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中风
我走上前，毫不留情，瞅准丁计肖屁股就是一脚。
“老子教你几回了，姨妈和老干妈都分不清楚，还走啥镖，求你了，你快回你老爹诊所去当你的妇产科医生去吧，没押镖那眼力见，铺子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他被我一脚揣在地上，捂着屁股直呻吟：“老板，什么姨妈老干妈，我头没事儿吧？”
我敷衍道：“没事，就是见红了。”
鸡丁啊了一声儿，一瘸一拐退到一旁，边走边说真倒霉，奇了怪了，好端端地怎么还把头给摔破了呢。
被鸡丁这么一闹，好半天才缓过来，我让鸡丁一边玩儿去，别打扰我和老爷子叙旧，一会儿唇枪舌战真干起来，再来助力。
僵了片刻，我看了眼凤尾花，心说这老伙计铁定知道不少老一辈的故事，于是微调下表情，做了一副笑脸。
我说老姐，晚辈想向您打听一下我爷爷的踪迹，您可愿意透露分毫？
说完，连忙斟满一杯热茶递到老头面前，摆出个吮痈舐痔的态度。
鸡丁都被我这三百六十度的转变吓了一跳，忙问道老板您没吃错药吧，你这泰国大老黑进手术室，性咋变了？
说实话，我这儿人自小性子直，像阿谀奉承，曲意逢迎的事做的很少，今天也算是老和尚拜天地，头一回，想想自己这副死出儿，特别面对这老头，那画面属实辣眼睛，该怎么形容？
就是公公见公公，公公极了！
老头听到一声儿“老姐”，心态显然发生了些许变化，原本板着的脸舒缓开来，侧过去的脑袋瞬间挺了不少，随后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神情。
见他长气直出，我看有戏，连忙把身架放下来，丁泡壶上好的太平猴魁。
“这还差不多，像个晚辈的态度。”
他嘘了口热茶，讲述了一些几十年前的琐碎，话里听得出来，他和爷爷交情不浅，只是年轻时发生的一些事情他也不想提了，过去都已经放下，抛在脑后。
对于我爷爷去东藏帮喇嘛押镖这件事，他也是后来才听说的，出没出家不得而知。
“到了我这把年纪你就会明白，这尘世间的事，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或许去东藏是他下半辈子的选择，子祥（爷爷名字）的思想就像这封未拆封的牛皮纸一样，从来不会和太阳一样摆在人的面前。真正理解他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压根就不存在，就算是他自己，怕是也无法自圆其说，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我一听，这老头说话沉淀着岁月的味道。
据这几年的走镖生涯混来的经历，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了，什么人什么事，一开口，也便能推测出个大体轮廓。
记得不久前到县城走镖，清明七星园里遇到一老哥，非说自己上辈子是黑包子转世，经年说这哥们怕是少年包青天看多了，我瞅老哥身上穿着约束衣，以为是哪精神病医院跑出来的，便打了某安康医院的电话，后来听说这哥们真被抓进去了。再到后来，他老婆不知道打哪找到铺子的地址，亲自登门拜访致谢，说他老公是个县城文化团的五线演员，那天正在试镜一场犯罪分子越狱片段，要不是我都不知道他男人有获得性免疫缺陷综合征，亏我救了她一命，现在婚也离了，家产也分了，搞得我一头雾水，最近又听说那哥们转院了，去了省里的重症监护室，至于是生是死就不得而知了。
这就是阅历。
这老头不简单，不是凡人，想来与爷爷共事的日子里，定是发生过什么。
我想接着说下去，还没等我张嘴，凤尾花把手抬到了我面前，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
“行，你也甭打听了，剩下的事我也懒得说，没这精力，今儿我就送下东西赶紧走人，其他的我懒得啰嗦，多说一个字腰子都疼得厉害。”
随后他指了指桌子上的两件东西，做了一个麻利点的的眼神。
“洛日华那小子呢？叫他出来，老祖来了也不见出来迎接，看是年纪大了丢了辈分，学会目无尊长是吧？”
找我老爹的？我思索片刻随后才说。
“老姐，我看您这次恐怕白跑一趟了，我爹离家有些日子，想来也有近十年了，至于现在人在哪里，谁也不知道，别说是您，我这当儿子都蒙在鼓里呢。”
老头一听，表情瞬间严肃起来：“你是说，日华那小子离家有十年了！”
“恩。”
“十年，十年了！这十年就没回来过？”
老头看着我直摇头，眼神开始涣散。
我斩钉截铁说没有。
听到这话，老头蜡黄的脸瞬间凝重起来。
“十年！十年了！怎么会这样？”他掰着抖动手像是指计算起年月，忽然瞳孔一亮，“咣当”一声，连同旱烟一起摔倒在地上。
诧异的是竟然没有发出一丝呻吟。
他呆滞看着前方，原本抽动的嘴角变得更剧烈，静止在原地浑身开始剧烈抽搐。
“完了，都完了。”老头拍着地板喊道。
一切猝不及防，我连忙上前去搀扶地中海，还没等我靠近，便传来一阵唏嘘。
“我懂了，我终于懂了，这下子全明白了，难怪子祥当年要进藏走镖，现在看来，顺理成章呀！”
我忙问老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别干吃奶粉噎死人，快说来听听？
他并没有打算回复我的意思，眼珠子瞪得奇大，直勾勾盯着前方，一副要夺眶而出的架势，嘴里不停嘟囔，吐出白沫瞬间蔓延开来。
我慌了，连忙让鸡丁报警。
“小鸡丁儿，快叫警察叔叔，铺子里来了碰瓷的，再不快点，几百年的名声可就搭进去了。”
丁计肖一看情况不对，拿起电话叫救护车，我上前赶忙按住地中海的人中，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去罗生门闯关。
“老板，我看这老头不行了，像是中风！”鸡丁说道。
丁计肖有这方面的阅历，医学世家又名牌硕士毕业，虽说学的是计算式专业，但对常见病有一定的了解，一听鸡丁这样说，我忙问怎么办。
“老板您心急也吃不了热豆腐，这救护车过来需要时间，我看老花姑娘还有口气儿，咱们就量力而行，给他把嘴角的唾沫擦擦，做做人工呼吸得了，再说，专业的救措施咱们也不会。”
这个人知道我爷爷的一些往事，又认识我老爹，说什么也要让他开口说话，万一中风死了，线索可就全断了。
我不确定他与爷爷进藏老爹离家有没有直接联系，但是，这个人与上一代人甚至上两代人之间，一定存在某种渊源。
“鸡丁，你来，这老头是你的菜，人工呼吸还得看你这丁家第八代传人的。”
鸡丁“啊”了一声，说道：“我来呀？老板，你这把我当畜生使唤，我可下不去嘴！”
我揪起鸡丁的耳朵凑过去：“是谁整天吹自己医学世家，八代真传，做个人工呼吸倒难倒你这绿林好汉了？铺子就咱俩，经年人不在，再说经年是姑娘家，你好意思让人家一个姑娘去做人工呼吸呀，这传去丢了名声，以后没人要了你娶她？”
“好呀！”鸡丁边傻笑边脱口而出。
让鸡丁动作麻利点，先忙眼前的正事，给地中海简单处理后，把他往前推了推，意思是让他速战速决。
“麻利点儿，一会老头亲上瘾了，像个磁铁一样死死把你吸住，发展到舌吻，喂你一嘴大黄牙加个韭菜叶，今儿你可就开荤了；再说，你家行医济世那么多年，哪想那么多，你就把这当着女人的嘴，捏住鼻子亲下去。”
鸡丁回道:“什么邪乎事儿到了老板您嘴里就变味儿了，这美差你咋不做，万一花姑娘倒灌几口“百年琼浆”到我嘴里，照你这么说，是不是也算喝二锅头了？”
鸡丁坐在地上一直干呕，好一会才恢复正常，求我快别说了，听着反胃。
“咳咳。”
这时，躺在地上的地中海忽然咳嗽了两声，慢慢睁开眼来，我准备看看什么情况，还没来得及动脚，便见鸡丁一个大步走上前去，撑起地中海的脑袋说道：“大兄弟，你可千万别过去啊，你万一过去了，一会可就轮到我啦。”
鸡丁话刚说完，老头“额”一声便晕死了过去。
我看情况不妙，怕是休克假死，忙让鸡丁把老头扶起来，对着老头的腮帮子啪啪啪一顿操作，前前后后打了了十几个个巴掌，手都麻了。
地中海的老脸被打得通红，童子皮蜕了一层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他已经完全昏厥失去意识，嘴里直冒泡，一副奄奄一息的架势。
“鸡丁，快，没时间了。”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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