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来袭
漆黑的夜里，月亮不知何时已经藏在了云中，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穿梭在林子里，周围很黑，夜风偶尔穿过林子吹起马车上的车幔。
“主子，休息吗？”月影扫了眼身后，对着马车中的苍连月开口。
苍连月看着燃着的烛火，烛火的微光下，她和司徒陌的影子清晰可见。
“不用。”苍连月不知从哪摸出一个米粒大小的珠子。
司徒陌看了眼苍连月，就见苍连月在马车晃悠的一瞬间，屈指一弹，珠子飞出车外。
他愣愣的眨巴眨巴眼睛，那东西太小，他实在看不出来那东西被苍连月扔到了哪里。
苍连月见人好奇，张开嘴，在司徒陌屏住呼吸等着苍连月说明时，她拿起了桌上的水果摘下来一颗喂到了司徒陌的嘴里，“好吃吗？”
“……”
司徒陌垂着脑袋闷不出声。
“扑哧！哈哈，哈哈哈……”苍连月畅快的笑了起来。
这缺少情绪的小孩骗起来还是蛮有意思的。
苍连月笑眯眯的揉着司徒陌的脑袋。
“我扔到后边的马车里了。”
司徒陌一愣，撇撇嘴，没有说话。
苍连月一顿，这是一点没信啊，她无奈的摇摇头，“你看，我说了你都不信，还……”
苍连月突然停下，司徒陌又是一愣，以为他惹怒了眼前的人，他抿了抿唇，“对，对不起，我……”
他的后脑被苍连月按住，人瞬间贴到了苍连月的胸口。
噗呲！
什么穿透了木头，夜风透着那缝隙吹了进来。司徒陌愕然回头，苍连月的手中赫然握着一根箭矢。
看这位置，若非苍连月出手，定是直接射穿了他的后脑。
“妻……”
砰！
苍连月搂着司徒陌纵身跃了出去。
“主子！”月影几乎同一时间拉紧缰绳。
“没事，去帮落羽。”
“是。”
月影停下马车飞身而起，几粒什么东西射向空中，击歪了极速掠过的箭矢。
数十道身影从黑暗的林子里出来，他们黑衣蒙面，走起路来没什么声音，一看就是身法了得的练家子。
“倒是出手阔绰啊。”苍连月将司徒陌放下，低头，“怕吗？”
司徒陌一愣，抬头看着眼前这个低眸调笑的人。
他们的周围是数十人的包围圈，这些人拉起长弓，银色的箭矢在漆黑的夜里闪着银芒。
司徒陌指尖动了动，眼底深处一成不变的空洞掠过了一丝犹豫，但随着箭矢射来，一切又归于沉寂。
司徒陌安静的被苍连月圈在怀里，细细的感觉着这最后的温暖。
嗖！
嗖嗖！
箭矢划破长空，向着两人射来。
司徒陌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他的妻主，他意外得来的妻主。
苍连月却已经抬起眸子看向了远处林子中的人影，那漂亮红艳的唇缓缓勾起，吐出一句嘲讽又兴味的话，“真是……好久没见血了呢。”
话落，
司徒陌在这瞳孔中看见了令他不敢置信的一幕。
数十根箭矢在苍连月的视线中停了下来，司徒陌愕然回头，箭矢贴着他的瞳孔，他只要在向前寸许，这箭矢就会刺穿他的眼睛。
可此时，这箭矢却悬在了半空中。
他的身体被向后拉了一点，他靠在了温暖的怀中，耳边一声清脆的响指响起，停止的箭矢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
嗖！
嗖嗖！
噗呲！
箭矢射穿那群包围她们的人，胸口，额头，鲜血喷洒出来，凄厉的惨叫划破寂静的夜空。
“啊！”
“啊啊！”
一群人摔倒在地。
“他们……”司徒陌见到更深的林子里有些细微的动静。
苍连月揉了揉司徒陌的脑袋，偏过头去。
月影拎着那少年走了过来，“主子。”
苍连月看去。
少年体型较一般男子高大一些，这让这群人射向他胸口的箭矢愣是射在了他的腰腹处。
“抱歉，小姐。”落羽跟在月影身后，她看着有些狼狈，倒是没有受伤。
但少年是交到了她手中的，如今受了伤，终究是落羽的过错，落羽单膝跪下，“奴婢保护不力。”
“回去领罚。”苍连月看向少年的腹部。
那里血淋淋的，鲜血已经浸透了他腰腹间的衣裳，血还没有止住，箭矢插在上边，随着少年粗重的呼吸不断摆动。
苍连月抬头，少年面色惨白，冷汗涔涔，苍白的唇因为被牙齿死死的咬着已经有些血肉模糊。
苍连月屈指在虚空轻轻一弹，那伤口血流的速度几不可见的减慢了一点。
“一个不留。”苍连月开口。
月影缓缓勾唇，放下少年，身子像泡沫一般消失。林子深处四下逃窜的人被月影无情的收割。
鲜血喷洒出来，却在落地的瞬间消散干净，同时消散的还有那一具具表情还残留在惊恐时的尸体。
等她回来时，落羽还在给少年清理伤口。
“二十三人。”月影开口，“看招式是江湖中人。”
苍连月抬眸看了眼头顶深了些许的云层，“如何了？”她再问落羽。
“伤口太深，奴婢手上没有适合的药。”
“啧，主子，看来您……扔少了。”月影一抬手，米粒大小的珠子被她扔到了空中，若仔细去看，这珠子已经布满了裂痕。
苍连月蹙了蹙眉，“你带着人去……”
“我，我有。”司徒陌从这少年出现便一直站在马车边上没有再开过口，这时不知想了些什么，他开口说道。
苍连月眉头一挑，点头。
司徒陌走到少年的身边，这人已经昏了过去，司徒陌看了一眼，去掀少年的衣裳，刚掀了一半，他抬头看向眼前的落羽。
落羽一愣，连忙避开视线，虽然她之前检查时已经不可避免的看到了。
司徒陌又回头看向苍连月。
苍连月，“？？？”
司徒陌抿了下唇，垂下眸子掀开少年的衣裳。
“主子，让你回避呐。”早就习惯了回避这些的月影第一时间就背过了身子，这时候见苍连月一脸懵逼的模样，她笑眯眯的开口。
“……”
苍连月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子。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时，天已经快亮了，他们休息了一会，天刚擦亮，她们就驾着马车离开。
这回没了追杀，她们除了偶尔休息一会让司徒陌给那少年换药外，她们前进的速度更快，马车也越来越颠簸。
司徒陌没有去问什么，没问那少年，也没问树林中那神奇的一幕。
“还很难受？”
马车跑得太快，司徒陌哪怕一直被苍连月圈在怀里，躺在软榻上也受不住颠簸的吐了多次。
苍连月收回内力，低眸看着脸色惨白的人。
“停……”
“不，不用。”司徒陌紧锁着的眉头舒展了一些，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也因为苍连月的内力平复下来，司徒陌靠在苍连月的怀里轻轻的喘息着，“我，我已经好多了，没，没事的。”
苍连月细细感觉了一番，点头，“实在忍不了就说。”她有点后悔将人带出来了。
司徒陌勾起唇角，那苍白的唇露出了一个比较真实的笑，“嗯，我真，真没事的。”
……
也不知道赶了多少天，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司徒陌浑身无力的倒在软榻上，那本就消瘦的小脸青白一片，看着比那受伤的少年还要吓人。
“还能下去吗？”
司徒陌咬着牙咽了口唾沫，慢慢平复胸腔中的呕意，“嗯，没、没事。”
司徒陌艰难的爬下马车。
苍连月眼中闪过一丝欣赏，看着人平稳落地，她也不紧不慢的跟在司徒陌的身后下了马车。
“怎么样了？”苍连月看向被落羽半扶半抱着下来的少年。
少年抖了抖，嗫喏的不敢去看苍连月。
苍连月抬手。
月影走到少年的面前，“抱歉，得罪了。”她撕开少年腰腹处已经破了洞的衣裳，垂眸看了一眼，直接背过身子面对着苍连月，“基本恢复了。”
苍连月思索了一会，点头，“还不错。”
少年浑身发抖，紧紧的咬着唇，不敢出声。
“抬头。”苍连月再度出声。
少年只感觉他此时就像是件被打量的货品一般，他痛苦的握紧拳头，却在落羽暗中的推搡下艰难的抬起头。
失血过多而苍白的小脸上那碗口大的胎记看着更明显了。一双漆黑的眼睛此时蓄满了泪水，少年却死死的咬着牙，没有让眼泪落下来。
“名字。”苍连月再次开口。
少年下意识的抬起手遮住脸上的胎记，看见苍连月的视线，他抖了一下，又将脑袋埋到了胸口。
“别动。”
少年又是一抖，不敢动了。
“名字。”苍连月又问了一遍。
“俺，俺叫丑娃。”少年在落羽的再次推搡下，颤颤巍巍的开口。
“多大。”
“十，十六。”
苍连月点头，“你……”
身旁的身影无力的向着地面倒去，苍连月一惊，一把将人捞进怀里。
“陌儿，陌儿……”
司徒陌瞳孔涣散，冰冷的身体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陌儿！”
司徒陌努力的瞪大眼睛，涣散的视线中，苍连月慢慢清晰起来，“妻、妻主……”
“呼。”苍连月松了口气，接过月影递来的水壶，苍连月先是喂了一粒药丸司徒陌后打开塞子让人喝一点水。
“对，对不起。”司徒陌感觉有了点力气，强撑着站直身体，“我没事了，给，给妻主添麻烦了。”
苍连月看着司徒陌，见人能站稳，她松开了手，看向月影。
月影点头，走向丑娃，“跟我走。”
丑娃愣住，下意识的看了看苍连月，又看了看落羽，最后又看向苍连月。
他是知道苍连月才是买下他的人。
苍连月却没再看他，将水壶递给司徒陌，让人在喝点水。
丑娃又下意识的看向司徒陌。
“快点。”月影喊人。
少年又僵了一下，抿了抿唇，捂着腹部，快步跟上月影。
“能走？”苍连月微低下头问一旁的司徒陌。
司徒陌喘了几口气，看着前面并不是很高的山，估计了一下自己的体力，他点头，“可以。”
“那好。”苍连月眼中闪过笑意，先一步往山上走。
司徒陌愣了一下，看了眼站着不动的落羽，眸中闪过一抹困惑，只是苍连月没给他思考的时间，司徒陌没有多想，握紧手中的水壶，连忙跟了上去。
一路上，两人都格外的安静。
司徒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头顶的太阳火辣辣的，哪怕他因为以前一直受寒而始终没什么温度的身体这时候也感觉到了一些热意。
司徒陌喘了口气，抬头望着山顶。
好像，没什么变化似的。
司徒陌抿了抿唇，看向依旧和他保持着一小段距离的苍连月，司徒陌咬紧牙关，继续往前走。
腿不知不觉的抖了起来，灌了铅一样，每走一步都异常沉重，湿漉漉的头发垂在眼前，让他分不清是眼前发黑还是这扰人的头发遮住了视线。
司徒陌不敢休息太久，喘了几口气便又撑着身子跟住苍连月的步伐。
一步，两步，三步……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自己数错了多少，司徒陌眼前一黑，向着地面倒去。
“真是只狼崽子。”身体被揽住，苍连月已经到了司徒陌的身旁，“累成这样都不肯开口。”
司徒陌勉强睁开疲惫的双眼，“妻，妻主。”
“怎么，还能自己走。”
司徒陌动了动，认命了一样摇头，“走，走不动了。”
“噗。”苍连月将人脏兮兮，汗涔涔的小脸擦干净，“诺，吃了。”
又是一粒药丸。
司徒陌懒得分辨了，囫囵的吞了下去。
软绵绵的身子彻底倒在苍连月的怀里。
“妻，妻主，我，我在这等您。”他看着几乎没有变化的山顶，这几天超出想象的事情太多，司徒陌已经没有太多心思分辨了。
他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只有这一件事了，这山，他爬不上去。
“月痕。”苍连月开口。
又是一人突然的凭空出现。
司徒陌迷迷糊糊的看去，若说月影是可爱活泼的，这人便是冷酷的，整个人都像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般，冷的让人不敢接近。
月痕双手抬起。
司徒陌还没看清，苍连月便接过了月痕手上的东西给他披在了身上。
原来是件披风。
“妻主！”司徒陌模糊的瞳孔骤然收缩，司徒陌不敢置信的僵住了身体。
眼前，苍连月背对着他蹲了下来，这姿势是要弯下脊背背他。
司徒陌慌乱的摇头，“不，我，我在这等您就好，在这等……”
“上来。”苍连月直接道。
“不，您是妻主，不可以的。”
这种事情在这女尊男卑的世界里是不可能发生的。
苍连月直接伸出手，一把将人拽到了背上，“抓稳了。”
她话落，脚尖一点，人就近乎与地面平行的跃出去很远。
树影飞速的后退，被太阳炙烤着的风有些暖，可没一会，汗水就带走了身上最后一点热气。
司徒陌下意识的往披风里缩了缩，侧着头怔怔的看着背着他的人。
这是他的妻主。
司徒陌下意识的抬起手想要去触碰眼前的人，可在他的手即将接近时，他还是无力的放了下去。
司徒陌面无表情的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山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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