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破局
“小花，小花……”
“小花生得这么漂亮，将来定能嫁个富贵人家……”
“留在村子里，安安稳稳一辈子多好……”
“小花，快躲起来，别说话……”
“想活命吗？跟我走吧。”
“她以后就是你们的女儿。”
“那他……还好吗？”
“你们只要好好听话……”
“管家，这是老奴的女儿……”
“这小丫头长得不错，小姐回府，也要有个玩伴才好。”
“小姐身子不好，回府这么久，连床都没下过，怕是用不上玩伴。”
“胡说什么呢？”
“留下吧，小姐喜欢雪，你以后就叫探雪了。”
“我说了，不用人伺候。”
“不要开口闭口的奴婢了，我只要朋友，不要奴婢。”
“探雪这个名字，一听就是管家取的，你原本叫什么？”
“小雪？冰肌玉骨，小雪很是配你。”
“小雪，你看我带什么回来了？蜀中千里醉，如今千金难求，我特意带回来给你尝尝。”
“你不要唤我小姐了，怪生分的，你唤我韫韫、小韫？师父说，我小名叫倾城，你唤我倾城，可好？”
“你笑什么？觉得我不好看吗？”
小雪趴在地上，往事如走马灯一般闪过。“我这是怎么了？”小雪用力挣扎，却动弹不得，嘴里硌得难受。
“你说她把虎符藏哪了？到处都搜了遍，一点踪迹都没有。”
“东西不重要，要紧的是把人留住。怎么着？还想再搜一遍？我看你小子刚刚就不安分。”
“嘿嘿，镇国公府就是不一样？连个丫鬟都是极品。”
“你难道还缺女人？别给我惹麻烦。她可是镇国公小姐的贴身丫鬟……”
“小姐”，小雪一惊，突然清醒了几分，适才自己还在小孔边，等着小姐吩咐，突然就意识模糊，全身软绵无力，还好及时把虎符塞入嘴中。
“他们想对小姐做什么？”小雪有些着急，用尽全力，可身体还是不听使唤。小雪使劲咬牙，虎符的棱角硌着舌头和上颚，开始有些疼痛……
机关图渐渐成形，彭侍卫停了手，道：“就是这样了。”
“这张图并不完整。”江韫坐在桌边，将机关图拿在手上，细细端详。
“我就看到两张图，第一张标示了两个机关的位置；我画的是第二张，室内机关的详图。”彭侍卫道。
“这机关图只有无数条路径，最终出口是门还是陷阱，却完全看不出来，根本用不了。”江韫眉头紧锁，将机关图放在桌子上。
“我查了许多机关设计图，没有这种像迷宫一样的。我试图套上五行八卦、星辰轨迹，也得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姑娘说路径，莫非真是走迷宫？”彭侍卫问道。
“我听闻这地宫是姬太后改建的，姬太后是邑国人，其机关术自然与中原不同。我机缘巧合见过邑国孩童的机关屋，大抵就是这样的，只是简单许多。”江韫道。
“你来看，”江韫一边用手指在机关图上指引，一边解说道，“这些就是移块，你看，每三四个移块之间是相互制约的，只在一处用力，是没用的，但是找准相互制约的移块，一起用力就能启动机关，其中一个移块会完全失去支撑，比如这个，会落入路径之中。进入路径之后，又须在不同路口做出选择，直到找到出口。出口一共有五处，想来只有一处是门，其他的都是陷阱。”
“当真只是走迷宫这么简单？”彭侍卫道。
江韫道：“简单？先不说不知道出口连接哪里，单单要将这些路径走出来分析，只怕也要花上几天，到时候地宫门恐怕自己已经开了。”
彭侍卫道：“我将其当成迷宫，已经研究了许久，有哪些路径再清楚不过。现下墙上的血迹已经指明了正确的移块，再分析推算一下路径，一点不难。”
“可是，我们怎么确定墙上的血迹，是正确的移块？”
“很简单，它能够通往所有出口。”
彭侍卫指着机关图，道：“你看，从此处进入，其中五成是进入第一个出口，四成是落入第二个出口，所以可以推断出，这两个出口是陷阱。剩下的几乎是均匀通向这三个出口的，可见这三个出口之一就是答案。从其他移块进入，我也能看出大概，虽然通往其他路径的机率不同，但最难走到的，就是第三个出口，换言之，第三个出口就是答案。”
“不对，”江韫摇摇头，道：“其他的大抵没错，不过，邑国机关术最重要的规矩是留人一条生路，只怕最难走到的第三条路，才是死路，只有盗得图纸，而不懂得留生路之人，才可能走向的死路。”
“邑国机关术可还有别的规矩？”彭侍卫问道。
江韫低头，单手蒙住自己的眼睛回想，道姑讲解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可是说了什么，江韫却怎么都想不出来。
见江韫久久不说话，彭侍卫道：“还剩四条路，我们不妨一试。我见姑娘轻功如同鬼神，或能闯过机关也不一定？”
“也好。”江韫道。
“那就试第二个吧。”二人几乎同时说出。
江韫轻笑道：“若设计机关之人，也像我们这么想，此路必是陷阱。”
彭侍卫径直往机关处走去，道：“这样的揣测没有尽头，我们先试吧。”
“好。”江韫跟了过去，站在彭侍卫身后。
彭侍卫将手指放在几处血迹之上，用力下压，一阵响动，机关打开了，彭侍卫按照计划，将移块推向第二出口，两人小心提防了一阵，机关关闭，什么都没有发生。
“又是失魂散”江韫轻叹一口气。
彭侍卫细细闻了一下，空气中的淡香又重了几分，“那又选哪个？”
江韫道：“若是我设计机关，定不会将出口定在第一个和第五个。”
“那就第四个吧。”彭侍卫再次启动机关，将移块往第四出口推去，彭侍卫脖子一紧，自己竟被提到了空中。江韫抓着他后颈的领口，在空中左躲右闪，彭侍卫定睛一看，长针从四面墙壁射出，在密室中穿行。
突然，一根针正中彭侍卫右肩，江韫将他扔到桌上，道：“趴着别动。”江韫随即脱下自己的外衣，在桌子四周旋转挥舞起来。彭侍卫全身麻痹，动弹不得，眼前渐渐模糊。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江韫松了口气，停了下来，将手上的外衣丢在一旁，伸手给彭侍卫把了把脉，随即封住彭侍卫身上的几处穴道，将他右肩的针拔了下来。江韫微一松手，针直直往墙壁飞去，片刻隐没不见。
江韫见此情形，愣了片刻，方才起身去把烛灯拿了回来，放在一旁，拉开彭侍卫衣服，露出针孔，她拔出彭侍卫的佩刀，将刀尖在烛灯上烤了片刻，在针孔处轻刺了一下，顺手将刀放了回去，再将伤口的血挤出，然后轻轻将彭侍卫扶起，重重一掌打在他背部，鲜血从他口中喷出。
片刻之后，江韫又扶着彭侍卫躺下，轻声道：“抱歉。”
“多谢。”彭侍卫答道。
两人沉默了一阵，彭侍卫道：“这一时半会，我们也做不了什么，不如讨论一下案情，可好？”
江韫“嗯”了一声，目光瞥到墙边的柜子，道：“密柜的机关掌握在谁的手里？”
“我听闻密柜是玄灵山高人在数百年前专为赫霄剑所制，其开启方法掌握在玄灵山历代掌门真人手中，此次入京，掌门真人将方法告知守道，所以，入京五人中，理应只有守道知晓密柜机关。”彭侍卫答道。
“数百年前的密柜？历代掌门？守道尚且不是入室弟子，掌门就能告诉他密柜机关，可见这密柜对于玄灵山人来说，也未见得如何机密，有心之人也未必不能得知。”
“姑娘想说什么？”
“这两个南梁人在众人面前暴露了容貌，这是他们轻易被抓的原因之一。贼人不惜牺牲他俩，引守忠返回明庆宫是为什么？若陆侍卫的机关图是被栽赃的，那么贼人就必然知晓地宫机关，如此机密都能得知，要确定无极观的位置绝对不难，自然并不需要守忠引路；若说是为了密柜机关，威逼守道、守忠、守诚三人的方法多去了，何必要在地宫里面？返回明庆宫的，可能是三人中的任何一人，若然返回之人直接找了侍卫一同去查看，或者他并不知晓机关，或者他是个硬骨头，或者他惊动了观外的侍卫，或者他启动了地宫机关，贼人又要怎么应付？”
“他们本是道士，在平康坊狎妓时，遇见那南梁少年，若返回时，见到宫中平安无事，私下查看不声张，倒是正常。但是姑娘说得没错，如此计划，风险太高，并不合理。”彭侍卫道，“依我所见，贼人原本是为了假装自己一无所知，冒险行事，因为他们要保护一个人？”
“谁？”
“萧太妃。”彭侍卫道，“她本是南梁公主，梁帝之妹，在宣国身居高位，又与姬太后相交甚笃，若地宫机关泄露，第一个会被怀疑的就是她。只有她值得贼人大费周章。”
江韫摇摇头道：“贼人只要进入地宫，就说明地宫机关已然泄露，这样的掩饰毫无意义。”
彭侍卫道：“若从事后来看，自然如此。可是，如果贼人一开始误以为地宫看守知晓地宫内部机关又如何？也许在他们原本的计划中，是让我们以为，是地宫看守为守忠打开地宫门，他们只是跟着守忠混进地宫内的，再由守忠打开密柜机关，如此，萧太妃和内奸都不必暴露。结果，他们到了地宫，见到内奸，才发现这个计划行不通。于是，他们就想了第二个计划，把水搅浑。拷打陆侍卫，引羽林卫去陆侍卫家中搜查，同时在陆侍卫家中放入机关图，与启动机关的血迹相印证，便可坐实陆侍卫内奸的身份，从而顺利转移焦点。”
江韫微微皱眉道：“拷问自己派出的内奸，不奇怪吗？”
彭侍卫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若然在陆侍卫家搜查到机关图，羽林卫必然以为拷打不过是故意掩盖内奸身份而已。”
彭侍卫停了片刻，见江韫不再询问，便继续说道：“由此可以断定，内奸就是下谷、尚贤二者之一，他们一入上京便进了地宫，没有机会与贼人联系，但侍卫们一早便知晓此事，侍卫若是内奸，贼人是不可能犯这种错误的。”
“那他们为什么选择了陆侍卫？”江韫问道。
“这个问题，我也想了很久。原因不外乎几个：第一，陆侍卫独居，要在他家放入机关图最为容易；第二，陆侍卫是南梁人，却与南梁皇室有灭门之仇，他对萧太妃之母更是恨之入骨，他或许会相帮南梁，却绝不会与萧太妃合作，如此，就撇清了萧太妃的嫌疑；第三，陆侍卫的族姐是西凉王妃。永安太子招降的王爷中，如今只有西凉王还好好活着，虽然他向来低调谨慎，但在皇上眼中，却未必没有异心。这样，案件就更加扑朔迷离了。”
江韫眉心微蹙，低头打量着彭侍卫的神情，见他说完，又问道：“我听闻捉拿那两南梁人之时，有人引路。”
话音刚落，屋顶传来响动。彭侍卫整了整衣服，想要挣扎起身，未果，苦笑道：“若有人看到你我衣冠不整的样子，我当真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江韫没有说话，收起机关图，捡起地上的外衣，拿在手上，目光紧紧锁住地宫之门。
只听得“轰隆隆”的声响，地宫门开了，江韫一把抓住彭侍卫的领子，直直往地宫门口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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