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39章：岁月沧桑，演绎人间悲欢离合
彭荣先骑自行车回到官埠泅镇，想起家里的盐罐子底朝天了，就拐个弯到供销社买了一斤盐。
谁知横祸悄然飞来了，他骑车从供销社回来刚到公社大院门口，公社的那辆军吉普从大院里像一头猛兽冲闯出来扑向他，他躲闪不及，人车被撞飞十米开外……
桂姑得到消息时，彭荣先已被送到县城医院抢救。当桂姑拽着彭诚诚赶到县城医院，医院早已停止了对彭荣先的抢救。桂姑悲痛欲绝，还抚慰悲痛欲绝之中的彭诚诚，并以家属的名义为彭荣先处理后事。
司机小牛仓蹲在抢救室门前，双手使劲地揪头发，一脸不可救药的痛苦，他有话说却卡在喉咙里倒不出来，只是重复地哼唧：“造孽呀，造孽呀……”
渡脚冲的人们纷纷赶到县城，自发地为彭荣先治丧。威尚一老泪纵横地说，荣先是威家人，带荣先回家，让荣先睡在渡冈上我儿威悦的坟边。彭荣先遗体火化，但渡脚冲的人们商定，丧事按照本地风俗办理。火化前，桂花、哑姨等几个大嫂为彭荣先手工缝制了寿衣，桂姑请县城里的画师为彭荣先画了一幅遗像。
渡脚冲的人们敬请彭荣先的亡灵从水路回渡脚冲。威尚炳和他的大儿子威名二话没说，用他家的乌篷船送彭荣先骨灰回家。乌篷船上，威尚一、威刘氏、桂姑、哑姨、五犊子、桂花、彭诚诚，还有渡脚冲的栗功、林阿虎等人，随彭荣先回家，身着素衣，脸色沉重。五犊子将一张张冥钱悄无声息地撒向亡灵的归途……
设在威家堂屋的灵堂，供着彭荣先的遗像。彭荣先遗容安详，仿佛无视黄泉路清冷，在他面前，香炉青烟缕缕，油灯一豆黄光。凭吊的人一波接着一波。县里派来的代表是栗丽。在彭荣先的遗像前，如烟往事历历在目，栗丽百感交集泪如雨下，千言万语浓缩在深深的三鞠躬里。
安葬彭荣先当天，高九霄和公社代理社长品格要坐镇指挥一场示威游行，指派副社长景秋水来渡脚冲送葬、吊唁。
先人彭荣先入土，渡冈上新添一座高高的坟茔。人们将祭品供给先人，敬先人三杯酒，将一扎扎的纸钱烧给先人，双膝跪下向先人重重地磕三个响头……
桂姑领着彭诚诚，在彭荣先坟前许诺，她要把诚诚抚养成人，一定将她培养成才，请九泉之下的人安息。
依偎在桂姑怀里的彭诚诚，仰起头亲昵地叫了一声：“娘！”
“诚诚，我的好女儿！”桂姑彭诚诚紧搂在怀里，声音哽咽了。
威家要为彭荣先举行七七四十九天的祭奠。自出事那天起，桂姑一直觉得彭荣先的死很蹊跷，头七那天烧纸祭奠，她将这些天憋在心里的话说了：“荣先，那场车祸，是一场阴谋，肯定是一场阴谋！”威尚一威刘氏相信桂姑。一家人想到栗丽，或许她有办法揭穿这场阴谋。
第二天桂姑到县城找到栗丽，诉说了她的疑惑、她的判断，问栗丽能否帮个忙。
栗丽沉默了一会儿，表情平静地说：“高九霄调动工作了，到县城任职，具体什么职务，好像还没安排。”
“哦，他调走了？”桂姑听了很惊讶。
栗丽补充道：“可能是调得快，没来得及安排。”
“你也是这么想的？”桂姑琢磨了栗丽话里的意思，问得含蓄。
栗丽没有回答，送别桂姑，双手紧握桂姑的双手，双眼注视桂姑的双眼，意味深长地说：“嫂子，回去等吧，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
高九霄已调离公社，桂姑去公社就没什么顾忌了，她要去公社找小牛仓当面问问，他是肇事者，情况最清楚。
在公社办公室，秘书东之焕见桂姑来了，怔了一下，站起来迎接：“桂姑同志怎么来了？好久不见了。”
“我找小牛仓。”桂姑说。
“小牛仓不在公社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就是，彭社长出事那天。”
“那天在县医院，我还见过哩，他去哪了？”
东之焕摇摇头说：“不晓得。”
桂姑又问了公社的其他几个人，都说不知道小牛仓的下落。
出公社大门后，桂姑想到一个人，去找他吧。
到了渡涧村的大队部，见大队来了几个客人，也是刚刚进门屁股还没落座，个个都表情严肃的样子。
碰到老文书马三子，桂姑轻声问：“马叔，威成呢？”
马三子神情有些慌张，将桂姑拉到门外，悄悄地说：“威成出事了。”
“啊？”桂姑吃惊不小。
“有人告威成犯错误了，那几个人是县里派来的专案组。”
“什么事这么严重啊？”
“侵吞集体财产，贪污集体资金，这个错误可不小啊。”
县里的专案组进驻渡涧村大队，调查了一个多星期，搞清了举报的情况基本属实。
威成关押期间，桂姑和桂花去看望，这时他傫如丧狗怅怅不乐，一身锐气早已荡然无存。
看到铁窗里的威成，桂花一个劲地伤心落泪。桂姑心里难过，一时不晓得如何劝桂花才好，她发自肺腑一声叹息，目光投向威成，语气沉稳认真地对威成说：“好好表现，争取早点出来。”这情形好像她在玉琢斋初级小学教诲她的学生。威成神情木然，一直没开口说话，他给人以万念俱灰的感觉。
春天如约而至。杜鹃花在渡冈上盛开，远远地看去，一团团一簇簇地遍布在漫山葱绿间，宛如一堆堆光艳夺目的篝火，给整个渡冈点燃了拥抱明媚春光的激情。
桂扬帆从香港回来了。
随桂扬帆辗转回家的，是桂如燃的骨灰。桂扬帆、桂姑、桂花，兄妹三人商定，将桂如燃安葬在桂叶氏的坟边。让父母老两口在天堂里重逢，在天堂里团圆，在天堂里相伴相随。
桂扬帆回来就不走了，乘改革开放的东风，经过九个月的谋划、报批和建设，在渡脚冲帽坪，他的“凤还巢”项目，香港桂氏药业安池中草药制剂投资有限公司在年底建成了。这是渡涧村首家外资企业，带来了现代化气息。按照桂扬帆的发展蓝图，公司从事中草药深加工生产销售，走公司加农户的路子，带动全县中草药种植业的发展，促进农民发家致富。桂扬帆实现了桂如燃生前夙愿，叶落归根，结束多年漂泊他乡的日子。
厂区竣工那天，空中雪花飞舞，“瑞雪征兆丰年”，天地间正孕育新的生机。
腊月二十八上午，雪后初霁。天朗气清，阳光和煦。县城粉装玉砌，皓然一色，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沿街店铺张灯结彩，各色各样的年货摊随处可见，一派迎接新年的喜庆祥和景象。
在县人民检察院供职的桂子涵回家过年，他将搭坐桂扬帆的黑色奔驰轿车。桂扬帆和殷月影在县城办了年货，将车直接开到县检察院大门前，桂子涵已在等了。
上车后，桂子涵同父母商量，径直去看望桂姑，有好消息要尽快告诉她。桂扬帆说：“那就准备准备礼物吧，给大姑全家拜个早年，也顺便给小姑桂花全家拜个早年。”
轿车直接开到渡脚冲的威家。下车后，桂子涵走在前面，一进威家门就喊：“大姑，我们来拜年啦！”
见面寒暄之后，桂子涵带来的消息令桂姑全家为之振奋：彭荣先社长车祸案有进展了，县委书记亲自过问，要求有关专案组尽快查个水落石出，关键证据已浮出水面。
外面虽北风猎猎，威家的屋内却暖意融融，开心的笑容将新年快乐写在所有人的脸上。
桂扬帆全家带来的新年礼物，除了酒肉和糕点，塞给威尚一、威刘氏、桂姑和彭诚诚每人一个红纸包。威家人百般推辞，桂姑还动情地说：“钱我们就不要了，领情了，我们看重子涵说的好消息，这礼物比什么都金贵！”
腊月二十九晚，香港桂氏药业安池中草药制剂投资有限公司厂区，火树银花，人声鼎沸，笑语欢歌。公司职工礼堂里正举行迎新年联欢晚会。除了公司员工和公司邀请的宾客，渡脚冲及附近的老百姓纷纷赶来观看，礼堂内外拥挤得水泄不通。
桂姑全家，桂花带着两个孩子，受公司的邀请来得早，在舞台前安排了座位。彭诚诚还准备了表演节目。这时，舞台上，彭诚诚唱了一首《在希望的田野上》，博得全场激烈的喝彩。
男主持人邀请彭诚诚再来一首，他将观众的情绪鼓动起来了，台上领着台下喊：
“小朋友!”
“来一首！”
“小朋友！”
“来一首！”
“嗯……好吧，我再唱一首《夕歌》。”彭诚想了想说道，“将这首歌献给大家，祝大家新年快乐，阖家团圆，幸福美满！也将《夕歌》献给教会我唱这首歌的人，我最亲的人，我娘，桂姑。”
光阴似流水，不一会儿课毕放学归。
我们仔细想一回，今天功课明白未？
老师的话可曾有违背？
父母望儿归，我们一路莫徘徊。
将来治国平天下，全靠吾辈。
大家努力吧，同学们明天再会……
坐在舞台前的桂姑在专注地聆听，女儿这悠扬的歌声，像迎接新年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她的心扉，五颜六色的灯光下，她眼里的泪花像宝石一样闪亮。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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