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
一郊外小院，冬辞扶着奶奶回屋，再出来时瞧着黑衣男子。
“吩咐我去取便是了，黑鹰公子怎的还亲自跑一趟。”她说着正要上前接过黑鹰手中的药包。
黑鹰避开她的手，稍屈了身子进屋里，将药包放在旧旧的矮桌上，与老人家寒暄了几句，再出来时，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昨日之事，谢了。”他眉眼间有些疲倦，但好在昨日的计划没有露馅儿。
他不想让橙儿觉得自己管她太紧，于是利用冬辞制造了一次偶遇。想想还是舍不得让她一个仙女独自面对凡间的种种无奈和黑暗，她是单纯的，该被保护好，凭什么丢了记忆又丢了家人，还要在凡间受苦。
他近来经常睡不安稳，每每想到这些，一个大男人会被愧疚折磨到眼红。
冬辞目送他离开，自是知道这是自己得不到的男人，奶奶能受他恩惠已是万幸，自己怎敢肖想。
橙儿被周程拉着到集市上游玩，一路上被问的头疼。不是她没耐心，而是周程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问题。关于冬辞，橙儿是真一无所知。现在冬辞被黑鹰送走，黑鹰又整日不着家，周程会这样也是预料之中的。
周程、黑鹰、冬辞，或者更多的知道的、不知道的人，橙儿也不想探究任何，只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他好歹与周程相处了如此之久，青梅竹马，怎会对她的情感一无所知？
不接受也不拒绝，任由她胡闹。这怎是一个男子汉所为。
周家家事，橙儿自然不会多言，只是作为朋友，时常劝周程：“实在不行换个罢，费尽青春也感动不了一个木头啊。”
周程却人小鬼大道：“你不懂，他是特别的。”
她满腔热情，都给了这么一个男人，即使知道这算不上什么情深意重，顶多称得上是个执迷不悟，她还是要试试一试。
橙儿没辙，答应帮她追求黑鹰，为她这股拼劲儿送上赞赏：“你可真是厉害。”
周程瞪她一眼：“夸我还是损我啊！”
过几日便有个烟花集会，寓意迎春的，碰巧算个好机会，橙儿同她商量了个绝妙的计划，周程听得眼睛弯成月芽儿：“天，橙儿姐姐，你也太会了，万一到时候他恨不得马上跟我洞房怎么办？”
橙儿嘴角一扯，心道：那你就偷着乐吧。
她哪懂什么追人啊，都是总结戏本子里的套路胡说了一通，将适合追人时该有的气氛营造出来，然后就靠真诚了。
虽然她认为周程成功的可能性不大。或者说是根本没有。这些都是徒劳，但总归是要争取一下。
两人说着，沿街大路一直走，不知不觉走了好远，迎面与黑鹰碰上。
他身上有股淡淡药香，这方向分明是从城外回来的。
“你们怎么在这？”他问这话的时候，目光没从橙儿脸上移开过。
周程今天画了细细的眉毛，也不知道黑鹰有没有注意，带着些女子的娇羞道：“我出来买烟花集会穿的衣裳。”
哦，烟花集会要到了，每年三月，京城都有一场盛大的烟火。前些日子天寒，王爷和魏漾郡主的婚事一推再推，说是烟花集会之后便要举办。
看来，又要有得忙了。
“你上个月不是才买过衣裳。”他随口聊着，心里却是在想，该给橙儿置办些新衣裳，春日一到，还是穿些轻便的衣裳舒适些。
周程撅嘴道：“我那些衣裳都旧了嘛”
橙儿笑着维护她：“姑娘家的事儿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她想买就让她买吧。”总比整日胡思乱想的强。
黑鹰打量她，总觉得她这次失去记忆后，有些不一样了。
有人情味儿了。
他不知怎的，想到更远。若是以后有了女儿，她怕是难做个严厉的母亲。要说教育儿女这一块，还得靠自己了。
“行，你也买些。”他说着给身后侍卫个眼神。
侍卫会意，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塞到橙儿手里。
察觉到黑鹰嘴角漫上笑意，橙儿也笑笑，掂了掂，挺沉。
“我不跟你客气。”
她知道钱是宝贝，纵使跟黑鹰不对付，也不能跟钱过不去啊，没钱自己寸步难行，总不能再去偷吧呃，好像也没什么不能的。
再说了，这烟花集会眼看就要到了，为周程制定了追兄计划，他们浪漫，自己也要打扮的漂漂亮亮去过个节。
等集会过后找个理由摆脱周程，便是离开的时候。
烟花集会这天，无数人聚集在城郊的山野之上，等着万千烟花齐放。
一处人烟稀少的园子，散漫着萤火虫，一桌佳肴，两坛美酒，气氛着实浪漫。
橙儿上下打量今日的周程，活脱脱一个小美人儿，如果她不开口的话。
“我已将信留在黑鹰屋子里，等会儿他定会来寻你。你就好好在这儿等着，届时邀他吃饭饮酒赏烟花，这处地势高，离烟花点近，等烟花绽开时，你就假意害怕扑到他怀里去”
周程听到这皱眉：“万一真炸到我怎么办？”
橙儿内心挣扎了下，“放心，不会的。”
她离开前又动用了自己的灵石，为这一片布上一层薄薄的星光结界，只能防得住那些烟花，其余没什么影响。一点小法术，也不至于让她的身子太难受。
黑鹰照例巡街，入了趟皇宫，出来又审了个犯人，时辰不早了，这才回了趟家，结果家里没什么人，只有零散的几个下人。
一问才知道，周程给众人放假赏烟花，自己也早就出门了，至于橙儿姑娘，进过一趟黑鹰公子的屋子，这会儿也不知哪去了。
黑鹰挑眉，进去不费吹灰之力在枕头下找出那封信，清秀不失劲道，却不是橙儿的字迹。
他莞尔，用左手写字，又要搞什么名堂。
虽劳累但也对她的小把戏乐在其中。黑鹰匆匆出门，赶往信上的地址，现下天色晚了，她一人在外不知会不会害怕，想着步子快乐许多，一回头看见两人熟面孔。
康殷拎着周程往这边走：“小小年纪干点什么不好，你在那地方很危险知道吗，如果烧到你我怎么跟你哥交代？”
周程用力挣扎又挣不开，龇牙咧嘴道：“你别管我！神经病！你跟我哥不是不对付吗，你别管我行不行啊……”
“我既然看见了就不能不管，无论我跟你哥官场上怎么样，我也不能报复到你身上啊，你就一小丫头片子，瞧你这细皮嫩肉的，要真烧上一下子有你哭的”
“跟你说多少遍了你怎么不信呢就，真烧不到的！”周程本想开口骂他，可一抬头看到黑鹰神情淡漠地走来，周身泛着光芒似的，吸引着她的目光。
可他那神情淡到，她突然觉得自己今日的想法根本就是自取其辱，也开始庆幸，得亏康殷搅黄了这回事。
黑鹰听到二人的谈话，他们正是从那封信上的地址回来的。可那信明明是橙儿留的，再想想近日橙儿与周程时常在密谋什么，他心中便已猜到一二。
周程尴尬笑了笑说只是出来赏烟花，说完急急忙忙拉着康殷绕开。
黑鹰没多管着她，既然知道周程的心意，自己便不可对她有太多兄妹之外的关怀。橙儿不懂他的心意，他本就需要多多努力，若是橙儿长久地站错队，恐怕是个不小的麻烦，以她的性子，定是会自己退出、成全他人的。
雷声响起来，意味着烟花集会彻底泡汤，四处都是涌进商铺的人流，雨倾盆而下，天空黑得好像能把整个世界吞进去。
黑鹰被这晦涩得气氛搞得逐渐紧张起来，步伐渐快、像身旁路过的每一个人一样，急急匆匆，别人忙着躲雨，他却相反。
他的心跳随着身旁路过的每个人而渐渐加快。
橙儿去哪了。
上次领她去戏园，她的反应就有些难以捉摸，现在细想，该不是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雨夜黑的让人绝望，他浑身几乎湿透了，风从他心洞里穿过，可真是冷。就近找了个热闹嘈杂的客栈，拐进去迅速令老板准备上房，进屋后让老板将衣裳外袍拿去烘烤。
黑鹰身着白色内袍，立体阳台的窗边，情绪被雨浇得粉碎。可此番狂风暴雨之夜，橙儿又在哪。
老板敲门：“黑鹰公子，您的衣裳烘好了。”
“进。”
黑鹰接过外袍披上，道了句：“谢谢。”
老板平日没少受黑鹰的恩惠，现下看他一人，过节难免孤寂，热情道：“今日烟花集会泡汤了，我这楼下聚着许多人下棋博弈呢。黑鹰公子若是无事便下楼来热闹热闹吧。”
橙儿早几个时辰就在这间客栈里了。
那会儿只是有稀稀散散几个客人在，这儿的博弈十分有趣，在隔间内，双方用一道短短的帘子挡着，能共用一棋盘却瞧不到对手的脸，十分刺激。
老规矩是第一盘十两银子，后面钱数的由赢家决定。
橙儿这的隔间里围挤了许多人是因为她已连赢四场，要知道，在此处的人都是下棋高手，却纷纷输给了这个第一次来的姑娘，实在叫人难以置信。
黑鹰落座在角落的一桌，老板奉上一壶热酒给他祛寒。离他较近的包间隔音不好，或许是因为根本关不上门，围观的人都有挤在门口踮脚尖儿的。
他实在疲惫，身子再好今日淋了这瓢泼大雨也有些不大舒服，抬手按了按眉心，将杯中酒饮酒，决定还是回楼上歇息。
正将杯子放下，听得一阵叫好喧哗，一道跋扈张扬的声音格外熟悉，就这样传入他的耳朵。
“还有没有人敢啊？快点，上人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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