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热闹

“柴相公，自你归京也有数日。有些事，怕是已经在暗中行动了吧？”

“你不必遮掩，若是我，我也会这样做。”辰渊一抬手止住了柴相想要开口辩解的话。

“身为臣子，定当为国效力，为君分忧。如今，君有忧思，我们做臣子的，必当万死不辞。”

“只是，若是操之过急，不能一击即中，则后患无穷。苦寒之地的风霜，怕是比京中的风雪更让人觉得寒冷吧。这其中的滋味，柴相定是比我清楚。”

“那依小侯爷之意，当如何？”柴相心中一惊，自己为报复孙相，是私下收集了不少证据，也拉拢了不少人，但圣上的脸面还是要顾得，焉知小侯爷不是圣上派来的？

不过两人话说到这份上，不用点透，便在一条船上了，还是天子所在的那条船。

“春天快来了，春雨最是喜人。一开始淅淅沥沥，沾衣不湿，让人不以为意。但在不知不觉中，密布的烟雨就洗去了万物的纤尘。等到衣服湿透，微冷感风，为时晚矣。”

辰渊说这话的时候，拿起了手边的茶碗，却没有喝。

“听闻，宫中的孙妃，最近将后宫搅得不安生，让圣上心烦，不如柴相公先从此处下手，以解圣上之忧。”

柴相一听此话，立刻心领会神，那孙妃的劣行，他亦有所耳闻。更重要的是，她乃当朝孙相的胞妹。

一时心中的仇恨像是打开了一个缺口，终于得以释放。自他回京，面对孙相的打压，不是没有动作。

  他凭借自己是三朝元老，先拿与脂国交战失败的事做文章，果断上奏圣上，斩杀了两个官员。

此二人，正是数月前与脂国交战败仗而归的江州团练使审和与青州刺史任阅。

然而，这还不够。孙相虽有牵连，却并不能伤其根本，他将此事与自己的关系推得干干净净。

柴相看到妹妹每当提到妹婿战死沙场的话，便啼哭不止，让他这个做哥哥的很是心痛。

如今，孙相自己作恶太多，恶行满满，已惹得朝野愤怒，但此事没有一个合适的人牵头，是不行的。

况圣上自来以仁出名，不到万不得已，定不会将为朝廷效力几十载的孙相罢黜。

而此时，辰渊提到他撞到风口浪尖上的孙妃，柴相心中豁然开朗。

可见有时候，女人也是极好用的武器。

一时又佩服起辰渊来。谋权者，不光能杀伐果断，还要心思缜密，有时候手里拿着武器喊打喊杀，还不如两片嘴唇双下一碰，不刃血，却成事来得高明。

“老臣感激侯爷提点。”柴相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朝辰渊又行了一礼。

“柴相只需谨记，切不可过急，一剑封喉，要留到明年春闱之后。柴相公耳聪目明，如今朝中一片乌烟瘴气，竟无真心为圣上分忧的人才。待那时天下英才济济，朝臣肱骨的空缺，也有的补充。”

此话一出，柴相对辰渊更是佩服。见辰渊要走，便一路恭敬地送上了马车。

猫舍里，因天气寒冷的缘故，猫猫们白天醒的次数也少了，都在呼呼睡大觉。

因季节影响，猫舍的生意也每况愈下，不过好在店铺是自己的，不用另外出钱。即便如此，猫猫们每日的口粮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梦雪一进门，立刻就有伙计上前招呼：“娘子，可是来聘猫？”梦雪见他如此殷勤，一张脸带着笑却摇了摇手。

“不劳你辛苦，我自己先看一下。”

“哎，那你先看，有需要就唤我。”伙计说完，叹了口气回到位置上，继续与人闲聊。

“真的是，不知公子怎么想的，平时也不会考虑不周，如今这个季节，人都冷得直哆嗦，哪里还有人会来聘猫。”

“怎么没有，那日下大雪，孙相的家的小娘子不就来了吗？她可是我们店的贵客，经常来买猫粮。”另一个伙计反驳说。

不过他突然吸了口气，语调转了转。

“哎～不过，怎么近日没见她来？算算日子，她家的猫粮应该早断了吧？她那只猫那么精贵挑嘴，没了我们特制的猫粮，别的东西能吃得下吗”

两人正猜测着，林游苑携着一身寒气进来了。伙计们赶紧起身问好。林游苑轻轻抬了抬手，目光掠过那些伙计的头顶，落在了店内一个姑娘身上。

“那位娘子，可是来聘猫？”他问伙计们。

“客人说了，要自己看，不需要我们介绍。”最先接待梦雪的那个伙计赶紧回答。

听了这话，林游苑迈开步子向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走去。

“请问，娘子……”梦雪听到有人跟她讲话，便扭过脸来。一看，是林游苑，她立刻眼睛弯了起来：“好兄弟，是我。”

而林游苑卡住了半截话，愣愣地看着她。她今日并没有穿男装，而是寻常姑娘家的装束。第一次见到她身着女装，林游苑的心更是波澜起伏。

“你怎么今日有空穿成这样？”他本想说，你怎么今日有空来这里，还打扮得如此美丽？但想起梦雪的那句：若是被不喜欢的人追，则会心生厌恶。

于是，到嘴边的话生生改了口，组合成一句有些怪异的的话来。

“今日是我姑母寿宴，我是去贺寿的，宴席结束的早，我便跟姑母告辞偷偷来了这里。所以，也不用折腾着换衣服了。”

她说完这话，见林游苑还是呆呆地盯着她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伸出一只手，挡住了林游苑的眼前。

咳～林游苑恍过神来。神色不自然地别过脸去。

“我在街上看了一个大热闹，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我就是想那个热闹，才想得入了迷的。”

先不管他欲盖弥彰的手法拙不拙劣，热闹二字一出，梦雪立刻走到他面前，满脸都是看热闹的急切：“是什么快说来听听。”

其实，也不怪她爱看热闹，毕竟听戏曲，说书都是要花钱的，她又没有几个钱，当然不舍得去。

不过京中人口繁多，每日都有摩擦，自是热闹不断，这种不要钱的，她当然是上赶着去的。

而且，那些爱看热闹，爱讲热闹的人，当然也不乏见多识广的。

比如上次，有人推测说与脂国交战败了。没几日，坊间果然流传了从宫里漏出来的消息。

说主将候大人战死了，只回来两个协助的官员。而且圣上震怒，还斩杀了两个罪臣呢。

只是，不要钱又增长知识和见闻的热闹，自己爱看，情有可原。那林游苑，他最不缺的就是钱了，为何他也爱看热闹？

梦雪来不及深究，一把拉住林游苑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捧脸托腮，目光灼灼地看着林游苑让他讲热闹。

这些热闹，可都是她为自己的下一个宏大目标做准备的。那就是开一个闲聊的茶楼。

“宫里后妃出了件大事。”林游苑故作深沉地压低了声音。

“什么大事？快说来听听。”梦雪一脸急切，忙凑了上去。

“有点渴。”林游苑却故意转移话题。

“你等着。”梦雪立刻手脚麻利给他到了一碗茶，双手捧了送至他嘴边。

“我自己来，自己来。”她这样殷勤，反倒叫林游苑心虚了。在他迭声的推辞中接过了茶碗。他扬起茶碗喝水，心中却想，她怎么真的不拘小节，不知道这样会让人更加误会吗。

喝水的茶碗还在嘴边挂着，余光中却瞥见梦雪捧着脸，在离他面颊极近的地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咳咳咳”一阵喘咳过去，他喉头滚动了一下。

“你看着我干嘛？”

“等你讲热闹啊。”梦雪目光澄澈，理直气壮地回了他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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