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来包黄鹤楼。”
冷烬熟悉地扫码付了钱，边朝便利店外走边拆烟。凌川的电话拨了过来，他接通，夹在肩膀和下巴处接听。
“带了伞，不用来接，我买包烟就过去。”
外面的雨下的正猛，冷烬挂了电话，刚抽了根烟出来要咬在嘴里点燃就看见旁边一道熟悉的身影。
尤麦站在屋檐下，头发有些湿，有几缕贴在鬓边。上身穿的是白色衬衫，被水淋湿了些，隐约看得见身体的轮廓，下身穿的是阔腿浅色牛仔裤，膝盖以下的部分被雨打湿不少，有种渐变的感觉。她打了个哈欠，泪花打湿了睫毛。
似察觉他的目光，尤麦看了过来，微微有些愣神，然后朝他稍微颔首。大抵是淋了雨的缘故，整个人显得有些恹恹的。眼睛湿漉漉的，蒙着层水汽。
整个人没有什么生气，像个精致的木偶。
冷烬这才惊觉尤麦一点都不土，她只是擅长掩饰自己的出众。
他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点燃唇间的烟，而是把烟塞回烟盒。鬼使神差般朝她走进了一步，喉结滚了滚，堪堪吐出几个字，“又没带伞？”
尤麦点点头，“忘记了。”
冷烬嗤笑一声，把伞柄递向她。“拿着吧。”
“你昨天已经借了我一把了。”
“正好一起还。”
“……”
他们似乎很有默契，冷烬好像知道她在想些什么，难得这么有耐心。“笨蛋，我有人接。”他轻而易举地捉住她的手腕，把伞递塞到她手里。
冷烬今天戴着一顶鸭舌帽，他塞伞的时候帽檐遮挡住了尤麦的大半视线，勉强能看见他露出来的小半张脸，很出众，难怪总有很多女生往他身上贴，冷烬也不拒绝。
他似乎经常跟人打架，脸上总是挂着一些伤，有些很浅了，有些还结着新痂。不显得丑陋，反倒增添了一种别样的性感。
尤麦收回了思绪，一定是阴天在作怪。
她再次道了声谢，打开雨伞闯进滂沱大雨之中。
见她的身影逐渐朦胧在雨幕之中，冷烬有些失神地抓了一把头发，眯起的眼眸意味不明。他重新抽出烟，快速点燃吸了一口。
他有些烦躁地捋上额前的头发，给凌川打了个电话，“滚过来接我。”
“你不是带伞了吗？伞呢，被你吃了？”凌川那边的环境挺嘈杂，他似乎在走动，片刻后嘈杂声轻了不少。
“借出去了。”
“靠——”凌川显得很吃惊，“你什么时候这么有爱心了？”
冷烬不满地啧了一声，“废什么话，赶紧滚过来。”
“行行行，你是我大爷，马上到。”
来接冷烬的不是凌川，是最近和他谈恋爱的一个女生，穿的挺暴露，甚至能若隐若无看见领口下的沟壑。他避开女生要牵他的手，嫌弃地挪开视线，接过伞就走。
女生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赶紧跟了上去。见冷烬面露不悦，她也只好打消了凑上去的念头，前几天两人间的暧昧顿时荡然无存。
“你们女生生理期的时候吃止痛片都会一下吃三四颗吗？”冷烬突然开口。
“啊？”女生明显愣了一下，笑容也僵在脸上，眼泪差点就要流下来了，她故作镇定，但声音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颤抖，“怎么可能，止痛片一次吃一颗就够，而且不能经常吃的。”
冷烬没接话，快步走向ktv。
“冷烬。”身后的人喊住他，“你是不是……”
“嗯，以后别见了。”
简单的一句话，他就这么结束了一段单方面付出的关系，对他来说是风轻云淡，甚至没有在他心里激起一丝水花。
等冷烬进了包间，凌川见只有他一个人来，有些奇怪。
“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冷烬把伞放进伞桶里，随性坐在软沙上点了支烟，风轻云淡地吐了一口烟，随之轻飘飘而出的是两个字：“分了。”
凌川给周围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继续，这种事早已见怪不怪了，只是比意想中来的快了些。
尤麦难得睡了个好觉。虽然时间不是很长，但确实是这段时间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次。
她没有去兼职，心血来潮把家里打扫了一遍。过了正午，又特意去了趟花店，精心挑选了一束小雏菊，打车去了医院。
尤麦不知道她具体在住院部哪个科室，只能大致判断，然后一个个排除。
她看着入口处挂着的“神经内科”标识，叹了口气。这是最后一个科室了。
“你好，请问这有没有一个叫linyu的患者？”尤麦站在护士站前，不知道第几次重复这句话了。
护士狐疑地上下打量她好几眼，“你找林鱼？你是她朋友？”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尤麦心里的一颗石头终是落了地，她点点头，轻声回答了一句“是”。
“她在v1，你往里走，在左手边。”护士站起来给她指了一个方向。
尤麦道了谢，抬脚就要走。
那护士喊住了她，“诶，你动作记得轻点，她早上刚做完放疗，现在估计在休息。”
林鱼住的是套间。进门是一个不算大的客厅，往里能轻易看得到一个房间。房间门没关，林鱼大概是睡着了，白色被子拱出一个不大的弧度，挺久都没动静。
尤麦一个人在客厅坐了一会儿，见林鱼还没有醒的迹象，她轻手轻脚进了房间，把花放在床头柜上就打算离开。
一只手朝她伸过来，尤麦一愣，看清楚了手腕带上她的名字，接着轻轻握住。
林鱼——
森林中的游鱼。
她几乎是下意识就想到了这个。
感受到手上的温度，林鱼翻了个身，睁开了眼睛，不是来检查的护士，是昨天公园那个女孩。“是你啊，小油菜。”
刚开始化疗的时候头发掉的厉害，林鱼干脆自己剃了个干净。她今天没有戴假发，只戴了一顶杏色渔夫帽，嘴角挂着疲惫的笑，此刻脸上干干净净，脸色比尤麦苍白了一个度。毫无血色的白，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尤麦蹙眉，“我叫尤麦，不是尤菜。”
林鱼自己撑着床坐了起来，“我知道，小油菜。”
尤麦不说话了，林鱼笑了两声，整个人精神了不少。“你怎么过来招惹我了，来找我还烟？”
尤麦哼笑一声，不怒反乐，“谁先招惹得的谁？”
林鱼又笑，“不错，今天看起来开心多了。”
尤麦也笑，“你呢？感觉好点了吗？”
“就那样吧。”林鱼抬了抬下巴，“桌上有水，你自己倒一下。”她实在没力气。
尤麦摇摇头，“不用了，我不渴。我就是来看看你。”
“看我干嘛？”林鱼眼里闪过一抹阴戾和晦意，随后被她掩盖在眼底。
“想问问你愿不愿意给我出个主意，我想换个发型。”尤麦自己从旁边搬来了一张椅子，“你的公主切很帅。”
林鱼笑出了声，“你这样就很好看。”
“我也觉得，不过还是普通了些。”
“不会，很可爱。”
“你今年多大了？”尤麦问。
“19。”
林鱼有些片刻的失神，以为她会像其他人一样流露出怜悯，发出一声悲悯的惋惜，然而她没有，她只是笑得眼睛弯弯。
“那我可以叫你老鱼了。”
林鱼面色多了些红润，“太老了，有种咸鱼的感觉。”她垂在被子上的手不自然抽搐起来，林鱼动了动手指，但还是不可控地在抽，她缩了缩手，想把手藏进被子里。
尤麦的手轻轻附在她手背，“那就小鱼吧。”
“你昨天没戴眼镜。你近视？”林鱼问她。
“不，眼镜没度数。”
林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下次别戴了，没必要那么低调。”
尤麦没答话。
生病以来，林鱼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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