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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 不过是个悲哀的女人


自大殿离开后,太后回了寿康宫,过了许久才又离开了寿康宫,向着软禁宁伯侯的地方而去。

宁伯侯听到有脚步声行进来,淡然的抬起头来,在发现前来之人是太后时,平静的垂下了眼眸,仿若未看到太后一般。

宁伯侯如此态度,太后半分也不在意,只泰然自若的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去坐了下来,沉声说道:“萧煜锦回来了。”

“你说什么?”宁伯侯猛然站起身来,震惊的看着太后。

太后轻蔑的看着宁伯侯,语调无比平静的道:“他不仅回来了,而且林傅今天出现在了早朝上。”

宁伯侯听到林傅的名字,身子陡然一僵。

看到宁伯侯有如此反应,太后便知,宁伯侯定是早就知晓了遗诏的事情。

想到自己直到今日才得知遗诏之事,太后只觉得可笑之极。但她却笑不出来,她此时只觉得内心悲凉无比。这便是她所谓的兄长,对她除了利用,根本不会给予她一丝半毫的信任。

不过此时此刻,太后特别庆幸他的不信任,如若不然,她不知道自己还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

想到这里,太后眸色冰冷的看着宁伯侯道:“林傅刚才已然当众宣读了传位遗诏,想来要不了几日,萧煜锦便会正式登基为帝了。”

“不,不可能!”宁伯侯显然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看着宁伯侯如此模样,太后并未说话,不过轻轻一勾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来。

“你为何不阻止?”宁伯侯厉声质问道。

“哀家为何要阻止?”太后看向宁伯侯,神色已然恢复了平和。

“你可知萧煜锦登基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赵氏一族即将走向覆灭。”宁伯侯气怒的道。

听了宁伯侯此言,太后露出了一抹阴冷的笑意,浅声道:“如此……正合哀家心意。”

“你……你疯了吗?”宁伯侯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的看着太后。

“哀家没疯,疯的人是你,是你自己痴心妄想,自掘坟墓。”太后一脸的讥诮之色,仿若看个大笑话般的看着宁伯侯。

“你别忘了,若赵氏一族覆灭,你也不会有好下场。”宁伯侯愤怒的看着太后。

“那又如何?”太后摆出了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

宁伯侯一愣,他总觉得今日的太后有些不同以往。

“你难道不怕死吗?”宁伯侯眯了眯眼睛沉声问道。

“死?”太后如听到了笑话一般,浅声说道,“哀家从来没怕过,若不是心中有恨,哀家早就不想活了。”

在大殿上时,虽然她口口声声说静太妃在撒谎,可回到寿康宫细细想了事情的所有经过,以及静太妃今日所言后,她便明白,她和静太妃与先帝,当是被人挑拨离间设计了。

可就算是被人设计了又能如何?悲剧已然酿成,对于萧煜锦、静太妃和昭贵妃,她该做的不该做的全做了。

“你疯了,你果然是疯了!”宁伯侯愤怒的看着太后。

太后见宁伯侯如此的愤怒,站起身来冷冷的看着宁伯侯,凌厉的说道:“自你们把哀家卖了,让哀家永远不能为人母时,哀家就已经疯了,你今日才发现吗?”

太后之所以嫁给先帝,其实是宁伯侯一手促成的,那时候夺嫡之争已然很激烈,而宁伯侯府原本支持的皇子在一次事件后处于了劣势,已然再无翻身的机会。

宁伯侯府想要自保,只能另谋出路,但他们之前支持那位皇子时支持得太过明显,其他皇子并不敢轻易接受他们,怕落得和那位皇子一样的下场。

好巧不巧的是,那时先帝正好外出历练归来,再加之先帝的母族势力并不弱,宁伯侯便把目标锁定在了先帝身上。

太后当时本有心仪之人,但宁伯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竟暗中对先帝和太后用了药,让他们有了夫妻之实,且还让太后心仪之人看到,太后心仪之人一怒之下转身便另娶了他人。

太后伤心之余只得嫁给先帝,先帝本就是个极其心软之人,再加之他认为,是他犯了错让太后失去了心仪之人,遂对太后极其敬重,慢慢的太后便彻底的放下了心仪之人,全心全意的接受了先帝。

因接受不了兄弟相残,先帝只安心的做一个清闲的皇子,半分也没有想要夺嫡的意思。

而宁伯侯却不甘心只做一个无所建树的侯爷,见太后与先帝夫妻和睦,他便觉机会来了,有事没事就约见先帝,实则却是明里暗里的在让先帝参与夺嫡。

先帝多番拒绝后,宁伯侯转而从太后这边下手,试图让太后去说服先帝,太后因为之前的事情对这个兄长本就寒了心,自然不会答应于他。

可不知怎么的,那些皇子却像是突然发了疯一般,竟开始处处打压先帝,一副欲把先帝除之而后快的架式。

先帝出于自保,只得反击,但他终究心太软,下不去狠手,也是先帝的心软,导致他招来了刺杀,正是在那次刺杀中,太后为他挡了致命的一击,自此失去了当母亲的权利。

可人的性格吧,一旦定了就很难再改变,先帝虽明白斩草不除根,必后患无穷这个道理,但他终究做不到心狠手辣。

但太后却是不同,那些皇子与她并没有血缘关系,再加之有着杀子之仇,太后暗中联合宁伯侯,开始瞒着先帝,私底下对那些打压先帝的皇子下死手。

先帝最终得知了太后所为,但他并未怪责太后,因为他知道,太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护他周全。

在经过多番努力后,先帝终于坐上了太子之位,可在先帝坐上太子之位后不久,太后却得知,那些皇子之所以突然把矛头指向先帝,是有人暗中放出消息,说先帝并不如表面那般不争不夺,而是在保存实力,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太后让人暗中调查此事,可调查的结果却是宁伯侯所为,在得知真相后,太后悲伤不已,她万万没想到,造成她永远不能再为人母这件事的罪魁祸首,竟是以前就卖过她的至亲之人。

太后盛怒之下恨不得杀了宁伯侯,但想到先帝太子之位尚还不稳固,还得要宁伯侯府的支持,太后只得忍了下来,直到先帝登基为帝,她才向先帝求了一道圣旨,派宁伯侯去镇守边境,让宁伯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梦,彻底崩裂。

“你在胡说些什么?你不能做母亲之事与我何干?”宁伯侯听了太后的话,心下微慌,但却是故作镇定的道。

“呵!”太后冷冷一笑,抬脚向宁伯侯逼近了一步,宁伯侯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太后眯了眯眼睛道,“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当年那些皇子,为何会突然把矛头指向他吗?”

“你……”宁伯侯惊愕的看着太后。

“你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但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早在他当上太子后不久,我便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太后说这话时,眼眶竟是红了。

宁伯候眼眸闪了闪,只很快便换成了愤怒之色,厉声问道:“所以让我去镇守边境之事,是你的主意对吗?”

“是!”太后坦然承认了。

“我杀了你,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宁伯侯说着便扑过来掐住了太后的脖子,只最终却是缓缓的缩回了手,不可置信的看着太后。

宁伯侯的目光慢慢的向下移去,在看到他的腹部赫然插着一把匕首,而匕首的柄尚还握在太后手中时,他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太后。

“这个世上谁都可以杀哀家,唯独你没有这个资格。”太后眸色冰冷的看着宁伯侯。

“赵沛青,我可是你的兄长,你竟然对我下如此杀手。”宁伯侯眸带哀痛之色。

“若哀家真的对你下杀手,你早就死了。”太后如没看到宁伯侯眼中的哀痛之色一般,冷声说道,说完毫不犹豫的抽出了匕首,宁伯侯脚下一软,捂住了伤口向后退了一步,“你……”

“在哀家心里,宁伯侯府与哀家早已没有了任何的关系,所以,你早已不是哀家的兄长。”太后打断了欲开口说话的宁伯侯。

“赵沛青,你如此绝情绝义,毫无人性,你不会有好下场的。”宁伯侯双目赤红的看着太后。

“我的下场不劳你操心,你还是多为自己想想吧!”太后说着便转身向大门处走去,只刚走了两步,她又突然顿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宁伯侯平静的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你的二儿子和三儿子,前些日子被人杀了,至于赵承,想来萧煜锦登基之日,就该是他丧命之时了吧!”

“赵沛青!”宁伯侯怒到了极致。

太后慢慢的转过身来,沉声道:“来人!”

“奴才在,太后有何吩咐?”一个太监走了进来。

“传太医为宁伯侯治伤,可别让他死了。”太后平静的吩咐完后,缓缓的离开了。

太监看了看宁伯侯,再看了看太后离开的方向,小跑着去请太医了。

回到寿康宫后,太后把所有宫人尽数遣了出去,抬眸扫视了一圈诺大的宫殿,浅声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我明明知道促成这一切的是我的好兄长,我还那么恨你吗?

因为我知道,就算我兄长什么也不做,你也一定会被迫参与到夺嫡之争中,皇家……向来没有独善其身的人!

但即便是如此,我依旧恨我兄长,若不是他,很多事情不会发生得那么快,而我们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太后说到这里,眼泪终是溢出了眼眶。太后并未拭去脸上的泪水,反而是笑着走到了一个烛台边,淡然的抬起手取下了烛台上的蜡烛,接着便把蜡烛扔到了地上。

烛火触到地面的刹那,瞬间燃起了火焰,火焰蔓延得极快,没一会儿功夫,整个宫殿便变成了火海。

而火海中的太后,从始至终,脸上都带着温婉的笑意。

萧煜锦得知寿康宫失火时,匆匆赶了过来,连忙吩咐人救火,可却是来不及了。

张迁醒过来赶到寿康宫时,寿康宫的火虽已被扑灭,但整个寿康宫却被烧成了一片废墟,张迁双腿一软便跪到了地上,失声痛哭了起来。

事实上,在萧煜锦回到京城时,太后便让张迁把寿康宫里里外外,全浇上了火油,太后本是要拉着萧煜锦一起同归于尽的,只知道了事情真相后,太后改变了主意。

张迁把这件事告诉萧煜锦时,萧煜锦终是红了眼眶,当即便吩咐了宫人一定要找到太后遗体。

苏若菡在得知此事时,只觉得心情沉重无比,太后和静太妃的恩怨,上官月华已大概的讲给了苏若菡听。

通过大内侍卫三天的搜寻,太后的遗体才被找到,萧煜锦当即下令,厚葬太后,且让太后入皇陵,与先帝合葬。

太后葬礼之日,除了昭贵妃外,所有的宫人以及朝臣女眷皆来送葬,当然,萧煜锦并未前来。

苏若菡站在一个茶楼的窗户边,静静的看着送葬队伍由远及近,再由近至远。直到送葬队伍完全消失在她的视线内,她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收回了目光。

对于萧煜锦厚葬太后之举,苏若菡特别能理解,因为说到底,太后也不过是个悲哀的女人罢了。

“走吧,回去了!”褚钰轩走过来揽住了苏若菡,眸色清冷一片。

太后如此对萧煜锦是因为误会,且萧煜锦并非她亲生,她能下得去狠手褚钰轩觉得很正常。

可自己呢?自己可是秦晋尧亲生的!可他的遭遇与萧煜锦比起来,他只觉得萧煜锦已然幸运了许多。

所以看到苏若菡为萧煜锦叹气时,他只觉得心里极不舒服。

“嗯!”苏若菡轻点了点头,在看到褚钰轩眸色中的清冷时,心下微凉。

不知为什么,虽然近来褚钰轩对她仍细致入微,关心至极,但她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褚钰轩离她很遥远,且这种遥远,是两人心灵上的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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