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4
宣平候来丞相府提亲的事情,算是闹得举城皆知了,毕竟宣平候当天去丞相府的派头就整得挺大的,仅仅只是提亲礼都派了三支队伍送。
所以等岑倪再次来到学宫的时候,她和岑菻的周围就围上了不少官家小姐。
岑菻的身边是不少,大部分都是过去发泄嫉妒和讥讽的。
岑倪这边其实就围了一个杨婉昭,她们两个算是这学宫里为数不多的还未及笄的小小姐了,之前杨婉昭就喜欢过来找她说话。
只不过之前岑倪来学宫的时候总能出那么一些意外,所以能和杨婉昭说上话的机会也不多。
杨婉昭生得一张娃娃脸,性子上也大抵是因为经历不多的缘故,天真的很。
“睨姐姐,我听说萧世子的爹爹去你们府上提亲了诶,让我好生羡慕。”
岑倪现在一听到这个就莫名心难受,跟窒息了一般,她语气淡淡:“羡慕什么?”
“羡慕你能嫁给萧世子那样的英姿伟岸的人啊!”杨婉昭双手捧脸,呆呆地笑着,她说的羡慕,是真的只有羡慕。
岑倪一时惊讶,双唇微张,仿佛周身的风声都静止了一般。
她不解问:“为什么……”
岑倪感觉自己竟然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萧世子不应该娶的是姐姐吗?”
且不说府上只有岑菻及笄了,丞相府上,也就岑菻那般的夺目艳丽的大小姐才能配得上萧骄蘅。
这是众人皆默认的事情。
“人萧世子又没说要娶谁,再说姐姐你不也马上要及笄了吗?”其实杨婉昭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大家今早都一股脑凑到岑菻的前面。
她昨晚可是刻意去找父亲打听了一番,听说宣平候就只是去丞相府说了想要提亲这一事,并没有说要向哪位小姐提亲。
这不就说明,这件事还远得很吗?
今日的那些小姐们去恭维岑菻,其实不就是为了提前攀附上长公主一脉吗?
即使她们是有多么嫉妒岑菻能够嫁给萧骄蘅,她们也要为了家族利益,咬着牙去夸赞一些漂亮话。
杨婉昭想到昨晚父亲特意交代,要她多跟丞相府的人打打交道,所以今早她也想跟岑菻打个招呼的,丞相府上两位嫡女,虽然现在萧世子没有说具体要娶哪位,其实答案都是昭然若揭。
但是她刚走进去,就被里围的人给挤了出来。
这给她气得,一转身看到后面的岑倪,她便折身走了过来。
虽然一开始过来的时候,她确实是带了一些负气的情绪。
但等杨婉昭想到上一回岑倪怼太傅的行为之后,她又突然开始为她打抱不平起来。
这样勇敢又聪慧的姐姐,为何萧世子娶的就不能是她呢?
思至此,杨婉昭拉起了岑倪的手,一双杏眼弯成月亮:“姐姐这般好看,我觉得萧世子选你也说不定呢?”
整个屋舍内的人,那么多达官贵人之子,他们都清醒,也又都糊涂。
岑倪看着杨婉昭眼里的自己,也是个糊涂人。
是啊,骄蘅哥还没说娶的是姐姐,她还是有希望的。
内心的一点微弱火光,仿佛迎来了火把一般,火焰跳上火把,一下大亮起来。
岑倪回握住杨婉昭的手,感觉像飘荡的心终于有了着落,她微微扬了扬眉,眼里藏笑:“姐姐没有昭昭妹妹好看。”
————
因为杨婉昭今天有些故意贴着岑倪的缘故,所以连中午在学宫进膳,杨婉昭都要粘着岑倪。
岑倪也喜欢杨婉昭这般开心果的性子,便也乐得跟她待在一起,所以今日中午,倒显得岑菻坐在一旁有些多余了。
不过岑菻不在意这些,她看着岑倪和杨婉昭黏在一起讲小话,就像是看着小孩唠家常一般。
到后面,她反倒是先主动让出了空间,准备先行离去了。
岑菻看了眼被杨婉昭逗得笑个不停的岑倪,笑道:“要不等会儿午休,我和昭昭妹妹换个床铺吧,你们好挨在一起。”
她也挺喜欢杨婉昭的,毕竟娃娃脸在谁那儿都讨喜。
杨婉昭弯起月牙般的眼睛,巧笑倩兮:“太好了!谢谢菻姐姐!”
午休屋舍里的床铺夫子让贵女们自己挑选,大多数人都要争着抢着选里面的床铺,因为外面的床铺靠门窗,容易吹风,但是岑倪和岑菻来的晚,所以就只好靠着外围睡。
不过杨婉昭的床铺倒是在里面,一时之间换到外间来了,杨婉昭还有些不习惯。
“睨姐姐,你冷不冷啊?”杨婉昭裹紧了自己的棉被,初春寒气未褪,没有太阳的中午还是怪凉的。
不过岑倪习惯了,这倒也没什么:“我不冷,你冷的话,我就去把窗户关上。”
不知为何今天的窗户打开了,岑倪起身,去关了窗户。
由于窗牖有些重,为了合上,岑倪还废了不少力气。
她本来还想留一个缝隙的,但谁知,这窗牖直接卡死在窗棂的罅隙里,岑倪搓了搓有些发红的手,想着杨婉昭说冷,关紧些也好。
屋内熏香缭绕,岑倪匍一躺下,就感觉眼皮子上仿若被人放了千斤石,沉重得睁不开眼。
就连跟杨婉昭说一句“午安”,都没来得及……
绵绵熏烟盘旋在重重屋舍的上方,黄昏的落日红晕被火光提前渲染了出来,有孤雁从天际划过,不知是不是越冬时被落了单,云层被大雁的翅膀扇过一道劣弧,随即又被黑烟遮盖了过去。
翻看过憧憧屋檐,火团的热浪直冲人的命门。
许多屋檐廊柱已经尽数化为灰烬,浓烟在学宫里叫嚣着。
远处,一匹毛发黑亮的骏马,飞驰过学宫的朱门,马背上的人没有下马,而是高提马蹄,直接越过门槛,朝内部的屋舍飞越过去。
马匹还未踏进月牙门,马上的人却轻身一跃,脚尖后踢马鞍,朝着被火团重重包围的屋舍内奔去。
待人的背影被火舌吞没后,后面匆匆赶来的唐休墨直直惊呼:“萧骄蘅!你跑进去干嘛?”
这个院落里的是女眷午休的屋舍,大火刚起的时候,另一旁的男眷倒是反应迅速,不少有些练家子在身的,就已经从火团中冲了出来。
不知这个火是从何而起,但是这火起的时间却十分微妙。
因为整个学宫,就只有午休的时候,夫子不在,剩下的也就是一些普通杂扫小厮。
唐休墨盯着眼前的这场火红,思绪有些飘。
明明这些天,他和萧骄蘅已经很专门盯着太傅和五皇子了,为何还会发生这种事情。
整个学宫都是太傅在管辖,他若是想对学宫里的这些公子小姐们动手,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太傅应该不会那么蠢。
既然如此,太傅还敢挑在学宫动手,就证明,他已经给自己铺好了后路。
唐休墨的眼光突然一戾,他把衣服撕下了一块布,蒙住口鼻,也跟着冲进了火堆里。
屋内上方的横梁被火舌渐渐吞噬,有木屑燃烧的灰烬从空中飘落下来,肺腑的灼烧感和被灰尘塞满的鼻息之间的窒息感,将岑倪从失魂中拉扯了出来。
一股强力的拉扯将岑倪从炕床之上拽了起来,岑倪刚想咳嗽,一张嘴,却是一口灰吸入。
火热感瞬间遍布全身,岑倪瞪大双眼,快速适应着周围的环境。
萧骄蘅见岑倪醒了,连忙跑去旁边,一边把一旁的杨婉昭拉了起来,一边对岑倪说道:“你还能走吗?能自己走就赶快跑出去,这里的房梁马上就要烧断了。”
视野之间,一片橙红的火光,火光之中,所有人都过于安详地躺在床铺上,毫无知觉……
岑倪使劲儿捏了捏自己的掌心,让自己迅速清醒过来,她用袖子捂住口鼻,不顾穿鞋,直接套着袜子就下床想往外奔。
火那么大,有那么多人都没被救出去,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听从安排,不给别人添乱。
杨婉昭被人猛地一拉醒,睁眼见到眼前的现状,猛然大叫起来,刚叫了两嗓子,就被灰尘呛得眼泪横流。
眼下,让杨婉昭自己跑出去是不行的,萧骄蘅咬住后牙,没做犹豫,准备将她打横抱起。
但是他的手刚刚碰到杨婉昭的肩膀,杨婉昭便连忙往后退。
萧骄蘅的手怔住,这些都是未出阁的小姐,他这样下手确实不合适。
但是实情容不得他再顾及这些了,正在萧骄蘅为难的时候,一只素手从一旁探来,使了使劲儿,把杨婉昭拉下了床。
“骄蘅哥你先去把里面其他的小姐叫醒,如果有小姐不能自主奔走的,我来帮忙扶出去。”岑倪的杏眼微也,双瞳剪水,一双清眸里是强作的镇定。
岑倪空出另一只手来,动作迅速擦了一下汗水,她把杨婉昭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双足套着宽松的袜子,但是脚下的动作却很果断。
萧骄蘅朝着岑倪的方向微微眯眼,目光深沉而遥远,他左手下意识捏住袖口,火光依旧热烈,在这样危机的关头,萧骄蘅却怔愣了片刻。
屋舍内的地板是石板,被大火热熏了之后,烫脚得很,但是眼下的情形容不得她再跑回去穿鞋。
许多人被萧骄蘅轻轻一喊就醒了,到后面也有人自己就被熏烟给呛醒了。
后面唐休墨也加入了救人的动作里来,也所幸学宫里的屋梁都修得结实,不至于一两下就烧断了,这才使得他们能够有这么充足的时间去救人。
岑倪在扶人的过程中,一个个数着已经被救出来的人。
“已经救出来十一个人了,还差一个。”岑倪看着被灰尘沾污脸的萧骄蘅,凝眉自语道。
平时她对数字敏感,特别是人数上,她每每到一个场景,就喜欢下意识数。
萧骄蘅低眉点头,转身又进入了火海。
岑倪眼眸突抬,她朝着模糊的背影喊道:“是我姐姐!她今天睡在最里侧的床铺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岑倪总感觉她隐约看到,那个背影有些僵住了。
是因为,他把姐姐当作未婚妻了吗?
脚底的痛觉突然在这个时刻传到她的脑内,岑倪显些站不住,她立马顺着身后院中的大树滑坐在地上。
有那么一刻,她有了一丝邪恶的想法。
她不想萧骄蘅把姐姐救出来,这样的话——
他的未婚妻就只能是她了……
突然一阵轰塌声响,岑倪一个激灵,立马偏头看去,是屋舍中间的一处房梁断了,敦厚的木梁在地板上砸起一圈灰烟。
岑倪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停滞了,有那么一瞬连呼吸都忘了一般,直到她隐约看见有人影从尘埃中踏着烟雾出来。
她看着萧骄蘅抱着已经进入昏迷的岑菻,往她这里轻轻瞟了一眼之后,又抱着岑菻往院外走了。
刹那之间,岑倪感觉自己犹坠冰窟。
等他们纷纷把人从屋内救了出来之后,院落外面才后知后觉地涌入一大批人,这才有人开始提着水桶扑火,那些官家贵族小姐们被吓得狠了,早早地就跑了出去。
院落里,除了仆从小厮们慌张地奔走灭火,就只剩下了岑倪。
岑倪蹲坐在院落中央的大树后面,她不自觉地躬身双手抱膝,仿佛这样才能给到自己安慰感一般。
怎么又是这样……
又是所有人都忽视了她。
“你脚怎么样了?”
岑倪猛然抬头,带着希冀的眼神探去,但紧接着,又堪堪垂下。
唐休墨将她的举动看在眼里,笑着蹲下,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解释道:“是萧骄蘅叫我来给你送药的,你姐姐吸入太多尘烟了,现在状况不太好,萧骄蘅那边走不开。”
原本岑倪因为萧骄蘅没有来看她一眼还有些伤心,但听见岑菻状况不好之后,她的心又更紧了一分:“姐姐状况不好,是个什么意思?”
“太医刚才来了说你姐姐能不能醒过来是一回事,这醒了之后,嗓子会不会废掉又是另一说。”唐休墨叹了一口气,刚才他是亲眼看见眼前这姑娘是如何强忍慌张,帮他们在大火纷飞的屋舍里救人的。
到头来,自己的姐姐还落得如此境地……
他也不禁开始心疼起来了岑倪,唐休墨递药瓶的手伸了半天,见岑倪没反应,焦心提醒道:“脚疼的厉害吗?需要我帮你上药吗?”
岑倪现在脑子里有些混乱,她是个喜欢纠因果的人,学宫一般都是会有重兵守卫,平日里小厮仆从三步就能见着一个,怎么今日里起了这么大的火,将才却无一人赶过来帮忙呢?
她正回忆着午休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突然感觉有人脱了她的袜子。
岑倪惊呼,连忙护住自己的脚,唐休墨是见她半天没有反应,这才擅作主张打算脱了她的袜子。
但是岑倪还是不习惯别人碰她的脚……
她刚想要拒绝:“这我可以自己……”
“我来吧。”
绛紫衣袍随意地拖曳在地,轻纱袖口堪堪覆住肌理分明的手背,萧骄蘅夺过唐休墨手里的瓷瓶,将药沫倒在指腹上,轻柔地涂抹在她的脚底。
一旁的唐休墨尴尬地讪笑,让出了地方。
清凉感徒然传来,岑倪脚一缩,她盯着萧骄蘅微微起伏的胸膛,和额角泌出的细汗。
刚才……他应该是跑过来的吧。
等清凉感再一次传来的时候,岑倪这才反应过来,她的脚底不知道有多脏……
“要不……”
萧骄蘅直接打断了岑倪的顾虑:“倪儿妹妹的脚那般乖巧,可不能落疤了。”
他缓了一会儿,匀了一口气,然后隔着她的裤脚,握住岑倪的脚踝,弯唇哄道:“睨儿乖,骄蘅哥给你涂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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