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古老。”顾容与侧开身，淡淡颔首打招呼。
古老刚才听围观的人讨论，才知道小姑娘的画具有玄学效果，他一直在纠结犹豫要不要赌一把，压根没发现顾容与的到来。
此时看到顾容与，他面上一喜，“顾先生也来买画？”
顾先生都敢买，他就更不用犹豫了。
顾容与见这位古玩界的收藏大佬，能撼动古玩圈的鉴宝专家要买路窈的画，不由得扫了眼地上。
除了字，并没看到画。
“我来接我太太。”顾容与回答了古老，转头对路窈介绍，“这是古芳斋的古老。”
路窈颔首。
古老诧异，原来这就是那个让林老头唉声叹气的外孙媳妇。
他和顾容与的外公交好，顾容与虽是小辈，但是性子冷，对他们这些老头敬重有余，亲近不足，哪怕是在他外公面前也从不会卖乖。
也不知道林老头这外孙怎么长的，身上有股即便刻意收敛也压不住的气势，比他们这些沉浮了一辈子的老人还慑人。
林老头知道外孙要娶的是什么样的姑娘后，总是替他外孙担心。
林老头倒不是非要门当户对不可，顾家传承到这份上，家大业大，已经不需要联姻，娶谁都一样，哪怕娶一个山旮旯里的女人，只要入顾容与的心，他也没意见。
问题在于林老头查过那个姑娘，性情阴沉孤僻，从小到大都不合群，读的也是当地的民办大学，整个人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他外孙本来就清冷，再加上天生有上位者的气势，别说结婚后两人能说上话，以那姑娘的性子只怕恨不能躲得远远的，这样还怎么过日子哦。
“既然是顾先生的太太，那我就放心了。”古老笑着打趣。
“端看古老眼力。”顾容与礼貌表示他不负责兜底。
普通人遇上玄术大师就跟买古董一样，有真有假，愿者上钩。
虽然他不知道路窈为什么突然来这么一出，但他不干涉她的事。
顾容与目光扫过路窈，发现她稳坐钓鱼台，一点都不担心他会阻止，也不怕收不了场。
古老笑顾容与护妻，小姑娘到底顶着顾家媳妇的身份，就算是骗子也不敢骗京市有头脸的人吧。他还是决心赌一回。
“小姑娘，我要是买的话，你能画出我想要的吗？”古老眼中带着焦急和希冀。
“能。十万，五万买你手里的石头。”路窈说得笃定又轻描淡写。
围观的人瞠目结舌。
刚才还一万呢，眨眼就涨了十倍，这是哪家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公举胡乱开价玩。
古老震惊地看向路窈，“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早年动荡时期时，他遇上一个大师，大师说这石头只有玄门中人，而且还是有一定修为的才看得出来，否则就是明珠蒙尘，所以他在走投无路下才拿这块石头来赌。
听说最近常有大师出现在这条古玩街淘宝，他才来这摆摊，要真有人看出这块石头是宝物，证明这人能帮他的忙。
路窈看了眼他手里的石头，“方才若是我能拿出五万买你的石头，你还会提出一个附加条件，若是做不到，你这石头多少钱都不会卖。”
换言之，若做得到他要求的事，石头也能白送。
古老的神情立即变了，恭敬地把手里那块化石奉上，“请大师帮我画一幅。”
顾容与轻轻摩裟袖扣，看路窈的眼神一再变化。
路窈示意古老把石头放地上，她也不用调多余的色彩，直接拿出开天笔用黑色作画。
女鬼看到路窈拿出那支笔后呼吸都放轻了，护法似的站在旁边。
顾容与就那么站在摊子前看着从容作画的路窈，胸腔又诡异地开始发烫，一下，一下。
他黑眸紧盯着路窈手里的画笔，作为接管顾氏的人，还是有一定眼界的。他一眼就看出这画笔的不凡来，不是玉石珠宝等物能比，倒像玄门中物。
他胸口的怪异是来自这支笔？
顾容与知道路窈大学主修美术，因为性情孤僻，无论是毕业前，还是毕业后都只在网上兼职接稿挣钱，但画的都是一些二次元类的画风，倒没想到她水彩画也画得这么好，连线描都不用。
明明只是单一的黑色，她却能画出自然的层次感，画笔在纸上行云流水，甚至没人看清她是怎么运笔的。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一座诡异的黑桥跃然纸上，桥的另一端黑得阴森，好像下一秒就会有什么东西突破黑暗走出来。
画成的那一刻，顾容与觉得刚才看的那一眼有眩晕之感，再看又没什么异常了。
他的目光落在路窈的画笔上，晶莹剔透的笔管里仿佛藏有大千世界，看久了会眼花缭乱。
顾容与眼里闪过深思。
不管是调查资料，还是一个月前的见面，都不是这个样子。
那时的路窈连抬头看他一眼都不敢，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眼前这个，不光自信，还有一种由内而外散发的气势。
路窈把画递给古老，“写上生辰八字，滴一滴血，喊名。”
桥通阴阳路，渡魂来相见。
古老身子微微一晃，神情变得哀戚。
他看向路窈，“你是不是看出了点什么？”
路窈又看了眼他的面相，“有需要可以来找我。”
她不是修天机一道，掐指一算就能通过去晓未来，顶多能根据面相判断一下吉凶。
这老头的六亲宫位皆已灰暗，表示亲人均已不在，如果老人要找的是亲人的话，多半不会如愿。她还看出他印堂忽明忽暗，是凶是吉只在他一念之间。
古老看了看路窈，又看看顾容与，欲言又止。
最后，他什么也没说，接过画，将那块化石塞给路窈，又问她要账号转账。路窈没有手机就先转到顾容与的手机上。
古老一走，围观的人纷纷咋舌。
“我还以为十万的画有多惊艳呢，没想到就一座阴森森的桥。”
“买画的老头要么是托，要么傻，那样的画别说值十万，十块我都嫌多。还写八字召唤神龙呢！”
“撇开值不值的问题，小姑娘运笔作画轻松写意，这样的功底没个十年都练不出来。”
不管别人怎么说，路窈已经开始收摊了，不过是赵益收，已经习惯身居高位的老祖，这种杂事有人代劳自然不会抢着做。
她把那块石头放进背包里，随意往肩上一背，看向顾容与，下巴微抬让他带路。
赵益收好摊子，拉起行李箱就看到路窈这女王般的姿态，突然又想笑了。
以往出现在先生身边的女人要么矫揉造作地想要引起先生的注意，要么小心翼翼地讨好，或者害怕地躲开，先生怕是没想过有女人敢在他面前这样高姿态。
眼前，太太神情高贵冷艳，气场老娘天下第一。先生也不容忽视，两人面对面有种王见王的感觉，就看是东风避让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了。
顾容与看了眼路窈的背包，没说什么。
……
就在顾容与带路窈去吃饭的时候，头顶阴云的众鬼们也回到了家。
留学生回到家看到妈妈流着泪给他洗被单，就盼着他哪天回来能睡上充满阳光味道的被子。
出差的未婚妻看到未婚夫还住在老地方，孤身未娶，养着她离开时寄养在他那里的一猫一狗。原来他卖了原本准备给她作惊喜的婚房，买下当年租住的房子，只为等她回家。
乐观的老太太回到家，看到年迈的老伴抱着相框，佝偻着身躯摸到手机，每天雷打不动给失事的航空公司打电话，哽咽询问他老伴回来了没有。
当年临行前争吵闹绝交的闺蜜，哭着说悔了，恨了，迟了十年的对不起。
带着老婆孩子回家的男人，面对的是积满灰尘的家，和老父亲的遗照。
更有人回到家看到已经考上大学的孩子，以及终于放心再嫁的妻子，除了遗憾，唯有感恩和祝福。
还有很多的重逢在各地上演，就在众鬼遗憾明明面对面却不能相见时，头顶阴云忽然化为光点融入鬼体。
下一秒，家属们就看到盼了十年，思念了十年，不知生死的亲人出现在眼前。
长达十年近乎绝望的坚持，在这一刻得到了回应。
种花家的人讲究落叶归根。
长时间找不到ca508，搜救队解散了，社会淡忘了，全世界都放弃了，只有罹难者家属仍在卑微地渴望，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就在刚刚，他们看到了那道光，看到了他们想看到的“人”。
这一刻，他们愿意相信这个世上有神明。
这一天，在这些卑微渴求了整整十年的家属心中，失联的ca508航班安全着陆了！
……
观雪楼，古色古香的中式建筑风格，中庭建有小桥流水，明明是炎炎夏日，院里却是张狂盛放的梅花，枝上落满白雪的青松，无处不在的雪色扣准了店名主题。
顾容与早在去接路窈的路上就让人订了包厢，按套餐点了菜。
进了包厢，茶刚端上来，顾容与的手机就收到一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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