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6
刘主任话音刚落，李丽霞就招呼道：“是啊，余念，你别担心，去我家住一晚上，明天起来事儿就解决了。”
余念还没说话，旁边的陈莲凤就眉头一拧，嚷嚷开了。
陈莲凤：“旺旺是我家宝贝孙孙，怎么能去外头住？这狐狸精要跟我儿子离婚，还要带走我孙子，大队长，这你就不管管？”
大队长板着一张脸：“陈婆子，余念是旺旺的亲妈，她带着旺旺，你还不放心？”
陈莲凤嗤笑一声，不乐意了。
“亲妈？我还是亲奶奶呢！”陈莲凤说，“我们家的香火，当然得跟着我们！”
余念一听陈莲凤的话，心里就警觉了起来，这是要跟她抢儿子了。
“妈，旺旺还小，不能没有妈。”
余念眼眶通红，盈着一汪眼泪，看着就叫人觉得楚楚可怜。
这眼泪当然不是掉给陈莲凤看的，她今天打定了主意，陈莲凤越刁难她，她就越要哭得厉害，让村里人都看看这家人是怎么欺负她的。
余念伸手去拉陈莲凤的袖子，仿佛要求她别带走旺旺。
她的手刚一碰到陈莲凤，就被陈莲凤一把甩开了。
陈莲凤力气大，甩开余念的时候，手上跟带起了一阵风似的。
余念顺着她的动作，直接倒在了地上。
“妈，我知道你看我不惯，你打我骂我就算了，别打娇娇和旺旺啊，”余念怯生生的说，“两个孩子今天受了惊吓，不好离开妈妈吧。”
陈莲凤看着她这幅委屈巴巴的模样，不禁火冒三丈：“你……你……我怎么就打你了！”
她刚刚手都没碰到余念，余念就这么倒下去了，分明就是故意栽赃她。
这狐狸精，居然还说她打她！
刘主任一看陈莲凤指着余念，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样，连忙上前挡住她。
“陈莲凤，平时我敬你年纪大，叫你一声陈婆婆，今天看你这么对余念，我可是受不了了。”
刘主任转过头，问看热闹的村民们：“大伙儿刚刚都看见了，给余念评评理，是不是陈莲凤给她推倒的？”
乡亲们看了这么久热闹，心里头早就有自己的想法了。
平时这家人关起门来过日子，他们除了听见黄明发打余念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今天，他们可都是看见了的。
余念可怜，被黄明发打得浑身是伤，连带着娃娃都被吓坏了。
听娇娇说，黄明发狠起来连亲儿子都打。
陈莲凤这么看重香火的人，还不得把旺旺当个宝贝供起来。
这黄明发连旺旺都下得了手，对余念，那还不得一天三顿的打。
大家都是结过婚的人了，心里跟明镜似的，一家子婆媳关系处得怎么样，关键是看男人。
像大队长他们家，大队长看重老婆，凡是都顺着老婆，婆婆和儿媳妇就处得挺好。
黄明发对余念这个态度，陈莲凤当然也蹬鼻子上脸，死命拿捏余念了。
这不，刚刚陈莲凤一过来，就对着余念好一顿骂。
什么难听的词儿都能说出来。
那些什么狐狸精，二手货之类的，听得大伙儿直皱眉头，心里头想着还好没让家里娃娃过来瞧热闹。
要是娃娃们来了，还不得被带坏了。
现在刘主任叫他们评理，大伙儿就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陈婆子，刚刚你把余念推到地上，我们可都是看见了的。”
“就是，你们家对儿媳妇是有点太过了啊，这又打又骂的，谁受得了。”
“难怪余念要离婚呢，这不就是看她城里姑娘没人撑腰，可着劲儿欺负她吗？”
陈莲凤听着大家说话，越听越觉得生气。
这明明就是他们老黄家的事情，这帮人跟着凑什么热闹哪？
刘主任却不管她怎么想的，直接拉过余念和两个孩子，和大队长一左一右，护送着他们出了黄家的门。
“干嘛呢？干嘛呢？我让你们走了吗？”陈莲凤在后头叫着。
刘主任冷冷的扔下一句：“陈莲凤，别给脸不要脸，以后不想在村里做人了吗？”
陈莲凤气得直跺脚。
余念看得心里发笑，就这两个人，前世磋磨了她几十年。
害得她受尽了苦，憋屈了半辈子，最后气得得了癌。
害得她两个孩子读不成书，一辈子庸庸碌碌。
她原本以为，陈莲凤和黄明发是她人生路上迈不过去的一道坎。
但现在看看，这绊脚石也不过如此。
使点儿小计谋，就能轻轻松松踢开了。
——
李丽霞家里条件不错，有两间瓦房。
平时李丽霞夫妻俩睡一间，另一间留着当客厅。
今天余念来了，李丽霞就叫老公在客厅里搭了个简易床，安顿余念和娇娇旺旺住下。
经过黄明发和陈莲凤这么一闹，天色已经晚了。
娇娇和旺旺刚刚被吓住了，不觉得饿，现在缓过神来，肚子都是咕噜噜直叫。
“妈妈，我饿。”旺旺抓着余念的袖子，可怜巴巴的说。
余念拍拍儿子，见娇娇一直不说话，问道：“娇娇，你呢，饿不饿？”
娇娇这才回过神来，问道：“妈妈，我们以后不回那个家了吧？”
她长得瘦小，一张脸只有巴掌大，这么抬着头看着余念，显得眼睛格外大。
黑白分明，清澈天真，格外让人心疼。
余念摸了摸女儿的头，安慰道：“嗯，明天妈妈就跟他离婚，以后不回去了。”
娇娇这才安下心来，细声细气的说：“妈妈，我也饿。”
余念柔声问：“想吃什么？”
娇娇舔了舔嘴巴，小心翼翼的问：“吃鸡蛋……可以吗？”
余念听了更是心疼。
陈莲凤重男轻女，对孙子是疼爱到了骨子里，对孙女却是当成一根草。
娇娇长这么大，怕是就吃过一回鸡蛋，还是旺旺满月的红鸡蛋。
见余念不回答，娇娇又拉拉她的袖子，小声说：“鸡蛋那么香，是不是很贵？很贵我就不吃了。”
余念拍拍她的手，说：“不贵，等会妈妈就给你炒鸡蛋吃。”
她让两个孩子坐在屋里，自己去井里打了半桶水过来，拧了个毛巾，给娇娇和旺旺擦脸。
刚刚闹了那么一通，两个孩子脸上都是眼泪，像只小花猫似的。
小孩子脸嫩，井水又凉，余念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孩子。
娇娇擦过脸后，捧着毛巾凑到她面前：“妈妈也擦，我帮妈妈擦脸脸。”
余念心里涌起一阵暖流。
女儿小小年纪，就这么懂事。
她真该上辈子就跟黄明发离婚，至少能送娇娇上学。
娇娇捧着毛巾，将余念的脸细细擦了一遍后，拍着手说：“好了，妈妈你看，我都擦干净了。”
余念笑道：“娇娇真乖。”
娇娇自豪的点头：“妈妈给我们炒鸡蛋，我帮弟弟擦脸。”
听见女儿这么说，余念又有点心酸。
娇娇平时割猪草，割上两大篓子，陈莲凤才肯给她半块红薯。
大概在娇娇的心里，她吃的每一口饭，都是要靠做事换来的。
余念忍不住把女儿搂进怀里，拍着她的背：“娇娇，以后想吃什么就跟妈说，妈给你做。”
娇娇在家里不受宠，很少跟大人亲近，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她僵了半饷，才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抱住了余念，“嗯”了一声，像是小猫叫似的。
余念抱了女儿一会儿，才松开手：“妈去给你们炒鸡蛋吃。”
娇娇乖巧的应了声，把毛巾浸进桶子里，准备给旺旺擦脸。
——
余念进了厨房，看见李丽霞正在蒸饭。
玉米面混红薯，是这年头乡下人常吃的主食。
锅里还放了半杯大米，余念一看就知道，这是她跟两个孩子过来住，特意欢迎他们才放的。
李丽霞对她这么好，余念有点不好意思，说：“娇娇说想吃炒鸡蛋，你家还有鸡蛋吗？我跟你买几个。”
李丽霞生性豪爽，笑道：“跟我还见什么外，娇娇想吃鸡蛋，直接给她炒就是了，还给什么钱啊。”
李丽霞一把将钱塞回她兜里：“你的钱留着，回城做路费用。”
“我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住，本来就是麻烦你们了，怎么好意思吃你们家的鸡蛋，”余念说，“你不愿意收钱，等回城了我请你吃饭，这总行了吧。”
李丽霞这才点头：“行，回城了你可得好好请我吃一顿。”
余念知道她是为了让自己心里舒坦，才特意这么说的，心下感激：“丽霞，你对我真好，要不是你收留，我都不知道带着两个孩子去哪住。”
余念平时性子倔，不怎么会说这些好听话，今天听她这么一说，李丽霞感觉心里还怪舒坦的。
“说的什么话，咱们一块下乡的，当然得一起回去了。”
李丽霞一边择着青菜，一边跟余念唠嗑，问道：
“你跟黄明发离婚，娇娇肯定是归你的，旺旺怎么说？”
余念垂下眼帘，手上动作不停，说：“旺旺也归我。”
李丽霞诧异道：“旺旺归你，那老太婆能同意？”
陈莲凤天天香火香火的挂在嘴边，全村都知道旺旺是她的宝贝疙瘩，怎么可能轻易让余念带走了。
李丽霞想想都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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