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艺源之子
一公当天，5号演播厅里的节目组迎来了又一次振奋的时刻，不仅仅是因为前几天抛出去的物料反响特别不错为一公造了很多声势，更重要的是，这次一公他们还请了一位神秘嘉宾。这位神秘嘉宾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据说这个人的到场，一定会给《赤子为名》带来更多的话题。
化妆间里，四个座位旁边都围满了忙前忙后的人。房间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神情最为悠闲自在的还是坐在第二个位子上的美渲。
“子年哥，之前我还跟你说要不要考虑跟我们江老板。”她朝向镜子望着自己一点点变得精致的容颜，瞳孔不由自主地向左边瞟去，“没想到这么快，我们都变成一个姓了。”
坐在左边的何子年被化妆师禁锢得不能侧脸，只能从镜子里向美渲露出一个稍有些勉强的笑容。倒是另一边的古月之主动接过话茬，感叹出一口气。
“这样一来，倒是有了几分在公司化妆间的感觉。”
“何止啊古哥！”美渲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毫不犹豫地“噗嗤”一声笑出来，“我看不如把《赤子为名》改成《艺源之子》好了。四个导师都是艺源的，这不就是在给艺源挑亲儿子嘛！”
这番话引得周围的工作人员也笑起来，倒是冲淡了点大仗前的紧张感。不过到底是玩笑话，要给节目组改名的事情也没人再提。何子年这边刚刚化好底妆，他探出些头看向另外一边。
“有个事我还挺好奇的，艺源这次为什么没有送人过来？”
“避嫌咯。”美渲率先回答，冲他扬了扬眉毛，“我们阿夏可是最刚正不阿了。”
何子年会意地颔首，眼睛回看向镜子里。
“不过呢，不送人过来，不代表不会签几个走。”美渲伸长脖子说，“阿夏，哦？”
可惜她并没有等来她想要的确认。古月之侧头看向身边的人，帮忙打圆场，“小夏，这事儿我也想说，你打不打算签几个走？”
“有合适的话，肯定是要签的。”
好像房间里的所有人都看向了那个位子，江夏抬起头，把手上的台本放下来。
“那你心中有合适的人选了吗？”
看起来都在各忙各的，其实有不少人跟美渲一样抱有好奇的心思。江夏不动声色地反问过去，“你们有什么想法？”
“ADMA啊，”美渲身体不由得往前倾了些，“他们初舞台就很不错，出了两个A班，还有一个主唱在我的班上。对吧子年哥？”
ADMA的初舞台唱跳的正是何子年的《time point》，他对此记忆深刻，不可否认地点了点头，“金原浩和路海冰基础都很扎实，还有光华六子的队长胡陌，全能ACE，人气也很高。”
“是啊，我猜这几个前十准没跑了吧！”美渲又转向另外一边，笑意盈盈地问，“古哥，你最pick谁啊？”
“我不懂你们年轻人那一套标准，还是不提建议了。”古月之耸耸肩膀，叹息道，“不过，小夏心里的标准高得很，你们说的那几个也不一定能够得上。”
“阿夏的标准高这当然毋庸置疑，要不然艺源也不会签我们仨儿。”美渲顺带把自己也夸了进去，得意地听到周围人附和着她，面色又有些为难起来，“但是，如果那几个人都够不上标准，我想不到还有谁。阿夏？”
问题又抛回了江夏这里。她刚才静听了许久，思索了一会儿最终也没说什么。
“先看公演吧，不急。”
“啧，你不着急，不代表别的公司不急。”隔了一个位子的美渲嘴巴不停歇，“还有这次一公还请了一个神秘嘉宾，子年哥他们不会连你也保密吧……”
“夏姐，差不多了，我最后再定下妆。”珍珠边说边拿起化妆台上的喷雾。
江夏闭上眼睛，身体向后仰，似乎一下子就屏蔽开了周围那些嘈杂的声音。
“夏姐，好了。”
再睁开眼睛，她第一眼就瞧见了镜子里那张面容。
每次看到这样的自己，江夏还是会有点不太习惯，甚至会问自己：这真的是她吗？这真的是江夏吗？算一算时间，也不过就过去了三年，可是这一切全变了，就连她也变得……
“小夏。”
江夏听到这个声音，才逐渐从恍惚中走出来，浑浊的瞳孔里也变得清明起来。
“怎么了，古哥？”
她看到古月之也刚好做完造型，站起来正向着镜子里的自己。
“没事。”古月之轻轻地摇了摇头，但神色里明显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古哥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吞吞吐吐了？”江夏看着他，笑了笑，“有什么事，就说吧。”
“真没什么事。”古月之也朝她笑笑，表情放松了一些，“就是总觉得这段时间你太累了，不如节目做完后，给自己放个假？”
“公司刚刚接了新项目，给自己放假是不可能的。”她一顿，语气随即开起玩笑，“不过古哥你这是不是在提醒我，该给你放假了？你要是想的话，我绝对同意。”
“小夏，你还不了解我么？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你给我再多的工作，我也是闲散人的心态。放不放假都一样。”古月之也同她打趣，不过很快就变得严肃正经，“说真的，小夏，我还是比较担心你。你还年轻，用不着这么拼命。”
“我也没事，古哥。”江夏垂下眼睑，随意地翻起了手上的台本，“艺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点成绩，还不是松懈的时候。”
“我知道，当老板的都是这个样子。”古月之深深叹着气，又在她旁边坐下来，语重心长地说，“我劝不动你小夏，还是给你个八字箴言，好好睡觉好好吃饭。身体最重要。”
“古哥说的，我一定谨记。”江夏眼中浮出几丝暖意，但心中却沉下几分。
她不是不累。说实话从创立艺源以来，她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只是和那个人、那些事相比，再累再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在艺源最艰难的那段时间里，每个夜晚她都在变着花样地做噩梦。她梦到熊熊燃烧的火焰中那个高声呼救、垂死挣扎的人影；梦到一幢奇高无比的大楼顶上立着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梦到自己像被人扼住了手脚和咽喉，任凭悲剧的发生自己却无能为力；梦到她一个人瑟瑟发抖地躲在漆黑的衣柜里，而门外是要债人激烈的讨伐声……
和这些相比，自己这点辛苦算得了什么呢？
江夏落下指尖，抬起头逼迫自己直面如今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不管再怎么修饰，也掩饰不了眉宇之间生来的那几分清冷之气。江夏收起所有情绪，嘴巴抿成一条直线。
创立艺源以来，她很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她不仅要它变得再度辉煌，更重要的是——
她要一个真相和公道！
或许她这一生都不会再快乐和放肆地大笑了。可是在抑郁和崩溃来临之前，她还能撑下去，等到真相的光明重现。
她一定能撑下去……
“小夏。”
“嗯？”江夏回过头，下意识地对古月之扬起嘴角。
古月之看着眼前那对瞳孔中被隐藏起来的心事，缓缓说道：“我想好下一张专辑的主题是什么了。”
“什么？”
“如风而逝。”
“如——风——而——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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