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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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笑容特别坏, 还问着这么露骨的问题,明明色情到了极致,那张脸却帅到并不让人感到下流。
祝矜挣开他的手, 只送给他两个字——“流氓”。
他却像是得到某种许可似的, 从被扔了东西的情绪中抽离, 在她身上亲身实践“流氓”这两个字怎么写。
祝矜那晚被折腾到了很晚, 心知这人在报她把他东西扔掉的仇。
第二天醒来, 他正在收拾要去公司, 看到她睁开眼, 走过来吻了吻她, 然后叮嘱:“早餐在冰箱,你什么时候起来,记得热一下吃掉。”
她哼哼唧唧地“嗯”了声,就是不用正眼瞧他。
“乖,我晚上再来。”
祝矜在空中抬手, 双臂交叉做“不”的姿势, 警惕地看着他。
他笑起来,也不理会, 又叮嘱了一番,才走。
等到晚上邬淮清过来的时候, 鞋柜里照旧没有他的拖鞋, 祝矜正坐在沙发上, 抱着一只熊看电影。
他穿上祝羲泽的, 走过去抱她,打趣道:“不是说今儿给我买拖鞋吗, 怎么没买, 浓宝儿?”
祝矜手中拿了一包坚果, 看到他,给他塞了一颗自己不喜欢的核桃仁,然后慢悠悠地说道:“不给混蛋买。”
“呦,娘娘赐给我的爱称还挺多,一会儿流氓,一会儿混蛋的。”
祝矜又摸到一颗核桃仁,再次塞到他嘴边,他一口咬住,却连她的食指也给咬住了,还特别色情地舔了一下。
“你……”
邬淮清坏笑着,这才漫不经心地松开口,说:“还有什么爱称,一一说来?”
“爱称个鬼。”祝矜瞪他一眼,“混蛋就是给你起的小名,比冰冰还好听。”
一提起“冰冰”这个称呼,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昨晚某些不可言说的事情,邬淮清的笑容更甚,透着一股和他周身气质不符的痞气,又莫名和谐。
祝矜眨眨眼,心虚地转过头,继续看电影。
她今晚看的是一部贾樟柯的片子,快要讲完了,画面突然变成了男主角和比他大很多岁的老师的床戏。
她目不斜视地盯着屏幕,尽量保持表情没有什么异常。
不知为何,明明是邬淮清坐起一起看,他们明明也做过比这更大胆的事情,她却不自觉有种小时候和大人一起看电视,看到了少儿不宜的镜头时的心虚感。
忽然听到身旁男人的一声轻笑,祝矜借机转过头来,她的脸上泛着似有若无的红晕,问:“你笑什么?”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她,从旁边又拆了包坚果,第一个摸到一颗她喜欢的杏仁,喂到她唇边。
祝矜慢吞吞地嚼着。
他的目光很专注,喂她吃东西时,动作慢条斯理,唇边还带着微微的笑意。他还没换家居服,身上仍穿着白衬衫和西裤,衬衫随着他的动作生出褶皱,在灯下又慢慢地变平展。
祝矜被他看得忽然心跳加速起来,茫然地吞着杏仁,他像是喂松鼠似的,又喂给她一颗。
不知是屏幕上的情节太少儿不宜,还是穿着白衬衫的他更少儿不宜。
等到电影结束,邬淮清拉着她,要去安和公馆外边的超市买拖鞋等一切生活用品。
祝矜坚决不去,搪塞道:“混蛋想买混蛋自己去。”
眼看着邬淮清要出去自己买,她连忙叫住他:“等一下——”
“嗯?”他转过身,看着她。
祝矜从沙发上坐起来,这才来到自己的衣帽间,把今天下午去商场买给他的一堆东西拎到他面前。
“喏,比之前扔掉的还要好。”
邬淮清意味深长地笑着说:“骗我?”
“这不是看你太混蛋,不想拿出来嘛。”
“忽然觉得。”他拖音带调地说道,“混蛋这个名字,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要娘娘开心就好。”
“……”
那天祝矜给他买的拖鞋,和她平常穿的也是情侣款。
此刻,他们穿着情侣运动服,戴着情侣墨镜,本来就是一对儿俊男靓女,走在街上,更加惹人注目了。
上海的夏天比北京还要热,暑气伴着日光一起洒向他们。
祝矜和邬淮清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对于这座城市,平常的景点他们都已经不新奇,现在不知道去哪儿。
祝矜忽然说:“邬淮清,我带你去我学校吧,我欠你一顿我们校园的饭。”
“嗯?”他有些茫然地转过头。
“当初,”祝矜顿了一下,说道,“当初我应该带着你在我们学校逛一逛的,不应该丢下你。”
她舔了一下嘴唇,话语中尽是愧疚。
当初,她把丢在东极岛上,一个人回来。
他来找她,她也装作视而不见,甚至最后,在宿舍楼底下,她对他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那个春天特别冷,祝矜一直觉得。
直至邬淮清离开后,更冷了,春风中都带着凛意。
他忽然笑了起来,揉了揉她的头发,“多久以前的事儿了,早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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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希靓头昏昏涨涨的,在酒店的餐厅里吃中饭时,唐愈特地给她点了一碗热汤。
夏季感冒很难受,冷热交织,如冰火两重天。
对于她因为在浴缸里睡着了而感冒这件事情,唐愈深感自责,总觉得人家是因为参加他的生日趴太累了。
不然,正常人谁能在浴缸里就睡着了呢?
等吃完中饭,姜希靓看他还坐在那儿,没有要走的打算,问:“你不是去你爸公司干活儿了吗,怎么还这么闲?”
唐愈:“我有自知之明,请了两天假,今天这状态,去工作也是给大家添乱。”
“……”
他去家里的公司工作,完全是隐姓埋名的那种,简历上平平无奇,从领导到身边同事,都不知道他就是董事长的儿子。
昨天得知他请假,同事还惋惜他这个月全勤奖没了。
“你要回去睡觉吗?”他问。
姜希靓摇摇头:“睡了一上午了,还睡什么?”其实是有点不清醒的,但她从心底不太想睡觉。
唐愈忽然提议:“我带你玩吧。”
“玩什么?”
“你去我房间。”
姜希靓警惕地看着他,不由自主想起他昨晚说过的话,但看这少爷的模样,也不知道他还记得与否。
“你房间有什么玩的?”
“你去了就知道了。”唐愈着实是看她有些颓,不只是因为生病的那种颓,更是觉得她和之前相比,内里颓了很多。
他知道她失恋了,而唐愈自己,就被失恋折磨过,所以他特能理解姜希靓现在的心情。
而这种心情,是如今热恋期的祝矜无法体会到的。
许是出于这种心态,他不由自主有种要把姜希靓从失恋中拽出来的渴望。
姜希靓还在猜他房间能有什么好玩的。
以这少爷爱打麻将的性子,难道是有张麻将桌?可他们只有两个人。
要不就是什么话剧服装,可她对这些也不感兴趣。
进去后才知道,他所谓的好玩的,就是一些“黏土”和“扭蛋”。
姜希靓看到铺满一张桌子的装着各色黏土的瓶瓶罐罐时,都惊呆了,“你怎么买这么多?”
“我一烦就捏土玩,特解压,你试试。”唐愈站在她旁边,吊儿郎当地说道。
姜希靓除了小的时候玩过橡皮泥、创意泥这些东西以外,从来没有玩过起泡胶。
唐愈在旁边给她指着,“这个是维他柠檬茶,这个是草莓甜兔乳,这个是马尔代夫星星海,这个是朗姆苦酒……”
姜希靓:“……”
这年头,连黏土都有名字了吗?
在唐愈的指示下,姜希靓打开一个装着亮晶晶紫色黏土的盒子,从里边仔细地一点点取出黏土,入手冰冰冷凉,很舒服。
然后,她在手上捏着,直至亮晶晶的黏土完全黏在一起,中间不断发出气泡被挤掉的声音。
“你就把这个黏土想象成你讨厌的人,使劲儿捏他。”
姜希靓忽然笑起来,手中的触感特别神奇。
“姜老妹儿,好玩吧?”
“嗯,唐愈你还挺有童心。”
“我一直都有的好不好,成年人更需要有童心,男人至死是少年。”
姜希靓抬起头,正撞上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他边说还边竖起了胳膊,眸中带笑,还真如同校园里意气风发的少年。
她不由自主笑容加深。
唐愈又带着她玩扭蛋。
可能没有人能想到,一对成年男女待在酒店一下午,什么都没干,只是把一桌子的黏土给挥霍了,还玩了一堆的扭蛋。
比小学生还要幼稚。
到最后,桌上一片狼藉,唐愈又带她去唱歌,两人在一个自助的KTV里,肆无忌惮地嚎叫。
他今天才发现姜希靓唱歌有多要命,怪不得之前出来玩,她从来不唱歌。
姜希靓今天放开了,形象什么的全不在乎。
到最后,演变成的场景就是——
她拿着麦克风,声嘶力竭地喊道:“死了都要爱……”音调比拐了十八个弯的山路还要扯。
唐愈捂着耳朵,哭道:“姐,求求你了,别唱了……”
-
祝矜带着邬淮清在学校里转了转,大学里到处是一派青春的景象,尤其是操场和球场。
傍晚,他们又在学校食堂吃晚饭。
等从学校出来,太阳落了山,祝矜又带邬淮清去看了场话剧,在她大学时常去的那个剧场。
这场话剧86年时首次在台湾公演,引起岛内轰动,之后不断巡演,闻名于世。
祝矜之前的时候看过两次,戏剧结构很奇妙,用导演的话说,就是“让完全不搭调的东西放到一起,看久了,也就搭调了。”
其中一个故事有关战乱时期的“暗恋”,起初发生在上海外滩,祝矜很喜欢里边的一首歌,是周璇的《许我向你看》。
“暗恋”是出悲剧,相恋的男女主人公纷纷逃到台湾,却彼此不知情,几十年后,男婚女嫁,才得以相见。
走出剧场,已经是晚上,夜色安静笼罩着城市,祝矜和邬淮清牵手走在人群中,她不自觉哼出声来:“许我向你看,向你看,多看一眼……”
她故意把声音变得深沉悠长了一些,听起来还真多了几分老上海的味道。
许是来到熟悉的地方,祝矜竟不自觉回忆起过去的一些事情。
过去的四年。
他们在彼此的生活中是彻头彻尾的空白。
就像话剧里的江滨柳和云之凡不约而同逃到台湾,却互不知晓。若是一辈子都不知道也就算了,结果在40年后,江滨柳濒临病重的时候又见到,这才是真正的抱憾终身。
暗恋本身就存在一个信息差的问题,而遗憾和感伤则是大部分人暗恋的结局。
如果,她没回来。
又如果,在回来后,他们都对彼此退避三舍,谁也不愿意迈出一步。
那么,是否就像其他人一样,这个故事最后只能变成祝矜往后岁月里无法宣之于口的一个秘密?
又或许,在更远的以后,她可以坦荡荡地对其他人讲起,“我高中时暗恋一个男孩儿……哦,已经快要忘记长什么样子了。”
想到这儿,她心尖忽然酸酸的,又忍不住笑起来,那场景就像是《剪刀手爱德华》里的片段。
“怎么了?”邬淮清问。
“想到,如果我们俩也遗憾地错过了,以后男婚女嫁,等到我白发苍苍时,和孙辈们讲起我青春时喜欢一个男孩子……”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邬淮清哼笑一声,然后慢悠悠地问:“除了我,你还想嫁给谁?”
“那谁知道呢?”祝矜摆摆手说道,“不过如果那天我没有去陵园,你没有追上来,可能真的就是另一个结局了。”
“不会的。”他忽然变得严肃,声音特别肯定,“即使不是那天,也会是某天,总之,我会一直一直缠着你的。”
祝矜被他霸道又小孩子似的的语气逗笑了,脚尖不由自主在地砖上摩挲,画了一颗心。
今夜有星星,点缀在深蓝色的夜幕上。“江滨柳和云之凡的暗恋是悲剧,我们不是。”男人在星空下说着,模样恳切又真诚,夏日的夜,星星温柔,风也温柔,他们身边有人成群结伴端着冷饮走过,杯子轻晃,发出冰块撞到一起的清脆响声。
“可是给我和路宝接风那天晚上,你那么生气。”祝矜不相信地说道。
“可是我也很好哄的。”他回道,“只是见到你白色的裙摆,我就回来了。”
连哄都不用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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