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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章 心软


翌日晌午,  太子夫妇与李清月登门。

        这次他们是悄悄过来的,是以并没有惊动沈丞相与文氏,从角门进来便直奔韶光院。

        沈韶和徐洛音将他们迎进院中。

        互相见礼之后,  林容曦和李清月便熟门熟路地拉着徐洛音往里间走去,徐洛音愣了下,差点以为自己成了客人。

        “阿音阿音,  ”李清月把她扑倒在榻上,一把抱住,“我想死你了!”

        因着出宫,李清月并未穿宫装,  而是穿了件素雅的鹅黄色襦裙,  外面披着同色斗篷,  头上的簪钗也不多,  瞧着很是清新可人。

        徐洛音笑着抱了抱她,便道:“清月,  你的话本……”

        话还没说话,嘴便被人捂住。

        李清月朝她使眼色,徐洛音这才想起一旁的林容曦,咳了两声表示明白了。

        “你们俩打什么哑谜呢?”林容曦好奇地望着她们,  “清月,  什么话本?”

        “就是、就是……哎呀!”李清月跺跺脚,不知该编个什么借口,  虽然喜欢太子妃嫂嫂,  但是她写了话本一事不想弄得人尽皆知呀!

        徐洛音笑着帮她解围:“清月喜欢看话本子,经常托我给她买,  她不好意思说,  怕你骂她。”

        李清月闻言连忙点头。

        “为什么要骂你,  我也喜欢!”林容曦眨眨眼,悄声道,“我就是靠这个才拿下你太子哥哥的。”

        “什么?!”李清月双眼放光,像找到知音似的,马上坐到她身边,激动道,“你最喜欢看什么样的话本子?”

        “唔……太子和太子妃?”

        李清月:“?”所以你就嫁给了太子?

        不过很快李清月又激动起来,她喜欢看将军和公主,那她以后岂不是真的会嫁给将军?

        徐洛音一眼便看出她在想什么,无奈扶额,忽略兀自傻笑的李清月,她笑着问:“容姐姐,难道那些招数你都是跟话本子里学的吗?”

        “也不全是,我会改一改,”她倾囊相授,“譬如在大庭广众之下告白,我肯定做不到,于是我就找了在与长毓独处的时候说了,先让他记住我。”

        徐洛音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可是当时这件事人尽皆知啊。

        林容曦有些扭捏道:“咳,我以为我们是独处,没想到屏风后还有很多人。”

        徐洛音:“……”

        居然是这样一个乌龙。

        “对了,我要出去一下,”林容曦想起什么,起身道,“你们俩先说会儿话吧。”

        她很快便离开了,李清月见她走远,马上凑近徐洛音,神秘兮兮地问:“这么久了,你和沈韶有没有什么进展?”

        徐洛音抿了下唇,抑制住上扬的唇角,半晌才道:“还是先看看你的话本吧。”

        “这个不急,”她摆摆手,“我还是更关心你和沈韶,快说快说!”

        徐洛音只好凑近她的耳朵,轻轻说了句话。

        “什么,你们在一起了?!”

        说完她意识到不妥,外间还有人呢,她连忙捂住嘴,原地转了几圈后压抑着兴奋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和我讲讲!一字不落地讲!”

        见她这么激动,徐洛音反而淡然了起来,只是说着说着,她也忍不住脸红起来,捂着脸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她完全没想到沈韶居然会说出那番话,特别是“共度余生”那四个字,她现在想起来,心跳还有些快。

        李清月满心陶醉地听完,又迫不及待地问:“那沈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是不是和你一样一见钟情?”

        不等她回答,李清月便幸福地转了个圈,捧着脸道:“我觉得我已经将下一个话本子脑补好了!”

        说到这个,徐洛音咬了下唇,终于笑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他说是在画舫上。”

        “啊?怎么这么晚?”李清月的脸鼓了鼓,上下打量她一眼,不服气道,“我们阿音长得倾国倾城,从前沈韶的眼睛是瞎了吗!”

        徐洛音被她弄得哭笑不得,解释道:“清月,喜欢一个人与否不是只看相貌的。”

        李清月闻言马上反驳:“谁说的,我就是看脸啊!”

        徐洛音:“……”

        “算了算了,不说这个,”李清月摆摆手,接着问,“然后呢?你们就这样在一起了?圆房了吗?下个月能有喜吗?一年后小阿音能带过来让我见……”

        见她越说越离谱,徐洛音红着脸捂住她的嘴,难得扬声道:“没有!”

        李清月的神色顿时有些一言难尽,她将手扒开,悄声问:“难道沈韶有什么隐疾吗?他二十二岁才成亲,说不定……”

        自从李清月开始写话本之后,脑洞是越来越大了,徐洛音再次捂住她的嘴,无奈道:“他还受着伤呢,清月,你想什么呢?”

        “是哦,我居然忘了这茬。”李清月拍了拍脸,有些遗憾地摇头。

        不过片刻后她又兴奋道:“我看话本上说云雨巫山是一件妙事,到时候你一定要给我讲讲。”

        云雨巫山……

        徐洛音忍不住捏她的脸,压低声音道:“你从哪里学来的词!”

        “当然是话本上啊,”李清月笑嘻嘻地看她一眼,“难不成还能是你教我的?”

        两人正斗着嘴,徐洛音从窗牖处瞥见正往这里走来的林容曦,忙道:“容姐姐要回来了,我把话本拿给你,你回去再看,然后写信告诉我就行了。”

        她边说边从博古架上抱了个匣子给李清月。

        李清月手痒想打开,瞧见林容曦进来了,连忙放在一旁,抬头见她手里抱着件衣裳,不由得好奇道:“嫂嫂,你很冷吗?”

        林容曦噗嗤一笑:“不是给我穿的,是给阿音和沈大人穿的。”

        徐洛音微怔,难道是她那日说的一模一样的衣裳?

        林容曦眨眨眼,表示就是那件衣裳,徐洛音欢喜地道了谢,双手接过来仔细打量,这是两件云山蓝色的衣裳,纹饰并不繁复,但是极为精致。

        李清月忍不住感叹:“这个颜色好适合阿音和沈韶啊,阿音,你们能不能现在就穿给我看?”

        徐洛音嗔她一眼:“不行。”

        沈韶还受着伤呢,换衣裳很麻烦,她不想折腾他。

        “那好吧,”李清月嘟了嘟嘴,“咱们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要穿给我看。”

        林容曦偷笑道:“何必等到这次,你和阿音现在就穿上让我看看,怎么样?”

        “嫂嫂又打趣我!”

        三个姑娘的笑声隐约传到外间,沈韶和李长毓对视一眼,一齐摇头失笑。

        两人对弈一局,这才说起正事。

        李长毓道:“你信中所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昨日沈韶派人给他递了封信,信中只写着一个字——晋。

        他想了许久,只猜出来是晋王李长轩,但是并不明白沈韶在说什么,所以今日他便过来了,求个答案。

        沈韶慢条斯理地将棋盘上的棋子收拢到棋盒中,只留下一个“车”。

        车是象棋中威力最大的棋子,只要没有阻拦,步数便不受限制,常有人将车誉为帝王器重的将才。

        想到此处,李长毓瞳孔微缩,沉声问:“你的意思是,父皇准备将皇位传给晋王?”

        沈韶扬了下眉,淡淡道:“若是果真如此,殿下准备怎么办?”

        李长毓望着那枚棋子犹豫了片刻,终于坚定道:“孤会做一个闲散王爷,与容儿和一双儿女平淡一生。”

        沈韶:“……殿下觉得,以晋王的性子,会放过你吗?”

        “孤……”李长毓握了握拳,“孤做不出手足相残的事情。”

        沈韶闻言冷笑一声:“所以殿下想让他做恶人,杀死您与太子妃和一双儿女,让您在九泉之下博得个好名声吗?人都死了,好名声还有什么用?况且成王败寇,史书由胜利者书写,后人对您的评价或许是‘懦弱愚孝’四个字。”

        这是他第一次说如此凉薄的话,甚至言辞大不敬,却让李长毓愣住了。

        他矜矜业业地做着太子,一直对此事避而不谈,他甚至希望父皇永远做皇帝。

        每次行礼时,他的每一句“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都是真心实意的,这样他就可以永远做太子,不必与一同长大的兄弟面对夺嫡纷争。

        他一直在逃避,认为父皇春秋鼎盛,离驾崩还很遥远,可……从山庄回来之后,他能看出以往意气风发的父皇在日渐衰老,鬓边的白发遮不住,身子也不够康健,说几句话便会咳几声。

        夺嫡之争早已迫在眉睫,不是他想躲便能躲得掉的。

        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样一番话,赤裸裸地将两条路摆在他面前,逼迫他给出一个答案。

        “所以殿下是选择伉俪情深的太子妃与血脉相连的儿女,还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李长毓脱口而出:“自然是前者!”

        沈韶微微一笑:“那晋王呢?”

        “若是有朝一日威胁到孤的妻儿,”李长毓微微扬起脸,神情中终于多了几分属于上位者的凌厉,“格杀勿论!”

        沈韶终于松了口气,将连日来搜集到的关于晋王的事情告诉他,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送走太子一行人,沈韶浅啜一口茶。

        养伤的这段时日,他看似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脑子却一直转着,反复琢磨朝堂之事,竟真的悟出了诸多道理、猜透了许多东西。

        他捏起棋盘上的车,随手丢进棋盒中。

        这是皇帝器重的将才,可归根结底,也只是一枚棋子罢了。

        或者说,他们都是棋子,皇帝才是下棋的人。

        徐洛音将衣裳收好便去了外间,见沈韶面对空置的棋盘出神,不由得笑道:“夫君,在想什么呢?”

        听见她的声音,沈韶脸上的神情终于生动了几分,温声道:“阿音,过来。”

        徐洛音走过去,见他张开手臂要抱她,她转了个方向,坐在他对面,蹙眉道:“夫君,你还受着伤呢,以后不要随便抱我了。”

        自从坦白心意之后,沈韶恨不得每天都抱着她,一刻都不想分离。

        这让徐洛音生出一种是沈韶喜欢了她很久的错觉,而不是她偷偷爱慕了他两年,她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明明应该是她每日缠着他不放啊,现在怎么反过来了?

        沈韶摸摸鼻子,应了声好。

        “对了,再过五日,我二弟沈谦便要回来了,”他提起一事,“你想不想与我一同去京郊接他?”

        可以出去走走,徐洛音有些心动,但是看了眼他的伤处,又犹豫道:“夫君,你还是别乱跑了。”

        受伤的是他,但是他像个没事人似的,反倒是她每日胆战心惊,生怕伤口裂开,从沈府到京郊,那么远的距离,马车又颠簸,她一点都不想因此冒险。

        沈韶笑着望向她,慢悠悠道:“你亲我一下,我就听你的。”

        徐洛音看了眼大敞的屋门,外面有三两丫鬟走动,她果断站起身,嗔道:“你想去便去吧,我才不拦你呢!”

        她一扭身进了里间,沈韶失笑,只好跟着她进去。

        他握住她的手,沉声道:“阿音,现在没人了。”

        徐洛音假装没听懂他的潜台词,笑盈盈道:“那我让人进来伺候?”

        越来越调皮了。

        但是他喜欢她这副灵动的模样,于是捏了捏她的手,在她耳边吹气,慢悠悠道:“我只想让阿音伺候。”

        徐洛音偏过脸,心神有些不稳,下意识问:“怎么伺候?”

        他声音很轻:“我想沐浴,你帮我擦背,好不好?”

        徐洛音正要点头,顷刻间意识回笼,立刻摇头:“不行,你让如松帮你。”

        这几日都是如松伺候他沐浴,今日也应该如此,她下意识觉得他们不能在盥室独处,会出事的。

        “可是如松不在府中,况且……”他停了停,笑道,“阿音,你和如松谁才是我的妻子?”

        他怎么又提这件事!徐洛音撅了撅嘴,轻哼道:“如松。”

        沈韶一噎,只好失落道:“好吧,我自己来,我一只手也可以。”

        他边说边看了眼受伤的地方,神色有些萎靡。

        徐洛音看在眼里,顿时有些愧疚和心软,这是为了救她才受的伤,他差点因此丧了命。

        比起这个,擦背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她为什么要拒绝呢?

        越想越不是滋味,徐洛音咬了下唇,轻声道:“夫君,还是我来帮你吧。”

        顿了下,她又补充:“不过只有这一次,等如松回来还是他来帮你擦背。”

        沈韶隐去唇边笑意,含情脉脉道:“阿音真好。”

        作者有话说:

        傻阿音,如松什么时候回来不是沈大人说了算吗?

        如·大怨种·松:我这辈子还能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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