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没熬夜通宵来着
“别管那么多，”时凛杏眼微眯，手缓缓握住剑柄，将剑抽出一部分，声音薄凉，“多管闲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是吗？”那人笑了两声，“什么代价？”
“你的命。”
话音一落，她也把剑抽了出来，两道凌厉的剑光纠缠在一起，打得难舍难分。
“可以啊，”时凛笑起来，不过话里却带了些嘲讽，“比之前那些臭鱼烂虾强了不少。”
她对这些挣钱路上的拦路虎、绊脚石，可是一向都没什么好脸色的。
“前辈过奖，您在我遇到的前辈当中，也不过是个中下游罢了。”那人把话还了过去，语气是同样的嘲讽。
“有点意思。”时凛收回剑，眉毛挑了挑，“虽然是中下游……不过打你还是足够的。”
“足够？前辈是否太自信了些？”
“停，今日我和你并不想再打下去。”时凛严肃了一些，“你我实力不相上下，这样打下去，也只是白费力气罢了。”
“那前辈想怎样？”
“今日呢，我就明着说了。我是个刺客，有人花钱买盛筠宛的命。”
她的视线流转在对方皱着的眉，粲然一笑：“别问我，我也不知道谁雇我来的，现在下单都是高科技，匿名下单，找也找不出来。”
“嘶……我知道了，多谢前辈。”
那人刚要走，她却一把拦住他。对上那人探寻的眼神后，时凛伸出手：“我没完成任务要赔钱的，所以……”
那人伸手，从袖子里掏出沉甸甸的一个布袋子，直接丢到她手上，然后就跑了。
时凛掂量了一下，赔了对方的钱，还能省点，或许可以带沈渊渟那小孩去吃点好的……等等，她为什么忽然想到她？
时凛拍了拍脑袋，觉得自己脑子最近越发糊涂了。
这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清央。
只要她可以找到那个“第二位神女”，她就可以好好活下来了。
—
传说，神州之南的群山中有一部落，名为清央。清央族人生而美貌，能蛊惑人心。为保全族平安，每隔二十年就会选出一位神女，将其献祭，以保清央长盛不衰。
五百年前，一位君王在微服私访时瞧上了一位清央女子，不顾众人反对将其迎入宫中，入宫便封了妃。
皇上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地迷恋上了这个神秘的清央女子，甚至想要废掉皇后，立那清央女子为后。
若不是皇后母族以性命相逼，恐怕那清央女子真的会当上皇后。
后来，清央女子怀孕，听说是生了个长着尾巴和耳朵的妖怪。那妖怪生的极好看，比那清央女子还要美上三分。因那小妖怪耳朵和尾巴长得都极像狐狸，因此得了个小名——“阿紫”，她的大名叫“玄夭”。
后来，在玄夭三岁的时候，那清央女子便香消玉殒了。皇帝极为悲痛，躲在寝殿哭了整整三天三夜，最后突发恶疾，也去世了。
新帝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把玄夭当着全京城老百姓的面，用大火活活烧死。
玄夭那时刚刚五岁，相貌比她母亲更甚，生得皮肤白皙，眉眼精致。
可惜，妖怪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大家都铁了心地一致要求新帝将其处以极刑。
那玄夭被绑在木柱子上时，也没哭，只是诡异地笑着。
就在她快要被烧死时，她用尽全部力气，凄厉地诅咒道：“我死后，要让全九州、全清央都为我陪葬！”
她断气之后，九州多处发生异动，山火蔓延，洪水冲破大坝，整片九州大陆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世人皆道，是那妖女的诅咒显灵了，九州怕是要灭亡了。
新帝惊慌失措，派人去找了一位隐居已久的老道士。据说那老道士神通广大，可令死人复生，可驱散鬼怪，无所不能。
可这老道士很怪，他做事不收钱，收人的功德。更奇怪的是，大多数找他做过法事的人最后都死得很早，并且死状凄惨。正因如此，从此以后再没有过人来找他，最后他也就搬进了深山。
新帝心里琢磨着，到时候这功德因果不算在他身上不就行了？全皇宫里这么多人，这么多功德，也不需要他做什么，到时候知情人都死了，全天下的人民就会认为，他们贤明的皇帝，为了全九州的太平，用自己的功德抵上了妖女对天下的诅咒。
废了好大一番功夫，几个侍卫终于找到了那道士。道士仍然是那副老头的模样，几十年过去容貌却不曾变化。
道士听说了皇帝的想法，笑而不语。
他向来慈悲，断不会做出这种害人之事。
待到礼部选定了良辰吉日，准备好了一切做法的工具,皇宫的神坛之上，老道士静静打坐，而皇帝坐在他面前。
一缕缕青色的灵气从皇帝鼻尖处呼了出来，一点点被老道士随身携带的玉瓶吸了进去。
大概打坐了半个时辰，皇帝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差，最后脸上最后一丝血色散尽，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不可。”道士微微一笑，“这些功德还不足以完全支撑九州太平。”
几个侍卫自小就伺候皇帝，心中自然是心疼皇帝的身体，于是问他：“那还有什么方法吗？陛下的身体实在是吃不消啊！”
道士淡淡一笑：“每隔二十年，献祭一位出生在惊蛰的女子。她出生之时，必须正在下雨，否则无效。”
“清央族人……若是没有清央族人呢？”另一位侍卫心里想着，此番事情过后，皇帝怕是留不得那清央部落了。
“清央族人是不会灭绝的。”道士意义不明地笑着，“族人会越来越少，却不会消失。清央的功德……积攒得够多了。若是不想献祭清央族人，也可以找个同样出生在惊蛰雨天的女子，用刀放出她双手、双脚四处的血，每处放四两。注意，放血时定要让她心甘情愿，心不诚则不灵。”
皇帝醒来后，发现自己被老道士骗了，气的捶胸顿足。后来又听见关于献祭清央族人的事后，迫不得已留下了清央一族。
从此，清央五年都会选出一位所谓的“神女”，预备着每二十年的献祭。
随着时间的推移，符合条件的人越来越少，还有三年就是献祭神女的时间了，而神女目前只有时凛一个人。她要想活下去，就要找到那个出生在惊蛰的女子。
沈渊渟出生在惊蛰……但不知道她是否出生在雨天。
时凛轻叹，她如今竟然希望，她不是惊蛰出生的，更不是下雨天出生的。那样的话，她或许还可以考虑考虑和她做朋友。
—
第二天一早，沈渊渟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了。她穿好衣服，推门一看，是兰大娘。
“小公子，该起床了，粥和咸菜都准备好了。”兰大娘把手中放着白粥咸菜的盘子端给她，“趁热吃，我还有事，就不打扰小公子用饭了。”
“嗯，兰大娘慢走。”
沈渊渟接过盘子，关上门，将盘子端到桌子上来，先填饱肚子再说。
不得不说，这客栈的厨子手艺还是挺好的，尤其是小咸菜，爽口极了。
吃饱后，她收拾了一下自己，端着用过的餐具下楼了。
兰大娘看见她手中端着的盘子，连忙快步走过来，一把接过她手中的盘子：“哎呦，你看，让店小二收拾就好，怎么好意思让你帮忙收拾？”
“没事，举手之劳罢了。”沈渊渟摆摆手，“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去书院，先告辞了。”
兰大娘坚持着，一直把她送到了大门口：“小公子慢走：”
果然，这个客栈距离书院并不远，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她到的有点早，还没什么人来，不过傅凌已经坐在座位上了，眼下还带着一道明显的乌青。
“傅兄，怎么了？没睡好吗？”沈渊渟上前，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果真比昨天苍白了好多，“你昨晚是不是熬夜了啊？”
傅凌摇头。
“那你这黑眼圈怎么出来的？你别告诉我是眼袋。”
“没有，没熬夜，通宵来着。”傅凌笑笑，随后迷迷糊糊地就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沈渊渟：“。。。”
过了一会儿，宋夫子刚一走进来，视线就停留在了睡着的傅凌身上。
那目光落在傅凌身上，他却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把头翻了个面。
他再次将目光转向正在临死抱佛脚拼命背书的沈渊渟，眉毛皱了些许：“沈渊渟，你干什么呢？”
“复习呀啊哈哈哈……”沈渊渟有些心虚的摇了摇头，“嗯……背得还不牢，需要再背一遍。”
宋夫子点点头，相信了她的说辞，又看向睡着的傅凌：“那他……？”
“他……他昨天熬夜背书，忘了时间，一直背到早上去，所以来不及睡觉了，就趴着睡着了。”沈渊渟打着哈哈，笑嘻嘻地道，“夫子你看，我们都是认真读书的孩子。”
“得了吧。”宋夫子白了他一眼，“刚入学那会儿你天天睡觉，不记得了？”
“哎呀，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提它作甚。”沈渊渟笑的眉眼弯弯，“夫子，咱继续讲课吧。”
“……哼。”宋夫子冷哼一声，别过头去，缓缓走上讲台，慢条斯理地打开课本，清了清嗓子就开始讲，“咳咳……大家来看这篇文章，作者的中心论点……”
啧啧，瞧瞧，这老头还是个死傲娇。
在内心感叹一句之后，沈渊渟逐渐放空意识，进入神游状态。
—
下课后，她照常来到宿舍门口，一推门，发现门并没有锁。她以为是谭渺那白眼狼不在，可推开门一看——
谭渺躺在床上，正神色平静地睡着。
啧，看来是太困了，忘记锁门了。
照理说……他现在睡着了，要算账也是等到他醒了再说。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是她沈渊渟是什么正人君子吗？不是。有仇必报，才是她的性格。
她蹑手蹑脚地爬到他身边，俯下身来抱住他，打算把他顺窗户扔出去。
就在她要抱起他的时候，谭渺的手忽然扯住了她的袖子，嘴中含糊不清地嘤咛了两句。
等等……这声音怎么这么娘啊！
沈渊渟越想越不对劲，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打算一点点扒开他的领口。正当她要扒开的时候，忽然一只手握在了她的手腕上——
“你不是说……你不是断袖吗？”熟悉的声音带着些冷意与嘲讽，沈渊渟颤抖着手向那人的方向望去，谭渺的脸比下大暴雨前的天还要阴沉几分，“你别告诉我，你想研究身体结构。”
“啊哈哈哈——其实是，我想看看你有没有锁骨……”
“看锁骨，需要扒开衣领看？”
“我可能幅度稍微有点大了……？”沈渊渟越说声音越小，最后竟然不敢抬头看她，“真是对不住啊谭弟……”
“唉，看来我昨天锁门是对的选择。”谭渺丢下这么一句，就摔门出去了。
“诶我……这臭小子拽什么拽啊我的天，我不就是扒下衣服嘛……至于这样吗？”
忽然，身后再一次传来熟悉的声音：
“至于。”
—
由此，沈渊渟同学深刻的检讨了自己，认真地改正了自己的错误。从而诞生出一句至理名言：
“永远不要在谭渺的背后说坏话。”
“永远。”
—
“诶嘿嘿……盛姑娘……嘿嘿……”
空荡无人的教室里，傅凌趴在桌子上，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忽然，他身体动了动，醒了过来。
他愣怔地看着周围的环境，有些傻眼了。
他怎么会在教室里啊！
而且人为什么都走了啊！
傅凌赶紧把东西收拾好，撒开腿就往教室外跑。这下完了，回家之后母亲定要狠狠说教他一番……
还有，为什么偏偏要在这种时候梦见盛姑娘！
害得他都醒不过来了！
这时，坐在床头绣女红的盛姑娘忽然打了个喷嚏。一旁的丫鬟连忙递上帕子，又倒了壶热水：“小姐，现在虽是夏天，可着凉了也是容易感冒的呀，千万要注意身子才是。”
“小榴，你现在管教我的本事越来越大了。”盛筠宛擦了擦鼻子，嘴角沁出笑意，是她对外人从没有过的温暖，“倒是你，马上就该谈婚论嫁了，也不知相上哪位俏郎君了～”
“小姐！您净会拿奴婢做消遣！”
“好了，小榴别生气啊，你看，我这不也是关心你嘛。”盛筠宛轻轻握住小榴的手，“你从小和我一起长大……你我虽是主仆关系，却胜似朋友。如今，你到了该嫁人的年纪，我定要帮你找个好郎君，让你往后都过上逍遥日子。”
“小姐……奴婢……不想嫁人。”小榴垂下脑袋，“小榴想伺候小姐一辈子。”
“可万一遇到个好人家呢？”盛筠宛柔声劝着，“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可是我也不能断送了你这几年的好时候，不是吗？”
小榴没在说话，头埋得更低了。
其实，她有一个秘密，藏了好久好久的秘密，她从来没告诉过别人。
这秘密啊，关于一个美好的梦境。
可她现在就身处于这梦境之中，她害怕，她把这个秘密说出来，这个梦就会破碎。
所以……还是不要说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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