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关注
谢江明自那日答应了他娘要盯着些县里的流氓汉子，日日大清早的就去街上巡逻了。他所到之处倒是都清净的很，没什么人作妖。
他还特意路过了一下那日生事的几个屠夫的铺子，打算警醒他们一下。
只是瞥了一眼过去，就见那几个人跟鹌鹑似的，没一个敢抬起头，拿着刀剁肉的手都有些哆嗦。他也不再多说什么了，视线一个个分别落在他们身上后冷着脸离开了。
这几日，他有时会经过他娘所说的槿娘子摊位处，却从没瞧见过她，只看见过一个小丫头在那处摆着摊吆喝。
他以为槿娘子应是那日受了惊不会再出来了，没想到今日远远走过来时，她却是出现在了那地方。
提防着会有事端发生，谢江明就没着急离开，就立在她摊位不远的一个转角盯梢了片刻。
扫视间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她今日打扮的甚是素净，一点装饰也无，身姿却是一如既往的出尘。
她不像其他人那般声嘶力竭地揽生意，只是略闲雅地站在摊后边，有客人来了就大方地招呼几声。她看着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忙活的时候动作却颇是利落，像是做惯了这些事似的。
谢江明挑了挑眉，这好似和初次见到她时她的样子有些出入。
无意间又扫过去了一眼，看见她正对着摊前的一个大娘甜甜一笑，说着什么。
他也不再继续盯着了，想来他回了县里，八成也是没人敢在这街头闹事的，就换了个方向回了衙门。
路行到一半时，却是突然想到，方才分明朝那摊位看了几眼却竟是不知她今日做了些什么吃食。这突如其来的念头让他心中失笑，不禁加快了离开的步子。
戚木槿今日出摊非常顺利，卖完后心情很好地回了小院。午后她也没再出门了，换了碧罗出去。
午后春光怡人，她就将醒着的岁岁抱到了院中，让他透透气。
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正在势头上，争奇夺艳的，透着蓬勃的生机。尤其那棵桃树最是茁壮，花瓣也娇艳，岁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它。
戚木槿就将他抱到了树边，近距离地让他看上一番，感受一下花朵的香气。一阵微风吹过，她不禁偏了偏头，目光扫过了院门处。只一眼，眉眼就弯了。
她抱着孩子脚步极快地行到了院门那，欢欢喜喜地开了门，将人迎了进来。“苗大娘，您快进来坐！”
将人迎到了院中石桌上坐下，戚木槿想去煮壶热茶送过来，奈何怀中抱着岁岁行动不便，她就打算将他先抱回屋里。她刚将人放在床榻上，岁岁就皱巴着脸要哭，她赶忙又将他带了出来。
苗大娘见了此状，对戚木槿道：“槿娘子不若先将孩子交给我抱着，你放心，我这把岁数了带奶娃娃总是有经验的。”
大娘好心助她，她自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她将岁岁小心地放到了大娘的怀里，岁岁竟也没抗拒，乖巧地任她松了手。这让她很意外，之前在曹府里头，连曹夫人抱他，这小东西都会动不动就哭个没完呢。
戚木槿很快煮好了一壶百合茶，将午间刚做好不久的几盘点心也端了出去。刚行到屋外，就听到了一阵笑声。
苗大娘笑得慈爱地正在逗怀中孩子，岁岁在她怀中咯咯地笑着，舞着胖乎乎的手脚。
戚木槿见了此景，也笑着走了过去。她将食盒茶水端上了桌，侧坐在了一边道：“苗大娘，将岁岁交给妾吧，您先喝口茶，吃些点心。”
苗大娘摆了摆手，“原来这孩子叫岁岁啊，真是个好名字。小岁岁能有多重啊，不碍事的，就让我接着抱他吧。我呀，太多年没抱过小娃娃了，岁岁又太喜人了，实在是有些撒不开手。”
戚木槿见岁岁也是一副正开心的样子，就也不再坚持。她给苗大娘沏了杯茶递了过去，又将点心取出来摆好，“那您就先喝喝看这刚煮好的百合茶，再尝尝我做的这些点心，看看可合您的胃口。”
苗大娘一一尝了过去，眼睛都亮了，“槿娘子，你苗大娘我乡下来的，不会夸人，只能说你这手艺实在是绝了。这百合茶你怎么做的呀，怎么喝不出苦味？你这春饼和青麻糍怎么味道也和我自己做出来的味道不一样呢，真是奇了！”
戚木槿展颜一笑，回道：“苗大娘您过誉了，您要是喜欢日后就常来我这处坐坐，妾给您变着花样的做。”
“茶里呢，妾特意加了些清早收集的花露，冲淡了百合的苦味。这春饼里头试着加了些去了骨的鱼肉进去，其实这做法好不好吃妾心里也没底，您能喜欢实在是令我欢喜。这青麻糍是妾经常做的，您吃着觉得新鲜，是因为里头的艾草麻糍团妾捶打得久些，这样尝着会觉得香气足些。”
苗大娘赞道：“这真是没谦虚的余地了，你可太会做膳食了，年纪轻轻的实在是厉害。你都从哪学来的这些呀，我瞧你这气质不像做这些粗活的呀。”
戚木槿答了真话：“妾的阿娘手艺好，常常亲手为我和阿爹做膳食。妾长大了些后，就跟着阿娘后头学，也想自己做给阿娘她们尝尝。不怕您笑话，那时候我还闹着要和阿娘比赛，看谁做的更好吃呢。”
苗大娘朗声笑道：“原是如此，槿娘子这手艺是从娘那传过来的，那我等闲是没法有你这般手艺了。说到这我也想起来了，我今日来呀，是想拜你为师，学做膳食的。”
“上回和你说了，我那儿子在衙门里当差不是。他是个捕快，平日里跟阵风似的东跑西窜的，实在是劳累得很。而我做的膳食顶个天也就是能饿不死家里那俩汉子，我家那老头是不用管他，但江明已经够苦了，我得心疼他才行。”
“江明那日吃了你做的点心夸了你好几句呢，他呀瞧着怪文雅的，其实人活得可糙了，根本不讲究这些。但我瞧他难得夸人手艺好，知晓他定是爱吃你做的，今日就贸然登门来了。”
“呦，说顺嘴了，让你糊涂了。江明是我儿子的名，他姓谢。我这话说的唐突了些，你不愿意也没事的啊，不强求你的，我呀，其实学不学都成。”
戚木槿望着她的眼睛，真诚道：“您愿意亲自登门而来，妾已是非常高兴了，怎会这么件小事都不答应呢。您瞧得上妾的手艺，是妾的荣幸才是。再说了，您家公子是衙门里的官爷，成日里为咱平民百姓除暴安良。官爷觉得妾做的吃食合胃口，妾自是要效这份力才行。”
苗大娘谢道：“你这姑娘岁数不大，性子却实在是太好了，我都不知该如何谢你了。你这般神仙妙人，我真是头此见，委实是喜欢。”
正说着，却瞧见怀里的岁岁伸出胖乎乎的小圆手，正企图去够桌上的点心。戚木槿觉得他这般眼巴巴的样子实在是可爱，就配合得将餐盘往他那处送了些过去。正打算伸手喂些给他时，却被问道。
“槿娘子，岁岁如今多大了？”
戚木槿老实回道：“已六个月大了。”
苗大娘把戚木槿伸过来的手拦了下来，“果然如此，我瞧着他也还小呢。他如今还不能吃这些，这些点心里头盐巴不少，最好等他再大两个月再给他吃。或是平日里，做些清淡的膳食给他这是行的。”
戚木槿忙道：“实在是谢谢您告之我，妾还真不知这些，还以为吃这些没事的。若不是您在，我可就真做了冒失事了，害了岁岁。”说着，自责得眉目都低垂了。
苗大娘安慰她道：“这自然是怪不得你的，你年纪小，娘又不在身边，又没有个上了年纪的婆子跟着你，当然是没法知道这些事。不过你放心，岁岁我是头一眼瞧见就喜欢上了。让我想起了江明这么大的时候，他…”
“没什么，就是想说只要是得了空，我定会常来你这和你说道说道的，到时候你别嫌我这老太婆来扰了你就成。”
戚木槿惊喜地回道：“您别说笑了，妾对您实在是感激不尽。往后定日日扫尘以待，盼着您来！”
说着说着时辰也不早了，可苗大娘逗着怀里的岁岁实在是舍不得丢手，直到眼见日头越发向下，才起身告了辞。
戚木槿想留她在院里再坐会儿，用了晚膳再回去。但苗大娘坚持称是时候该回去了，她也不再强留。她让苗大娘稍待片刻，之后动作麻利地从庖屋里提了食盒出来，塞进苗大娘手中让她带回去吃。这里头是她新做好的热乎点心，还好她备的现成料够多，做起来不费时辰。
苗大娘再三推辞后，还是不好意思的收下离开了。
苗大娘从戚木槿院子出来的那一刻，正被隔壁院子里的一人瞧见了。
撞见这一幕的是隔壁孙大娘唯一的女儿阿香，阿香躲在门口瞧见这幕后，尚还有几分娇俏的脸瞬间阴了下来，看着有些可怖。
她早听闻过隔壁那女子的名声了，年轻…貌美…寡妇…有孩子…还是个成日抛头露面卖吃食的。可笑的是，还有人拿这种人和她比，还说这女子比她好看，甚至嚣张得传进了她的耳朵里。她早就气得想撕烂那些人的嘴，再把隔壁那女子拉出来讥笑一番了。
若不是她娘见过那女子，向她保证那人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她定是不会容忍这么个人，让她有胆子敢踩着她的头出名声的。
县里头谁不知道，她阿香姑娘喜欢谢捕快，已是非他不嫁了。她变幻着法子都未能挨着谢捕快的边，甚至连他的娘也未能攀扯上关系，甚至谢捕快还直接放了话，不许她们这些姑娘再来他家院子拜访了。
她使劲手段都未能做到的事，竟让隔壁那寡妇捷足先登了，她到底是怎么敢的。
她倒是有能耐刚来这没多久就和谢捕快的娘有了来往，心机真是够深的，真会给自己找靠山。不过她最好是适可而止，别再继续做这些可笑事，和谢捕快一家有什么来往了。
不然她定要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寡妇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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