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宝贝疙瘩乖儿子
一屋子不知道多少双眼睛齐齐向江澍投去注目礼，一如段君雅刚进来的时候。
如今江澍也是高二年级组的名人了，人类的本质都一样，八卦小道消息在学生中病毒式传播，在老师中传得也丝毫不会慢。毕竟是一出手就是两栋楼的“大户人家”，这种多少年难遇一次的现象级走后门行为，老师们暗地里也总有点小小的窥探欲。
后来这个传奇转校生被分去了老张带的8班，其他当班主任的都松了一口气，说到底，八卦得开心归开心，谁也不愿意接手这么个烫手山芋。
这个江澍入学摸底测试就考得一塌糊涂，这次周测完更是证明了他是个完全无可救药、可以就地撒点土埋了的问题少年，打量一番老张越发花白的头发，其他老师都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幸好这个倒霉蛋不是我。
现下，这个烫手山芋就这么滚到了他们面前来了。
烫手山芋单手插兜，懒洋洋地开了尊口，只说了一句话。
\"我们班刘涵跟2班的周杨打起来了，在篮球场。\"
……
老张差点没一失手把手上砚台砸了：“刘涵？又打起来了？？？这小子上次的伤都还没好利索吧！！”
老张觉得自己真得找个庙拜拜了，而许英明，她的脸直接一举从茄子色黑成了猪肝色，一办公室的人，就连新来的行政老师小林都在偷眼觑她。
“……你知不知道，人要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任的。”半天，许英明才咬牙切齿地对江澍说，“我们班周杨？荒谬！你就算要编，也编个像样点的谎！你当周杨跟你们这些混子学生一样么？！”
江澍笑了一声：“我说没说谎，你们去看看不就知道。”
老师们面面相觑，段君雅更是傻眼，这是闹得哪出跟哪出？
没办法，闹出事的恰好是2班跟8班，老张跟许英明只能赶去现场，对段君雅的测试暂时搁置。
许英明的坡跟鞋把地砖踩得咚咚响，临出办公室之前狠狠看向江澍，后者毫不心虚地和她对视，耷拉着眼皮，漫不经心。
“如果你说的是谎话，虽然我不是你的班主任，我也会教育到你学会对自己说的话负责为止。”许英明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说。
江澍：“您快去吧，他俩不管谁把谁打出个好歹来，可能对周杨跟您都不太好。”
周杨固然是好学生，却并不是2班成绩最好的学生，然而很多人都知道，他是许英明的宝贝疙瘩心头肉。人心都是偏的，不可能每一点一滴的好感都同分数息息相关。周杨高大帅气的外形让他在中年女教师中颇得宠爱，许英明这个班主任更是拿他当自己亲儿子一般。
一听江澍这话，许英明心下顿时也有几分慌张，咬咬牙，加快步子向楼下篮球场去了。
办公室里剩下的老师面面相觑，此刻心思都不太在段君雅身上了。周杨是年级里的名人，校草级的相貌，学霸级的成绩，其他几个班主任平时没少听许英明明里暗里的炫耀，这会儿许英明家这宝贝疙瘩乖学生居然跟人打架了，老师们一时也压抑不住心中的八卦之情，彼此之间神秘地进行着眼神交流。
只除了工作再度陷入瓶颈的小林在发愁——她到底什么时候能交上这个年级大榜啊……
趁老师们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段君雅快走两步，一扯江澍的手腕，把他拽到门后边。
“到底怎么回事啊我靠，真的假的？”他压低声音问道。
“真的啊。”江澍说，眼睛却瞥向一边，不直视段君雅。
这两天段君雅无意识地过度接近，总是让江澍有几分不自在。此刻又是这样，他都能闻到对方发梢隐隐传来的木兰花洗发水的香味。
江澍默默把手腕从段君雅手里抽出来，往后退了一步。
“我还要问你。”他说道，“出什么事了又被审问呢？你把陈城吓够呛。”
段君雅没注意到江澍的小动作，摆摆手：“没事，就是周测的一点事情，都快解决了——先不说我的事，刘涵怎么会大清早的跟周杨打起来？他俩没什么交集啊。刘涵那个怂包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得罪周杨，周杨别的傻逼事不谈，至少是个尖子生，他又怎么可能没事跟人打架？这没道理啊。”
“刘涵到处传……那些破事的事被周杨知道了，就打起来了呗。”
江澍中间顿了一顿，本想说“你跟周杨的那些事”，一番话在舌尖上滚了两圈，最后含糊地用“那些破事”代替。
至于江澍自己在这件大事中起到了怎样的作用，以及他是如何通过陈城的嘴，“巧妙”地让周杨知道这件事的，则半分也没向段君雅提起。
段君雅不疑有他，沉思片刻，一双桃花眼狐狸似的弯了起来。
“刘涵跟周杨……不成，这热闹我不能错过，走！”
还未等江澍反应，他便又凑上前来，拉过江澍。办公室的门大开着，段君雅扯着江澍的手腕，一溜烟地就往楼下跑。
五月的风是温热的，拂过耳畔，江澍感觉脸颊边被飞扬的发丝挠得痒痒，伸手拂开发丝的时候，段君雅边跑边回头看他。
跑步让他白皙的脸泛了一层薄红，星子似的瞳仁闪闪亮亮的，神采飞扬。
江澍心中微微动了一下，结果下一秒，段君雅就煞风景地：“哎，你说他俩打得怎么样了？谁能赢？打赌不？唔，不过也没什么好赌的，多半是周杨，刘涵前两天给我揍了一顿，现在不是半残也没好多少。其实我觉得别看周杨长那样，九成九也是个废物，理个小平头，眼睛鼻子长得横平竖直的就指望唬人啦？没真动过手的都是花架子，要是刘涵没受伤，他俩胜负难料——你觉得呢？”
“……”原本江澍是为了解救段君雅才搞出这事来的，结果现在这当事人眉飞色舞的，仿佛是搭了个戏台子请他看戏来了，当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他没直接回答段君雅的问题，反倒是想起什么似的，冷不丁道：“你不担心周杨？他毕竟是好学生，没干过这事，肯定业务不熟练。”
“那敢情好，我就祝他瘸个十天半个月的，别来我跟前晃悠吧。”
“你跟他吵架了？”江澍问。
“我？跟他？吵架？”段君雅乐了，“哥，我跟他这么多年就没和平过，全靠他找茬儿，我烦他跟吵不吵架这事儿没关系。”
“行吧。”
段君雅的语气嫌弃中又分明地透露着熟稔，江澍便没再说什么。
沉默。
段君雅没觉出什么不对来，打量了一番江澍——兴许是今天出门太急，后者没再戴他那些叮叮哐哐的小破玩意儿，简单的校服加微微凌乱的黑发，干净清新的少年气便满溢了出来，像所有少女十几岁的时候都会憧憬的帅气学长。
“我听说二中这种打架斗殴的事儿挺多，你应该练出来了吧？”段君雅随口道。
“我不打架。小时候在武校待过，他们不招我。”
“武校？”段君雅愣了愣，这年头身边很难遇着送孩子上武校的家长了，就算想学格斗，外边多的是跆拳道空手道的培训班，怎么也犯不着把小孩送去读艰苦的武校吧？
现在他跟江澍是熟悉了不少，但这种颇为隐私的事他也不好意思打听，显得怪八婆的，于是插科打诨道：“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练家子？有空指导指导我？”
他就想起某天回宿舍的时候，无意中瞥见的下半身只围了条浴巾的江澍。虽然只是一个侧面，但那个充满力量感的腹部肌肉线条……以及腰际的纹身，都令人印象深刻。
核心力量不错。
并且还是个有故事的男同学。
段君雅想着想着，目光便意味深长地落在了江澍的腹部，游弋了一会儿。
江澍条件反射地绷紧了肌肉。
“……小打小闹罢了，也没呆多久，跟正经一直学格斗的差得远，没什么好学的。”他低着头说，快走几步越过了段君雅。
二人来到篮球场，这个时间点在篮球场附近闲逛的学生不多，因此案发现场只零星围了一些人。
球场恰好在高二教学楼的东边，倒是楼上，有学生发现了动静，呼朋引伴地挤在窗口围观。
老张跟许英明早段君雅他们一步到现场，两个男生赶来凑热闹的时候，恰好听见许英明疾言厉色的喝止，声音都破了调儿。
“给我停下！——旁边的，这热闹好看么？还不快给我拉住他们！”
边上是几个体育生，穿着校篮球队的背心，想必是一大早在训练，都是一米九近两米的大高个，铁塔似的，见旁边有人打架便抱着篮球围观，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冷不丁被许英明当头棒喝，一时茫然找不着北。
反倒是两位当事人，如今已然是杀红了眼一般——不对，是周杨单方面杀红了眼，刘涵不得不自我防卫。听见自个儿班主任的声音，周杨都没停下手，倒是刘涵，救星来了似的巴巴望向这边。
许英明简直急怒攻心，他的宝贝疙瘩乖儿子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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