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钓鱼
月上柳梢头，风吹脚边草。
卓飞星拢了堆火，火光驱散了铺天盖地袭来的黑暗。
古曳盯着火堆看了会儿，心里有些焦躁。她来来回回走了几趟，终于忍不住抬腿要往外围走。
卓飞星添了根柴火，抬眼叫住她：“古姐姐，你要去哪儿？”
古曳脚步一顿：“你女儿这么长时间没回来，我去找找。”
卓飞星笑看着她：“那孩子野惯了，丢不了。古姐姐还是过来歇会儿吧。”
小红虽然刚刚化为人形，却是实实在在的筑基期，她又以速度见长，就算打不过，也可以逃跑的嘛。
所以，她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两人隔着火堆对望，僵持了一会儿，古曳走了回来，在她面前坐下。
她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卓飞星手边，而后者的手正默默地从剑柄上移开。古曳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坚持往外走，下一秒那柄剑就会出现在她的眼前。
卓飞星递给她一个烤熟的红薯，便自顾自吃起来。
时间在沉默中一点一滴消耗，天边依稀露出些鱼肚白。
在最后一炉红薯也烤好后，卓飞星熄灭了火堆。
古曳忍了又忍，但在卓飞星即将递来第十个手指粗的烤红薯时，她终于忍不住再次问出来：“你不去找找你女儿吗？她已经一晚上没有回来了。”
“我回来啦。”小孩子软糯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紧接着一个红色的小小身影出现在两人视野中。
“乖。”卓飞星笑眯眯地摸了把小红的脑袋，被小红毫不客气地一巴掌给拍开。
卓飞星也不恼，顺势把小红悄悄塞进手心里的传讯符收了起来。
藤柳秘境里，传讯符无法传递信息是因为它找不到收信的人，但不意味着它不能记录信息。故而，卓飞星几人就把传讯符当做便签使用了。
小红出去一趟，把柳树林的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更重要的是，她联系上了姬踏月，这使卓飞星更加心安。
“你又烤红薯了。”小红说着就要去拿，被卓飞星制止住。
小红扁了扁嘴，却也只能作罢。
古曳劝了几句，见卓飞星死不松口，越发惊疑起来。
她为什么制止自己女儿吃红薯，是不是红薯有什么问题？
她刚才拒绝女儿吃红薯的时候，是隐蔽地看了自己一眼来着吧？
古曳越发怀疑卓飞星的行为有深意，只恨不得自己从来没吃过那些烤红薯，可惜咽都咽下去了，指不定都已经消化了，再想吐也吐不出来了。
她不舒坦，卓飞星就舒坦了。
天光大亮，三人仍往散发出金光的地方走，只是不同于昨天，今儿一天小红都没怎么见着人影，到了晚上才从外面回来。
卓飞星点了点小红的脑袋，嗔道：“你啊，总是这么胡闹。我们已经靠近目的地了，今晚不可以再出去乱跑了。”
小红答应了一声，晚上果然没再出去。
卓飞星照旧生了堆火，烤了几根地瓜，还要跟古曳一起分享，但这次后者说什么都不要了。
卓飞星也不勉强，在小红眼巴巴的眼神中吃的十分开心。
小红：“……”
卓飞星你不是人，自己吃烤红薯吃得可乐，就给她吃干粮！
连古曳都有些看不下去，这是亲生的吗？但到底是人家母女的事，她也不好多问，只能在一边闷闷看着。
卓飞星吃完守了前半夜，后半夜则是古曳来守。
半宿好眠，卓飞星醒来后整个人都神采奕奕。她简单拾掇了一下，三人便又一起上路，只小红鸟仍旧往外跑得甚是勤快，也不知做什么去了。
古曳隐隐不安，隐晦地打探了几次，都被卓飞星挡了回来。
两个大人各怀心事，却仍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又是一个平安夜，卓飞星也有些焦急起来。她想在与同门会合前解决掉不确定的麻烦，但她认定的这个敌人却一直没什么动作，以至于她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搞错了。
舍不出孩子套不住狼。
卓飞星不想再等了。
小红再次跑了出去，卓飞星揉了揉眉心，像是终于觉得有些疲惫。她抱怨道：“先前她出去也就罢了，现在都快到目的地了，周围鱼龙混杂，居然还不肯好好听话……真是让姐姐见笑了。”
古曳心道这孩子是不怎么听话，口中却只是劝慰：“孩子长大了就好了。”
卓飞星正要附和，远处突然传来打斗声，卓飞星面色一变，焦急道：“我去看一下，我怕小红……”
古曳：“我与你同去。”
卓飞星拒绝：“姐姐还是在这儿等着吧，我怕我跟女儿走岔了，她回来找不到我们会着急。”
古曳直觉不妥，可又没理由拒绝，只能眼睁睁看着卓飞星走了。
若是可以的话，希望她与女儿完美错过，然后她的女儿自己回来。
上天好像真地听到了她的祈愿，卓飞星离开不久，小红就自己回来了。
小红见只有古曳一个人，愣了愣问道：“我……娘亲呢？”
她问得有些不自然，古曳只当她是没见着亲人有些紧张，便道：“你娘去找你了，我带你去找你娘好不好？”
小红点头，十分高兴地跟着古曳一起去找卓飞星。
两人逐渐偏离原本的路线进入柳树林深处，周围越发安静，只偶尔传出些许鸟叫。
小红刚开始还步子轻快，但很快她就觉出几分不对来，有些迟疑地问道：“我娘亲真往这边走了吗？”
古曳道：“因为这边人多，容易发生意外，你娘亲担心你，便出来寻找，临别她还给了我这个，说是如果你回来了，就让我按照这上面的指引带你去找她。”
她说着拿出一个像是手链的东西，链子上挂着一枚圆润的珠子，此时正微微发亮。
古曳道：“你娘亲说这珠子靠近她在的方向就会发亮，你看，这珠子散发出来的光如此明亮，说明我们没找错方向。”
她见小红没有异议，笑眯眯问道：“那我们继续去找你娘亲好不好？”
……
柳树林之后，有一座小木屋，小屋之后是一片混沌，白茫茫雾蒙蒙看不清那到底是什么，但古曳说那是藤柳秘境的尽头。
小红好奇：“那人碰到它会怎样？”
古曳在小屋前停下来，转过来看她：“没人试过，也没人敢试。”毕竟无论是人还是妖怪，都只有一条命，谁会去尝试这种没有什么实质意义的东西呢。
小红哦了一声，歪着头问道：“那你还继续带我找娘亲吗？”
古曳看着她，笑得有些慈祥：“你那个娘亲对你一点都不好，不如从今以后让我来做你的娘亲吧。”
小红指了指小屋前面挂着的羽衣，笑得有些天真：“那是你脱下来的羽衣吗？”
古曳闻言，笑容好悬挂不住，好在她反应得快，很快就掩饰了过去：“我以前见别人穿这衣裳，很是好看，便也做了一件，送给你好不好，你穿了一定很漂亮。”
小红笑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话音未落，星河剑出鞘，直指古曳。
古曳翻身躲开，乍一见卓飞星，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你……”
“是我。”卓飞星剑法不停，口中的话也不停，“你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姑获鸟。”
也不枉她装了这么长时间的小红。
他们是什么时候调包的？
她说去找小红的时候？
是了，一定是那个时候！
想明白原委，古曳咬牙切齿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刚一见面就知道了。”卓飞星好心地解答了她的疑惑。
哪怕一开始她不能确定，那后来得知她名字的时候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姑获鸟的姑，夜行游女的夜，凑在一起取个谐音，可不就是古曳么。
更何况，她对小红的关心属实过分了些。
古曳终于意识到自己是被彻彻底底耍了一通，什么母女、什么红薯可能有问题、什么打斗，就是那两个与她分道扬镳的人说不定都是演戏！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骗她上钩！
似是猜出她心中的疑问，卓飞星打出一早就约定好的信号，树林里很快就转出来三个人，其中一个古曳不认识，但另外两个她可真是太熟了，赫然便是早就离开的林无骄和俞树。
救兵出现，卓飞星眼前一亮：“师兄快来帮我，我被这妖怪欺负惨啦！”
这姑获鸟的武器是自己的一根鸟羽，也不知用什么秘法淬炼过，速度奇快，坚韧程度也与星河剑相仿，她应付起来颇有几分吃力。
随着三人加入战局，原本还有些优势的姑获鸟瞬间就落入了下风，轻松游曳的鸟羽也变得左支右绌起来。
四人从四个方向封锁住姑获鸟的退路，俱是用出了自己最强一击，准备一举将她斩杀当场，哪成想星河落尽、月光隐去之后，场间唯有一支鸟羽随着尚未散去的清风飘飘荡荡。
卓飞星有些着恼：“跑了。”
竟没想到这偷小孩的妖怪还给自己做了个替身！
姬踏月从场中捡起那根鸟羽，宽慰小师妹道：“她未必不会再回来，到时再动手吧。”
卓飞星郁闷地嗯了一声，又朝林无骄和俞树二人一抱拳：“辛苦两位师兄了。”
俞树还礼：“师妹说哪里话，这还多亏师妹安排得好啊。”
若不是卓飞星直接跟他们分开了，那姑获鸟也未必就肯上钩；若不是她临走前扔给他一个刻了计划的木雕娃娃，他们也未必能形成现在这个合围之势。
唯一可惜的就是，没能打死偷孩子的贼，反倒让她给跑了。
不过没关系，只要小红还在，她一定还会再来的，到时定让她有来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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