们出来吃饭，三人坐在餐桌前，妈妈看着桌子上的菜笑着说：“今天可算能吃一顿热乎饭了。”
这顿饭苌晓吃的异常煎熬，邓景琛和她妈妈边吃边聊热络的很，她在旁边倒像是一个客人。
“景琛今年多大了呀？”
“24了。”
“哦，那比我们苌晓还小呢，真是年轻有为啊，有女朋友了吗？”
“还没有。”说完还幽怨的看了一眼身旁的苌晓。
“妈，我们吃的差不多了，我先送他下楼。”苌晓卡着邓景琛咽下最后一口饭放下碗的当口说。
“吃点儿水果再走吧。”
“不用了阿姨，我明天再来看您，今天不早了，就不打扰了。”
“行，那让苌晓送送你，阿姨家里地方小就不留你了。”苌晓的妈妈略带歉意的说。
“今天是我来的太匆忙，也没带着礼物就上门了，太失礼了。”
苌晓的妈妈很喜欢邓景琛，再三叮嘱他要经常来，邓景琛的小眼神她当然看见了，为了给年轻人空间，她一个人去厨房洗碗了。
邓景琛跟在苌晓身后下了楼，走到小区门口，苌晓再也没有好脾气了，语气生硬的说：“走吧，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苌晓，你别生气，我就是想和你一起过个假期，不是故意要撞见阿姨的，但我真的喜欢你，反正早晚要见的，早一天晚一天也没差是吧？”邓景琛瞟着苌晓的表情打着哈哈。
“邓景琛，咱俩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你对我就是一时的新鲜劲儿，我不想陪你玩儿，说的够明白吗？”
“苌晓，你……”邓景琛一时语塞，像是被人戳中心事一样半天找不出辩解的话。
“以后不要再调查我，下不为例！”
“好。”
苌晓送走邓景琛回到家里的时候妈妈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回来了？”
“嗯。”
“他真是你客户吗？”妈妈拍拍沙发示意苌晓坐过来。
“嗯，就是客户。”
“妈看这小伙子挺好的，家庭条件也不错，先相处相处，别着急拒绝。”
“妈，这种事情看缘分吧，不着急。”
“怎么不着急，你已经26了，我也老了，尤其是这几年你看看这皱纹越来越多，以前的衣服也都穿不下了，明天你看看有没有能穿的带回去吧。”妈妈说的时候眼神很落寞，甚至带着些自嘲的笑。
苌晓的妈妈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一直很注重保养，白皙的皮肤，曼妙的身材，可是近几年巨额的债务和周围人的流言，带给她很大的压力，整个人像一朵突然被榨干的花，快速干瘪暗淡了下去。
“妈，你一点儿都没老，还是很漂亮。”苌晓心里有些酸涩，安慰道。
“哈哈，不说这个了，你最近工作怎么样？”妈妈有些羞赦的笑了。
“工作挺好的。”
“嗯，那就行，前段时间你大舅妈又说起钱的事儿了，我本来想先凑一凑把钱还给她，但是信用卡实在刷不出来钱了，最近经济形势不好，不好挣钱，唉，你那个死鬼爹王八蛋也不知道死哪儿去了，留下个烂摊子，一提起他就火大，不说了，洗脸睡觉明天我早班，你也早点睡，别熬夜。”妈妈说着说着气就上来了，表情有些狰狞可怖，每次提起苌晓的爸爸都是这样，恨不得饮血啖肉。
“过几天发工资了我就给你打过来。”苌晓面无表情淡淡的说。
“苌晓，妈妈不希望你自己承担这么大笔的债务，要是有个人能和你分担一下也好。”
“嗯。”
苌晓走进卫生间洗脸的时候突然发现洗漱台上多了很多男人的东西，联想到刚刚妈妈说的话，所以是……
突然苌晓觉得自己头痛欲裂，眼神无法聚焦，看什么都是模糊一片，呼吸急促，心跳的非常快，全身的血液沸腾，她紧紧的抓着洗手池的边缘，用力的调整着呼吸，眼睛通红，今天邓景琛的突然出现让她神经过于紧张，这些男性生活用品成为了刺激她情绪的最后一击。
苌晓跌跌撞撞的跑到门口迅速把卫生间的门反锁上，闹出的动静不小，惹得妈妈开口询问：“苌晓，怎么了？还不睡觉吗？”
“呼妈，我没事儿。”就这一句话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精神，她靠坐在卫生间地上，紧紧的抱着双腿，胸腔里燃烧着的愤怒和恐惧几乎要烧毁她的理智，强行压抑自己体内的暴虐因子而憋的满脸通红，脖子手臂上的青筋暴起，感觉快要不能呼吸了。
这时手机的来电铃声分散了苌晓的注意力，是一个陌生号码，她用颤抖的手按下了接听，粗喘着接起了电话，“喂～”
“喂，我是时慕。”时慕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温润如山间清泉一样的声音舒缓了苌晓内心的灼烧感。
“嗯。”苌晓靠着墙缓缓的应了一声。
时慕沉默了半分钟没有说话，耳畔只有彼此的呼吸声，苌晓的鼻尖仿佛闻到了那股淡淡的乌木香。
“这么晚没有打扰你休息吧？”
“没有，反正我也睡不着。”
仅一墙之隔她的妈妈已经进入熟睡，而她蜷缩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卫生间里却无法呼救，黑暗中仿佛有一只巨大的狰狞的怪兽张开血盆大口，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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