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破防
池瑜初见炎放那天是春天，分开时是夏末初秋，但现在他才发现冬天原来真的来了。
房间里暖气开的很足，但池瑜觉得冷，他抱着炎放，话还没说出口，眼泪就流水似的透过炎放的衣服流到了炎放的皮肤上。
又凉，又烫。
“池瑜”炎放搂着他，声音在颤抖，手也在颤抖。
池瑜打断他，又慢又坚决的说：“你让我把话说完，求求你。”
炎放抱紧了他说好。
他们明明在互相取暖，彼此的体温却越散越快。南方的冬天就是冷的，没有空调没有地暖，湿冷湿冷的凉钻进皮肤和骨髓，真的好冷。
所以他们这会儿也冷，这只是因为身体习惯了冷。
池瑜闭着眼，呢喃着叫着炎放的名字，他喊着“炎放”。
炎放就回他“我在”。
池瑜说：“炎放我爱你。”
炎放抱着池瑜的手小幅度的僵了一下，池瑜笑了笑，他说：“对不起，让你听到这些。”
炎放听过陈澈说爱，他当时觉得陈澈还是小屁孩。现在听到池瑜说爱，他才知道是自己错了。
爱是什么，炎放其实不懂。
他见过父母之间的爱，也知道父子之间的爱。但爱人之间的，炎放和池瑜之间的，池瑜说的对炎放的爱，他其实是不懂的。
因为他不懂，他觉得陌生，但是他惶恐，因为池瑜要走。池瑜不是要从炎放的面前消失，他是要从炎放的人生中退场。
“池瑜我”炎放措手不及，惶恐不已。
“嘘。”池瑜的话里带了笑意，“契约里白纸黑字写了的，我只应该是你名义上的另一半，不应该爱上你的。”
“可能”池瑜吸了吸鼻子，声音里是明显的哽咽，“其实我也不知道是哪一天开始的，”
可能是和炎放吃过的好多顿饭，可能是等过炎放的好多日子。池瑜的人生日复一日的被一个叫炎放的人填满，从此就有了爱。
池瑜也不知道爱是什么，只是因为有一天觉得喜欢不足以形容他对炎放的感情，那时候他猜想别人说的“爱”应该就是这种感觉。
所以其实炎放不爱池瑜，不喜欢池瑜，池瑜都觉得还好。是他对这个人萌生了爱意和依赖，他谁都不能怪。
“你那么好，大家都喜欢你，我也喜欢你。你不要在意，也不要有负担。”
“这本来就是和你无关的事。”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我等了你好久。”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开始池瑜没有去数，后来他数不过来。炎放刚刚说他在，但其实炎放一直不在。那天池瑜说分开，因为想要个解脱，他要的从来不是那张纸变成碎片，他只是等累了。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在想，这个男生真好看啊。结果后来我就和你在一起了，真好啊。你对我那么好，又那么温柔，我明明一点都不好，你还总是哄着我。”
后来他们在三年时间里有了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第一次亲吻，从同床共枕到肌肤相亲。池瑜不是没有想过，或许日子就会这样过下去，一直到他们两个都白发苍苍。
只是池瑜就是贪心了，炎放不会是他的，从来都不是他的。
“所以还是算了吧。”池瑜伸手抓了抓炎放的头发，“妈妈那里我就不见了，谢谢你让我拥有了三年的爸爸妈妈，他们对我很好，与欢也对我很好，你也对我很好。”
“但是我太贪心了，我怎么能爱你呢。”
池瑜松开炎放，他吻着炎放的眼睛、鼻子、嘴巴，每一下都吻的很轻，他像在珍重的告别。
他说：“我爱你。”脸上干的泪痕上便覆了新的眼泪，“希望爱这个字不会让你觉得难堪。”
炎放确实是被“爱”这个字震到了，他慌乱的灵魂都在颤抖，他语无伦次，“池瑜，你等等我。”
池瑜笑着看向炎放的眼睛，他问的很认真，“等你什么呢？”
炎放抓着池瑜的手，“我池瑜我”
池瑜回握他，“炎放，你不爱我。”
他用的是陈述句，他说的肯定又平静，炎放没法反驳。炎放没法在自己不确定的情况下用最开始已经用错过的方式，再对待池瑜一次。
池瑜的掌心总是有一点潮，炎放干燥的掌心贴着他时，有一种靠岸的归属感。但炎放这会儿手上带了汗，他握不住池瑜同样带了汗的手。
两只手握在一起，很快便分开了，他们明明谁都没有松手，只是因为握的不够用力，于是便分开了。
炎放不甘心，他还是说：“你等等我，好不好，我只是我只是我只是还不懂”我没有不爱你的，我只是还不懂，我没办法说我爱你，可我并不是不喜欢你。
池瑜和炎放接了个很短暂的吻，他摸着炎放俊朗的眉眼，笑着说：“我不等啦。”
炎放后来什么时间走的，池瑜不知道，等到他回过神来，房间空了，窗外也下起了雪。落地窗前的垫子还在远处，手机屏幕已经黑了。
池瑜把视频回拨过去，江姜接通时，被窗外簌簌落下的雪迷了眼。
“池瑜啊。”江姜隔着电话喊池瑜的名字。
池瑜带着鼻音回了个“嗯”。
“喜欢一个人哪有什么错，谁能决定自己爱谁不爱谁呢。”池瑜听到江姜点烟的声音，“分手这件事太平淡，就会不真实，你觉得你们没有分开，炎放也觉得你们没有分开。”
“所以今天这样闹一场也挺好的，该哭哭该闹闹，明天太阳升起又是新的一天。”江姜叹了口气，“都会过去的。”
江姜说的对，池瑜和炎放分开的太平淡，这导致池瑜心里一直没有完全接受他和炎放已经分开这件事。加上他们总是见面，炎放也和之前一样和他相处，这让他有种一切都只是他闹的一个别扭而已。
但他们是分开了的。
池瑜总说觉得奇怪，他现在才明白哪里奇怪。是他自己怪，是他嘴上说着炎放心里有别人分了就分了，但他心里还是埋怨炎放的。
埋怨爱不平等，埋怨炎放不爱他。
雪下的很大，窗外银装素裹，世界很快一片白雪皑皑。池瑜勾了勾嘴角，用不算大的声音说“失恋万岁”。
金洋敲响房门的时候，池瑜靠着窗边已经睡了一会儿了。他这些日子一直睡的不算太好，没志气的哭完一场后，困意就上来了，他的没志气又上了一个层面。
他梦到自己和炎放第一次在同一张床上睡觉，那天池瑜洗完澡，穿着居家服盘腿坐在床上。两个男生在一起睡觉并不是多尴尬的事，他和江姜偶尔也会一起睡，但两个人性取向都不是正常那一卦，池瑜就有些尴尬。
他之前一直睡客房，那次炎放大概是出门太长时间了，他回来的时候很自然的抱了抱池瑜，捏着池瑜渐渐泛红的耳尖问“晚上和我一起睡”。
池瑜答应了。
那段时间真好，炎放经常抱着他睡觉。被窝里暖呼呼的，抱着的人也暖呼呼的。
池瑜洗了把脸，带着一脸水对门外的金洋挑了个眉，“怎么了，小孩。”
金洋开心的上前熊抱住了池瑜，“池瑜哥，下雪啦！”
池瑜有些无奈的想，今天晚上的自己还真是受欢迎，一个接一个的找上门。
金洋拽着池瑜的手腕往房间里头走，一边走一边唠叨，“池瑜哥，你怎么可以一个人看雪呢！这么漂亮的风景，你都不叫我！”
金洋拿了一个坐垫，摆到池瑜边上，他拉着池瑜坐下，自己坐到他旁边。金洋脑袋往池瑜肩上靠着，舒舒服服找了个位置还让池瑜不要乱动。
池瑜：“”
“你考虑过不乱动的我，可能会抽筋吗？”池瑜晃着肩膀逗他玩。
金洋笑着和他闹，“池瑜哥，下雪好看吗？”
“还行，你见过雪吗？”池瑜问他。
“见过的。”金洋点头，“我们家那边冬天经常下雪，我小时候经常和陈澈一起玩。下雪了两个人抓着雪球丢来丢去，经常冻的鼻子通红，然后”
“然后什么？”池瑜撞撞他。
金洋“嘿嘿”一声，“然后他给我捂暖鸭！”
池瑜：你给我滚！
“那你现在不找他看雪，找我干什么！”池瑜假意凶他。
金洋又搭回池瑜肩上，镜头外的他小孩的个性更明显了，他奶声奶气的小声说：“我知道你没有见过雪，怕你一个人，想陪陪你。”
金洋绝对是池瑜的克星，池瑜伤了一晚上的心，这会儿伤口还能被这小屁孩均匀撒了一把无碘细盐。
“你怎么知道我一个人。”池瑜问。
“是不是一个人都行。”金洋说，“不是一个人，我就去陪陈澈。要是是一个人，我就陪你。”
“池瑜哥，和你比起来我还小。但陈澈总是怕我一个人，他对我很好，我也想对你很好，我也怕你一个人。”
池瑜破防，心里“哇”的一声，顿时泪牛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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