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小路疑惑地看着挤在自己身旁的沈子安，问道：“大人，怎么不去车上休息？”
沈子安笑言：“车上有陌生女子，我还是在马车外比较好，莫影响了姑娘家清誉。”
小路心头一哽，那鱼娘的清誉呢？心里不由得一酸。
鱼娘给女子擦拭着，鼻尖馊味传来，听着车外的对话，咧嘴一笑，要不是知道大人洁癖，她怕就信以为真了。
老瞎子夜里回到家，想起白天的事，仍旧是气恼，打了两个丫头出气，才散了些火气。
“真是时运不佳，碰上骆王爷查拐子，好不容易，来了个外地货，还被截胡，他娘的！”
老瞎子说完，对屋外的丫鬟唤着，让端洗脚水来。
一道薄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霎时屋内一片森凉。
“逢凶化吉？你猜是凶还是吉？”
老瞎子蹭的一下站起来，扭过头，双眼刺痛，猛地一黑，温热撒了满面，痛苦地哀嚎起来。
“啊～”
祁钰捏着老瞎子卦摊上的旗杆，心情烦躁，语气不耐，说道：“再吵，我割了你的喉咙。”
老瞎子忍者剧痛，颤抖地不敢出声，他双目失明，变成了真瞎子。只害怕的问道：“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什么？”
祁钰笑了，容颜分外好看，他淡淡道：“我找了这么久的人，你说呢？这是什么仇呢？”
听着门外的动静，祁钰上前，抓住竹竿，利落地将它扎在了老瞎子腿骨上，贯穿皮肉，牢牢地钉在了地缝里，一道杀猪般的叫声刺破夜空。
足尖一点，跃出了窗户，飞过了大院，直奔沈府而去。
越过众人，悄悄来到了辛芜的房间，早上他本打算去皇城找那些欺负过她的人，算算账，走到半道，心有不安，折回来却看到被人拐走的画面。
闻着鼻尖的馊味，他出了院，打了水，替辛芜擦了脸上的药，看着那纤细的颈脖，目光愣了愣。
辛芜醒来后是在一个空旷的房间里，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房间内只有一个方桌长凳，一点摆设都没有，更别说墙上的字画了，看起来像是下人的房间，十分寡淡。
想起晕倒之前的画面，虽然有些恐惧，但还是穿好衣服下了床，口中有些口渴，轻轻扯了扯门，竟然没被锁住。她以为自己被歹人关起来了。
打开门，旁边并排着两三个房间，右边是拱门，左右各一长廊，来往几个仆从看到她翩然走来，宛若惊鸿仙子，掩不住吃惊，忙丢下手中的伙计向主子那跑去。还有眼尖的，怔愣片刻，回过神来，看着昨日落难进门的姑娘，以为是要去拜谢自家大人和老夫人，连忙大着胆子上前引路。
“小姐，你是要拜会我家大人吗？请跟我来。”
辛芜暗自揣度片刻，没想到拐自己的竟是官身，一想到是那些大腹便便的草包，就没有好脸色。
“不去了，本宫我只是有些渴。帮我找些水来，顺便拿些吃食。”辛芜说完，便重新走回小院子，连隔着回廊的欢声笑语都不甚在意。
仆从莫名看着有些脾气的仙子，暗暗笑道，可能好看的都有些脾气在身上吧！
辛芜走进房内，有气无力地躺着，外面风光正好，适合睡觉。
沈府正逢表姑娘上门，一家人正和和乐乐。
鱼娘在一旁伺候沈母，听着众人谈论程通判家疯原配归家，气病继夫人的事。
吴月不喜欢这些家宅阴私，便跳过了话题，问道：“表哥，怎么还不回来呢？”
吴母看着自家女儿，掩不住的小女儿家心思，不由扶额。
沈母笑了笑，假装没有看到老姐妹递给自己的眼神，接过了话茬，说：“早上，有两个衙役说是镇上出了命案，就是昨日那个装瞎问卦的那个，被人贯穿了腿骨，痛死不说了，有些恶心人，所以子安去了。”听得众人一阵心悸。
鱼娘有些头晕，她听到这，忍不住头皮发麻。她可是完完整整听说了命案发生过程。
“鱼娘，那昨天救回来的那个女子呢不会就是她惹的祸事吧？”吴月偏了头，有些娇憨。
“表姑娘，早上来了个衙役，解释了因为办公事，才让歹人得逞，说着将妹妹放在我们这照顾几天，还塞了些银钱，让我们看顾着。”鱼娘笑着回答，想起那个神仙似的人物，下意识反驳，脑海里回忆起那身影，驱散了心头雾霾。
“你看啊，昨日才拐了他妹妹，昨夜那老瞎子出事了，会不会就是”吴月想到了某种猜测，忙向沈母怀里倒去。
惹得沈母一阵爱怜，取笑道：“月儿，真是古灵精怪！”
不得不说，有时候无端端的猜测，可能是最准确的。
鱼娘上前斟茶，也跟着堆起笑。
吴母吃了个雪瓜，笑道：“既是这样，那丫头也是可怜见的，不若叫出来，让我们一起热闹一下，开解一下她的心情。”
鱼娘称是，出了院门，向偏院走去。
“叩叩～”
鱼娘本想推门直入，一想到那个神仙似的人物，堪堪停在了门口，怕惊吓到门中人，站在门外解释着，“姑娘，昨日是我家大人解救了你，早上你哥哥祁公子还来了，让你先在我们这修养一下。过几日，办完公事，再来接你。”
辛芜开了门，目光有些探究。
鱼娘看着焕然一新、容颜若仙的少女，眼睛亮了，垂着的小手紧张的搓了搓。
“姑娘，我家老夫人请你去前院坐坐。”
辛芜不答话，只示意她带路。一路过处众人惊地只愣，有些直接尾随着攀上窗台去看。
要不是察觉这些人没有恶意，辛芜指不定要提刀问候各位墙上君子。直到路过荷花池，随影自照，她才明白过来。
走进沈母的院子里，众人恍神。真正是觉得自己院子来了个神仙，惊鸿之姿。
“给老夫人问好！”辛芜请安，行的是贵族的礼仪。
众人恍神，未觉异常。
“好好好，真是个玉一般的人。快坐～快坐。”沈母上前拉着她坐下，连连称赞。
吴母也是笑眯眯的，连带着只对沈县令感兴趣的表小姐吴月也凑上前，问吃什么保养的，擦什么膏、粉。
鱼娘被挤在一旁，一点也不生气，倒是怕吓着那孱弱的小娘子。
却只见小娘子一一作答，没有丝毫不耐烦，仿佛早已习惯了这些。
辛芜见着一屋子女人，个个装扮得体适宜，就知道现在确实是安全了。索性适当的热络着，毕竟打好交道，对她没什么坏处。
一群人言笑晏晏，辛芜刚捏了个甜糕，洋洋洒洒随意侃聊着，心中暗暗思索着。
沈子安甫一进门，便被小厮簇拥着向母亲的院子走去，他觉得众人热络非常，倒也没什么意外。
辛芜听着院外热络，抬头不经意间，看到一气宇轩昂着官袍的男子。心中暗道：这就是沈大人了？
吴月上前抱住沈子安的胳膊，见这人没推开自己，只是僵硬的不知所措，瞥了眼起身见礼的辛芜，心中一酸。
鱼娘也有些尴尬，呆呆的站着。
倒是沈母笑道：“子安，这就是你救回来的姑娘了，人家还说感谢你了。”
沈子安不经意拿下胳膊攀上来的手，沉稳有礼，回道：“不必客气，做吧。”
辛芜还是上前，端庄行礼，笑着道：“小芜拜见沈大人，多谢大人搭救之恩。”
沈子安忙上前扶，却被鱼娘抢先。
两个老夫人说了几句，辛芜连忙告退。
走出了院门，便擦了擦额头的汗。若没料错，刚刚应该是场相看会，而且里面有两个女人都钟意沈大人，真是误入修罗场啊！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自从他出来之后，身后有个目光一直跟随着。
辛芜一个人在偏院吃饱饭后，便慵懒地将两条腿搭在石桌上，消食。
这一幕，自然撞进了门外窥伺的人眼里。
辛芜早就知道门外有人，却也无可奈何。她并不觉得长得太美，是一种麻烦，相反只觉得这些人见识浅薄，过于可怜。
要是在皇城里，她这相貌……也不至于这么瞩目。
仔细想了想没几个容貌过盛的人，发觉自己还真是一等一的好看！
活动了一下手腕，皮肤上的疤痕渐渐消失。
思绪翻飞，最终还是停留在檀云遥身上。
五年前，她费尽心思从道院逃脱。流窜到西街躲避搜捕。彼时，姻缘树下青衣少年正襟危坐，容貌清俊，红丝带翩翩落下。
一霎间，情窦初开。
她便将逃跑拋逐脑后，硬是搜遍了口袋，砸了二文钱来勾搭他。
可恨那时正当年少，当真鬼迷心窍，被猪油蒙了心。
少年拉着她的手，让她紧张的无以复加，抿唇轻笑道：“姑娘年纪轻轻，这手相？真不错！”
她讪讪一笑，以为这是另类的搭讪方式，掩唇道：“公子说笑了。”
果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说的没错，抓捕辛芜的铁卫到来时，她还搂着酒坛子与那厮躺在树下说说笑笑，实在大煞风景。
回道院后，受了半个月的鞭刑。她才知道少年是丞相家公子——檀云遥。
那时候，她无法无天，非要犟嘴让父皇惩罚那个檀云遥，结果换来了，檀云遥每日来看她。
可能觉得她不够惨，特意带了戏折子来读，大多都是悲痛惨绝的故事。读到苦情戏时，她这边鼻子酸楚，眼泪汪汪地含在眼睛里；檀云遥那钢铁心肠的，已经拍腿大笑起来，嚇哧嚇哧强忍笑地样子，似极了天亮打鸣的老母鸡。
辛芜实在不才，熬不过那厮，硬生生被气得吐血，昏死两天。
这人老早就喜欢算计，现在想来，檀云遥当时拉着她的手，哪里是看什么手相，明明是怕她逃了。
后来，也不知过了多久。皇家对相权打压，就连被关着的辛芜都知道了。
再相见时，少年人非眼前人，成了稳重有礼的檀少卿，即使再喜悦，情绪也不会流露，对她也恍若不识。
她心有不甘，与众人打赌。赢了稳重有礼的那颗心，也赢了一百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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