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夜色渐浓，整个古城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一丝人气。危险悄悄在暗处蛰伏，伺机而动。

        按照白天的路线，两人出了客栈，向将军古宅走去。大红灯笼无风自动，左右摇摆，烛火一闪一闪。好似快要熄灭了，却突然“唰”的一下，变成了绿色。

        舒窈紧紧握住顾远的手，心跳的飞快，加快了步伐。

        快到了，身后有声音隐隐约约传来，有人在窃窃私语，声音尖锐杂乱，要把人给勾了过去。舒窈余光瞥见巷子里有人影忽闪忽现。

        顾远揽住舒窈肩膀，低声安慰，“不要听，不要看，马上到了。”

        “嗯”，恐惧稍散，再次加快脚步。终于到了。

        夜晚的将军故居已经完全变样了，门口的售票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人石狮子，但却是残破不全的。红色的大门敞开着，颜色鲜艳，像是要从门上滴落。

        顾远牵着舒窈迈进大门。好像按下了暂停键，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听得见自己的心在怦怦跳。一股淡淡的铁锈味飘荡在空气中，让人难以呼吸。舒窈感觉更不安了。恐惧无声无息，钻进了毛孔里，四周黑魆魆的，只有正中庭院悠悠发着光。

        两人向着光源走去，空气中的铁锈味越来越重，到达庭院时，突然起了大风，树叶被吹的“哗哗”作响，风声伴着孩童的声音，回荡，似笑非笑，似哭非哭。风刮开了云，月光终于露了出来，舒窈恨不得自己瞎了，还不如看不见。院子正中，有一个大坑，很深，密密麻麻的孩童尸体堆积在坑里，在不停蠕动着，尸体已经腐烂，白色的蛆在爬动，尸体也在爬动。

        这是一个尸坑，坑的四角各点有一盏灯，刚才看到的光就是它们发出的。

        “哇哇哇——”有孩子在嚎哭，“爹爹，娘亲”。

        “真是造孽啊，都还是孩子，将军为何要，”

        “别说了，不想死就快点埋了。”

        舒窈看见，无数稚童在嚎啕大哭，被无情地扔在坑底，怎么也爬不上来。泥土逐渐掩埋了孩子，直到再也没有声音传来。有道士口中念念有词，一身着铠甲的中年男子站立一旁，面无表情。

        顾远拉着舒窈转身，“走”，那些尸体快要爬上来了。

        怨气滔天，怨灵哭诉，童尸在身后紧追不舍。两人飞快在宅子里穿梭。

        摸摸自己的耳朵，舒窈感觉自己的耳膜都快要被震碎了。

        顾远一脚踹飞一个跟上来的童尸，踏出宅子的一刹那，大门砰的一声关上，尸体被阻挡在门后，只听得指甲刮在门板上的呲呲声。

        顾远看看手表，快到凌晨了，“我们的赶快回去了。”

        紧赶慢赶，终于是在午夜12点之前到了客栈，舒窈长舒一口气，摊在椅子上。

        顾远倒了一杯茶，递给舒窈，“喝口茶，缓缓。”

        “谢谢。”看看顾远，再看看自己，一个心平气和，气都不喘一下，一个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暗暗下决心，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锻炼身体。

        结合在将军宅子看到的画面，看来世人都被蒙蔽了。那有什么为国为民，英勇献身的将军，有的只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罢了。

        当年戎狄来犯，这青城地理位置绝佳，易守难攻。本来只要据城不出，等待朝廷援军到来即可。秦将军好大喜功，不听劝阻，决议出兵，导致惨败。只得退守城内，然秦将军怕朝廷怪罪，慌乱之下，竟听从一游方道士的说法，选取城内的童男童女，作为阵眼，进行献祭，就可借得阴兵，为已所用，遂酿下大祸。阵法非但没有借来阴兵，反而因怨气，害的全城百姓被杀，秦将军自知无力回天，在城楼自尽而死。后来不知怎的竟然谣传成他是为国捐躯，真是可笑。人虽死，但是阵法仍在，这些死去的人因阵法，不得脱身轮回，久而久之，怨气越来越重。

        舒窈托着脑袋，“就如此就要破阵，可如何破呢？那些童尸我们根本打不过。”

        顾远放下茶杯，“他们因何生怨？”

        “无辜惨死，还不得轮回。”舒窈望着顾远，认真分析。

        “那谁又是罪魁祸首呢？”顾远接着发问。

        “秦将军。”舒窈拍拍脑袋，恍然大悟。

        “找到秦将军，让他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窈窈真棒。”顾远一脸我家小孩儿真厉害，称赞道。

        舒窈瞪他一眼，不和他计较。

        秦将军自刎于城楼，要想找到他，还要夜探城楼。

        “不早了，睡吧。”看见舒窈打了个哈欠，顾远把她拎回了床上。

        希望这梦早点结束吧，天天做夜猫子，她真的受不了了。

        顾远望向窗外，一片漆黑。黑夜越来越长了。

        夜晚再次降临。舒窈踏上城楼阶梯。城墙上点着火把，发出绿色的光芒，火把向两边延伸，宛若一条绿色的蛇。

        城外是浓雾，什么也看不清。

        “刺——啦”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像是金属拖在地上，擦出的声音，有脚步声传来。

        顾远上前，把舒窈护在身后，眼睛凝视前方。一道身影从远处走来。来人身披玄色铠甲，身材魁梧，体型壮硕，脖子上空空如也，原来此人没有脑袋，红色的血从脖颈出不断漫出，顺着身体，滴落在地面上，形成一道血迹。左手挥舞着，上下摸索。右手拖着一把长柄大刀，刀身溅有鲜血，刚才的声音就是刀划过地面的摩擦声。

        舒窈倒抽一口冷气，居然没有头。“自刎也能把脑袋砍掉吗？”小声念叨，舒窈挺好奇的。

        不小心听见的顾远：………

        两人脚步放轻，屏住呼吸，慢慢往右边退让。

        秦将军拖着大刀从两人身前走过。

        顾远和舒窈跟在他的身后，“他要去干什么”舒窈靠在顾远耳边，细声问。

        耳边气息温暖，顾远耳朵发烫。喉结滚动，握紧手。吐出两个字“找头。”

        可不是嘛，头掉了不得找回来。

        眼见秦将军经了角楼，顿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他在翻找自己的头颅。舒窈和顾远凑近角楼，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一个球状物咕噜咕噜滚到舒窈脚下，舒窈不禁后退半步。顾远提起，是一个面目狰狞的头颅。

        两人对视一眼，有了主意。

        屋内的动静停了，糟了，他发现了。

        顾远左手提头，右手拉着舒窈，步履不停，往楼下奔去。

        秦将军提刀在身后紧追不舍。

        青石板路上，三人在飞速奔跑。一男一女在前面，拎着个头颅，那头颅披散着头发，眼睛瞪的老大，脸色发紫，断处血流不止。后面跟着一穿铠甲的无头男子，提着刀，速度却很快。

        二人终于到了将军府，一脚跨过门槛。无头男人在门口停下，徘徊不前。

        顾远见状，拎着脑袋晃了晃胳膊，嘲讽：“你的头不想要了。”边说便把头扔进了旁边的草丛里。

        头，他的头，臭小子。停在门口的无头将军被激怒，不再犹豫，一脚踏进家门，往草丛方向探去。

        舒窈和顾远旋即趁其不备，出了府门。

        “啊——”凄厉的叫声从庭院发出，坑底的尸体开始蠕动。秦将军反应过来，连忙调转身子，向门口冲去。红色大门“彭”——一声，在两人面前紧紧合上了。

        将军府内怨气滔天。乌云遮住了月亮，不忍皎洁的月光沾染上仇恨的血色。

        无数的童尸爬出坑底，嚎叫着，身上还粘有黑色的泥土，白色的蛆挂在土上，青肿的脸，眼白占满了整个眼球。很快尸体爬上了无头将军的肩头，撕咬着，扭打着。

        门外，一阵困意袭来，舒窈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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