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09
我原本是想直接去拜访赵达的，但等我回来事务所附近时，已经差不多六点了。所以我干脆回去拿上付灵警官寄来的照片，然后径直前往莫迪的现场附近。
我花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我的脑海里已经重复放了一边又一边敲门拜访的画面，然后说出同样的话，问同样的问题，这套做法我已经做过不下五百次了，而我处理的案件还不到三十件。
出乎我意料的事，赵达似乎在门口和一个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我赶忙上前查看。
“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傻逼，胆敢在这里这样污蔑我！”赵达气得怒发冲冠。
“你这混蛋现在给我滚!别等我拿出我的家伙什招呼你！”
赵达不给那个人回话的机会，直接撂下狠话。
我走到他俩旁边，注意到了一张我之前见过的脸。
“你是那个命案现场的记者吧？”我稍加思索后问道。
“而你，”他的语调带着戏虐。“是大名鼎鼎的莫萨大侦探吧。我们是同行。”
“所以你不是记者咯，我注意到你当时脖子就挂这个相机。”
“私家侦探最需要的就是信息，特别是事发现场的，而图片总是能提供最多线索的东西，不像满口胡言的目击者和胡言乱语的委托人。”
“所以有人委托你来办这件事了咯？”
“委托？没有，我自己一时兴起的。你知道，我就像一只饿狼，哪里有血腥味哪里就会有我的身影。”
平常他这样说我是不会怎么在意的。但他指的是莫属，我想起他在现场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甚至可能露出了笑容。我攥紧了拳头。
“我看你更像一只鬣狗，哪里有腐尸你就跟到哪里去。”我的喉咙发出低吼。
“你——”我的话让他的神情不再那么镇静。
“随便你怎么说，”他稍稍缓和，“我知道，你才是那个接了委托的人对吧。我也在很勤快地抓凶手呢，只不过是两周前的那个死大学生的。呐，就在我的眼前。”
赵达的脸气得通红。“你他妈再这样血口喷人，我让你现在就变成命案现场。”
“放松，放松，别吵了。”我也冷静下来，想要缓和局面。
“那两个死大学生之间一定有联系。你知道他们都是朋友对吧，同个学校，同个宿舍，一起吃饭，一起上课，说不定一起洗澡都有可能。”
我瞪着他。
“两个人甚至还是同姓人。都姓莫——等等，你不是也姓莫吗，这么巧的吗？”
我感觉自己的眼珠都要蹦出来了，而他终于察觉到了异样，不至于要让我动用拳头。
“好吧，冷静，冷静，拳击手。可能你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吧，但我现在不知道。”
“快点滚吧。”赵达下了逐客令。
私家侦探看了我们一眼，然后不再回头地狼狈离开。
“讨人厌的老鼠！”赵达评价。
“嗯——赵达先生，我找你来是因为有点事想和你谈谈。方便进去说话吗？”
“当然，进来吧。”
我坐在一张舒适的木椅上，等他落座我便迫不及待地开口。
“请问，关于莫迪那间房子，你有几把钥匙？”我想起他那一大串钥匙。
“那间房子的我就只有四把，一楼到三楼的，其中三楼的有两把。”
“那你给了莫迪几把？”
“一楼和二楼的各一个。”
“你就只有这么多钥匙吗？”
“对，只有两套。”
“好的，谢谢你的配合。”
我拒绝了他请我喝茶的想法，准备回事务所休息，顺便在路上买点吃的。
明天我得再去一趟学校。
10
晚上八点多，我来到街区，这里的灯光并不明亮，但对我来说刚刚好，稍微偏暗的色调让这条街看起来别有韵味。
而且也特别适合思考。
虽是这么说，但我已经十分疲惫了，并不想再劳累我的大脑。
我穿越行人，路过星光酒吧。酒吧的霓虹灯像应召女郎一样引人注目，让我忍不住想要进去喝一杯。
改天，改天吧，我对自己说。我现在只需要填饱自己的肚子就好了。
于是我在一家桂林米粉的铺子前坐下，叫了一份不加葱的热米粉。
冒着热气的米粉被端了上来，而且忍不住想狼吞虎咽地干完它，奈何嘴巴被烫了几次，还是决定妥协。
我不喜欢吃辣，微辣也不喜欢。于是我加了点醋和酱油，尝着微咸的味道将其吞下肚。
我突然意识到这个味道十分熟悉，然后才想起今天见到的乞丐吃的就是这个味。同样的醋味。
乞丐也挺会享受生活哈？我不禁被这个事实逗笑。然后我想起了他关于被莫迪和莫属抢劫的描述，米粉在我的手上瞬间变得冰冷起来。
你干了什么，莫属？傻儿子……
谁会要杀你呢……
我回到事务所依旧被这个问题困扰。而因为太过疲劳，我将付灵警官寄来的证据丢在桌子上倒头就睡。
这一夜无梦，但我感觉本身就像活在梦中。
11
早上八点钟准时起床。虽然比以往晚了一个钟头，但我今天的任务不重，因为调查遇到了瓶颈，我只有一个地方能寻找线索。
洗漱完毕，我啃着一个黑糖面包，打开了那个案件袋，到处一堆照片。
全都是照片。你可真是一点别的也不给啊，好好警官，我心想。
我一张一张仔细查看照片，前几张都与我前天见到的景象大差不差。莫属失去生气地瘫倒在地，而我也十分惊讶我不再为此感到莫大的痛苦了，理性代替了感性，我要做的只是找到凶手。虽然于事无补，但我的内心能收到些许慰藉。
待翻到后面几张照片时，我看到了莫属尸体从不同方位的视角。我发现了一些新东西。
前天或许是我看得太大意，只注意到莫属捂着自己的喉咙向后瘫倒。但这几张照片则很明显的指出了：致命伤在脖子右侧的大动脉。我看过许许多多的伤口，而从背面的照片可以看出——右脖子这一从右上到左下方向延申的割痕，是来自后方的袭击。
最后一张照片是浴室里的血迹，花洒和水桶上都有淡淡的红色水渍。
我马上打电话到警局，等到付灵来接听时，我快速地将脑海中的问题托盘而出，而我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尸体在莫属的出租房被发现时，门是关着的。据房东所说，每月中旬是收房租的时候，而莫属已经拖欠两三个月的费用了，并承诺很快就会一并还清。
于是她在催债时无人应答，用钥匙打开房门才发现了惨案。
第二点，也是最重要的点，浴室里的血迹和莫属的为同一种。
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莫属有爬起来去过浴室，而是在短时间内因为大出血就昏迷了，最后死去。所以这个凶手，在杀完人后仍旧从容不迫，待清洗完身上的血迹后就离开了。
同样是半夜作案，所以无人目击，周边的人也无法提供有用的线索。
有什么遗失的东西吗？房东说她记不清她是不是帮他寄走了一套大号的衣服，因为买了不合身的。其他没有任何东西有过变动。
我向付灵警官要了房东的电话号码，以备不时之需。
丢掉手中还剩一小点的面包，我灌满了足足两大杯水，然后启程去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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