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蕙兰代课蒙学堂

与周绮薇书信往来一年多，程蕙兰终究觉得，无法面谈很遗憾，有些言语是书信无法表达的。于是，她决定前往江宁，探望这位知己姐姐。为此，她做了两个月的准备，存了一些钱，这毕竟是离开父母的第一次远行。于是，在十七岁生日前，她来到了江宁。当然，她不是独自前往，还有侍女春红，少不了老师莫天赐，以及一个男随从。

　　一见面，两人直盯着对方，原来，不仅是书信里投机，连身型、穿衣，都有极大的相似，一样貌美。“绮薇姐！”“兰妹！”

　　两人不约而同伸手，走向前，拥抱在一起。周绮薇道：“妹妹，见到你真好！”

　　“姐姐，要是早知道你长得这样，我去年就过来啦！”

　　“还说，若是知道你这样，我变成男子，娶你为妻！看到你，天天都是好心情！”

　　“那我们说定了，下辈子，你变成男子来娶我！”

　　两人大笑，清脆响亮。她们一见如故，亲如姐妹，就差结拜了。两人谈起各自父亲的不得志，谈起各自对男子的看法，对婚姻的态度，谈起对大唐的失望以及期望，有许多共同语言。两人身材相差无几，都是俏丽文雅，至于穿衣，周绮薇喜粉色紫色，而程蕙兰喜红色和蓝色。于是，见面之后，互换衣裳，互换发型，完全的新鲜感。正在教书的周绮薇，更喜欢一些绘图类型的工作，而是抄公文多的程蕙兰，却喜欢教书育人。

　　“蕙兰，明天我去蒙学教课，不能陪你了，让明月带你们出去转一转吧！”周绮薇说的明月，正是她的侍女。

　　“要不，我跟着你去蒙学去看看吧！我想知道，绮薇姐姐多受孩子的欢迎！”

　　“这还别说，真的欢迎呢！”周绮薇谈起蒙学的孩童，忍不住微笑，“他们最喜欢的，是课后的唱歌。可惜，适合孩童的歌曲不多，所以，有时就教唱大人的歌曲，不涉及男女之情即可！”

　　于是，她们一起去了。留下明月和春红，这两个都是十四岁的女孩，在一起可以叽叽喳喳一整天，小声说大声笑。正好，她们可以在一起玩，也在周家帮一下手。

　　到了蒙学，校长找过来了，看到周绮薇身边还有位漂亮娘子，愣了一下。但还是说：“绮薇啊，刘老师请假五天，回家了。你能否多上一门课呢？”

　　周绮薇一愣，自己的兼职的，所以不是主力老师，课就比别的老师少，所以校长才这样问她。“校长，代他的课没问题。可是，他的课基本跟我同一时间，我不能同时上啊，一改时间，就要改掉好几位老师的时间了，就有点乱了。”

　　校长有点为难了。“那怎么办？明天上午的课，我可以顶一下，可是其它几天呢？”

　　周绮薇立即笑了，拉了程蕙兰一把。“校长，这是我的朋友，池州的才女程蕙兰，熟读诗书，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而且，她也在池州的蒙学教过，爱孩童喜爱呢！她来江宁看我，住在我家，至少呆半个月呢！”

　　程蕙兰吃了一惊，姐姐啊，你不要满嘴跑马车啊！我只是来看热闹的，不是来帮忙的。

　　“真的吗？”校长高兴了，立即向程蕙兰作辑。“程娘子，在下有礼了，可否代替几天？”

　　程蕙兰有些犹豫，看着他，又看看周绮薇，这个始作蛹者。

　　校长立即道：“程娘子，我们蒙学纯属士绅乡亲捐助，薪资不高，若是愿意代课几天，我们按绮薇娘子的薪资支付酬劳，我个人再补一些，可否？”

　　周绮薇道：“蕙兰，试一下，看看江宁的孩童，跟池州的孩童有什么不同？”

　　程蕙兰无法揭穿她的“谎话”，便笑着还了一礼。“若是校长不嫌弃，蕙兰愿意代课，若有失误，请谅解！”

　　校长很欢喜，立即问：“程娘子，哦，应该称呼程老师了。不知你以前讲哪门课呢？”

　　程蕙兰道：“《字训》、《急就篇》、《千字文》、《开蒙要训》滚瓜烂熟了，《太公家教》、《李氏蒙求》、《兔园册府》、《咏史诗》也比较熟悉，请校长安排吧！”

　　校长吃惊地看着她，又转向周绮薇。“绮薇啊，你的朋友啊，真厉害啊！”

　　周绮薇也有些吃惊，但立即维护好朋友了。“那当然了，不然，我们怎么会成为好朋友呢！”　　

　　这个年代的蒙学，所用的教材通常有《字训》、《急就篇》、《千字文》、《开蒙要训》，都是识字、增长知识、开阔眼界的字书，通常被用作识字课本和常识课本；《太公家教》教授为人处世、《李氏蒙求》教授历史典故、《兔园册府》则是引用经史解说古今事迹和典故、《咏史诗》则以七绝评咏历史人物和事件。

　　这是一间比较大的蒙学，分为三个阶段，每个阶段四个班，总共十二个班。程蕙兰粗略地看了书，知道前任老师讲到哪个位置了，就行了。她的记忆非常好，整本书是完全记下来的，所以倒不担心。

　　没想到，程蕙兰这一代课，受到学生的热烈欢迎。课间，孩子们讨论“究竟周老师，还是程老师更美”，还引起了争论。“程老师要爱，笑的更美”“周老师声音一下子高一下子低，讲故事让人紧张”，于是，散学时，孩童们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有一个女童道：“程老师，你能送我到门口吗？我想让阿娘看到你呢！”

　　“好啊！”程蕙兰微笑着回答。

　　可是，周绮薇想拦住她，却拦不及了。在孩童面前，她可不敢说“门口有些暗恋者在等着”，算了，让你见识一下吧。

　　于是，女单牵着她的手向门口走去。“程老师，明天你还教我们吗？”

　　程蕙兰道：“教啊，我代课几天呢，直到你们刘老师回来！”

　　女童道：“真希望一直是你上课啊！”

　　几个孩童盯着她们的手，充满了羡慕和嫉妒，真想自己牵着程老师的手啊。

　　到了门口，女童大声道：“阿娘，我在这里呢。你看，这是我们程老师，可漂亮了，讲课可好了，还教我们唱歌呢！”

　　这一叫，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带来了，不管是家长，还是路人。这些路人，包括一些年轻书生，原来是守着看周绮薇的。他们都在惊叹，这位新老师太美了。这一下，让程蕙兰脸生红霞，有点进退两难。

　　门后几十步外，周绮薇轻轻叹了一声。“兰儿，见识一番吧，跟池州不一样的景象。不过，帮我挡一下吧，这些蜂蝶。别怪我小气，今天我嫉妒你了，也许，会嫉妒一辈子吧！”

　　门口，程蕙兰努力保持着微笑。这种目光也不算特别，她在池州就见识过多次，不过，那些是街坊邻居。女童的母亲跟她说了两句话，便带着女儿走了。

　　忽然一个男童问：“程老师，你成亲了吗？”

　　程蕙兰脸上的红霞刚褪，立即又上来了，她轻轻摇头。

　　男童道：“我大兄也没成亲，你觉得他行不，喏，就是前面墙角那个穿蓝色袍子的！”

　　天，你这小家伙，还干这种做媒的事？程蕙兰又气又好笑，但目光忍不住往那头瞥了一眼，有一位年轻男子，样子倒是不错，大约二十岁吧。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周绮薇不送孩童到门口，原来是这些热情的人啊。她抚着男孩的头，道：“不用了，程老师过年后就成亲了！”

　　男童非常失望。“那好吧，程老师，你一定要继续给我们上课啊！”

　　学生们，一个个鞠躬离开了。程蕙兰走进去，看到周绮薇一脸怪笑，不由得生气了。“臭绮薇，也不提醒我，害我在门口出丑！”

　　“不丑啊，美着呢！”周绮薇掩嘴笑。

　　程蕙兰在她腰间捅一下。“既然美，你怎么不去？”

　　“我已经美过了，轮到你了！”周绮薇格格笑。

　　收拾东西，她们离开学校。路上，周绮薇给她讲了许多故事，比如那男童总是介绍他的哥哥，某个女童喜欢哭。

　　程蕙兰道：“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喜欢教书！”

　　周绮薇点头。“我觉得，在教书这方面，你可能比我合适。我比较爱胡思乱想，憧憬更广阔的将来，而你比较安静，有耐心。我喜欢绘图，不是绘画，而是那种图示，像是房屋、招牌，甚至桥梁、城墙，我还喜欢算学，可惜，没有一种高深的老师，带得不够深。”

　　程蕙兰道：“你说的，我也喜欢，但我想做一个筹划的能手，可以瞻前，可以顾后。比如筹建一所新学校，我愿意写计划，罗列工作事项，安排人手。”

　　“看来，我们合在一起，是很好的补充呢！”周绮薇想了想，又说，“但这样还不够，还有动手的人。我们这样，只适合纸上谈兵，还缺少实干的人呢！”

　　程蕙兰点头。“两个人肯定不行，恐怕五六人吧，甚至十几人。男子的想法跟我们不同，他们所想，肯定可以与我们互相补充，互相完善！”　　

　　这一次到江宁，莫天赐虽然是陪同者，但到达之后，与周士兵见过面喝过酒，便探访旧友去了。同是有名的博士，莫天赐本为可以谈得来，谁料观念相差比较大，第一见面是礼貌，第二次就开始争论，再变成争吵。程蕙兰在江宁的半个月，莫天赐便与周士宾只要一见面便争个不停，开始是因为看法不合，后面已经变成了为争而争。前任的国子监博士，与现任的州学博士，或许是在学问和育人都有些高傲吧，都认为自己是最好的。

　　程蕙兰看到这情景，有点忧愁。“绮薇姐，我们一见如故，亲如姐妹，为什么莫老师与周叔叔却势成水火呢？”

　　周绮薇大了两岁，见识多一些。“这是男子的世界，都想征服别人，彰显个性，不求共存！”

　　“太可惜了，我在池州的朋友，能与我多说话的极少，多数聊一聊，走一走，说说衣裳谈谈化妆，还有她们都成亲了，话里尽是夫君啊，家啊。我真正的知己啊，在八百里外的江宁！”

　　“是啊，兰儿，我也没想到，你比小两岁，可是你懂的真多。真希望你在江宁，我们就不会孤单了！”

　　在江宁的半个月，周绮薇只要不上课，便带着程蕙兰走遍了江宁各处，尝了多种美食，看了多本书，也讨论过多次。也度过了开心的十七岁生日，她说这段时间最她最快乐的日子。两人的相处，那种说上句知下句，一个眼神便达意，一个手势便领会的默契，让她们庆幸人生有一知己足矣。她们身形个子差不多，甚至交换了衣服，体验另一个颜色的风格，看起来也不错。

　　大唐建立初始，由于是战争结束，人口减少，从皇帝到官府都鼓励百姓早些成亲，生儿育女。女子到十六岁，男子到二十，便可成婚，所以，女子在十六至二十岁成婚比较普遍。程蕙兰已过十八岁，虽未成婚，但有婚约，所以也不算怪。倒是周绮薇，外面传的怪话多一些，有人说“老姑娘了，没人要”，有人说“她想找个学问更高的，那只能找那些老学究了”。周士宾也有些担心女儿的未来，可是，他还是任由女儿决定自己的命运。但这样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女儿一个都看不上眼，偶尔听到有文采有风采的，都是成亲五年甚至十年以上的男子了。

　　像周绮薇这种才貌双全的女子，自然是有人关注的，除了那位特别的王彬，其实还不少人。不过，他们自知与周绮薇不合衬，便另娶她人了。倒是王彬比较坚持，认识一年多，只认周绮薇了。虽然他们说过一些话，甚至开过玩笑，但从无约定吃饭看花灯之类，更不会到对方家喝杯茶了。所以，他们的相处，有点像熟悉的“邻居”，微笑打招呼，说了天气之后，就各走各路了。虽然王彬努力想走同一条路，但似乎不成功，陪她走到蒙学，没效果，陪她走路回家，也没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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