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明天是家长会，晚修结束后，尤麦给杨纤打了个电话过去，问她明天有没有时间过来开家长会。
杨纤和她聊了几句闲话，尤麦才开始进入正题。
“妈，你明天有时间吗？”
“明天啊……”杨纤有些不知如何回答，她明天要去给梁淮诗开家长会。
梁淮诗是杨纤的继女，跟尤麦同龄。
“没有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尤麦很快结束了这个话题。
杨纤现在经营一家服装店，线上线下都有涉及，忙也正常。
“后天放国庆了，你看你有没有时间，我们聚一聚，你梁叔叔说想见见你，上次刚好错开了。”
梁茂华是杨纤离婚后遇上的新伴，是梁淮诗的父亲。
对于梁茂华，尤麦对他了解甚少，只知道对方是搞房地产的，和前妻生了一对龙凤胎，十几年前他妻子出车祸去世了，他也一直单着，直到两年前和杨纤看对了眼，两人这才有了再组建家庭的打算。
“没有，和朋友有约了。”她草草结束这次通话，掏出钥匙打开家门。
尤麦的家长会通知单是她自己填的，选项当然勾画的是不参加。
刘芬把她喊到办公室，透明镜片后的一双干练的眼睛注视着她。“爸妈都没时间？”
尤麦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她懒得扯谎。
这次家长会只是对高三学生的期中总结，再讲些之后的规划。想到这，刘芬松了口，“行吧，你明晚也留下来旁听吧。”
尤麦扬了扬眉毛，心里有些意外，还有人跟她一样家长不开来家长会的？
还没猜到那个倒霉蛋是谁，家长会就如期而至。
家长先去报告厅听年级领导发表长篇大论，再回到各班教室听班主任发表另一篇长篇大论。
等待家长到来的间隙，尤麦坐在教室里，垂耳听旁边高二楼放学的吵杂声。
班上还留着不少人，唐秋从抽屉里拿出一袋面包，放在尤麦桌面上。“吃吧吃吧，晚上食堂没饭，等家长会结束你怕是要饿死在这儿了。”
尤麦打开包装袋，“多少？”
“忘了，看着给吧。”唐秋撑着下巴，尤麦每次都会算的很清楚，从不欠别人一点人情。“还是这帮老六会玩，说的话大同小异，有什么好旁听的！”她话锋一转，问道：“所以另一个倒霉蛋是谁啊？”
“你想知道的话就跟我一起留下来。”尤麦吃得有些急，她快速解决掉面包，打算出去打个电话。
“拜拜了您嘞。”唐秋提起书包就朝外面走去。尤麦躲到人少的地方，掏出手机给杨纤打电话。想问问她有没有时间。
之前和梁茂华的儿女见过一面，体验感不是很好。她有些抵触和他们接触，想了很久，这才同意再和梁家人见一见。
电话打了两遍都没人接听，尤麦干脆打给弟弟尤稀。
“喂，姐？”尤稀语速很快，他正瘫靠在椅背上，专注打着游戏。
“在干嘛？”
尤稀漫不经心回答说：“在玩游戏。”
手机里时不时传来一声咒骂声，尤麦眼角抽了抽，“自己控制一下时间。妈呢？”
“她去给淮诗姐开家长会了。”尤稀脱口而出，掌控的英雄挂了，他大骂一声，“我操会不会玩啊——”
听筒里传来轻微的呼吸声，半晌没人出声。尤稀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小心翼翼叫了她一声。“老姐？”
“嗯，她要是问起来，就说事情已经解决了。”
尤麦挑起一边嘴角，讽刺地嗤笑一声，给唐秋转了账，接着盯着手机屏幕直到黑屏。
高三学生时间紧，大多数学生都选择先回家，剩下的小部分留在空教室里自习等家长会结束。尤麦被刘芬拉到教室帮忙招待一下家长，也就是帮忙找一下位置。
有些是夫妻二人来的，尤麦不得不贡献出自己的座位，站在班级末端。等到家长全部落座，另一个倒霉蛋才迟迟现身。
尤麦用余光看了眼身旁站着的冷烬，扯了扯他的外套下摆。
“少爷也被抓来旁听了？”尤麦一时有些幸灾乐祸，又立刻意识到，以他的成绩家长来不来都无所谓。
冷烬从鼻腔里散出一声散漫的哼唧，将整个人的重心依靠在书柜上。
镶进黑板的电子屏里播放着精美的ppt，刘芬滔滔不绝分析着成绩，根本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后面的尤麦身上，原本笔直站着的她身子越发懒散，最后干脆蹲坐在地上。
尤麦微微抬头，看见冷烬抿着唇，下颚线绷得紧紧的，不悦地皱着眉，俨然很不耐烦。
他顺着书柜蹲下来，手臂支在膝盖上，整个人显得傲慢不羁，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耐。“还有多久？”
尤麦看了眼钟，又看了眼情绪高涨的刘芬，眼眸弯弯，
“少则三十分钟，多则一小时。”
“走不走？”
“走？走去哪里？”尤麦疑惑地问。
“出学校。”冷烬朝电子屏上的ppt看去。“这种没有什么营养的内容，听了也是浪费时间。”
“话是这个道理没错，但是刘芬还在讲台上，外面还有闲的没事干的领导……”
话音未落，冷烬已然起身，尤麦看着冷烬朝她伸出的手，又朝上看去，对上他的视线。
目光胶着在一起，嘈杂的世界中，尤麦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他的眼神炽热，却渐渐在流动的时间中冷淡下来，手指微微颤动着，慢慢蜷缩起来，目光也渐渐收了回去。
他在心里嘲笑自己一番，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
刘芬不知道说了什么，教室里响起响亮的鼓掌声。
冷烬举起的左手微微一沉，他微微愣神，眼里闪过一丝错愕。看见她的星眸闪着璀璨的微光，手轻轻覆在自己的手上。“跑！”
他猫着腰拉着她往外走，出了教室门，冷烬握着尤麦的手快速穿过一扇扇窗户。走廊上透着从窗户折射出来的光，没人注意到他们。
尤麦的心脏跳动的很快，她握着冷烬的手不自觉用力。
就这样一直跑下去吧，跑到一个全新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人的地方。
他的手修长且骨节分明，手背淡青色的血管脉络分明，轻易就拉住了尤麦的手，掌心温热，指腹带着薄薄一层茧，反手将她的手包在掌中。
“冷烬。”
握着的手轻轻挣扎了一下，冷烬回头看着她，有些不解。
尤麦视力好，瞥见不远处背手巡查的领导，拉着他的手转向另一个方向，“前面有领导，走这边。”
现在变成尤麦牵着冷烬了。行政楼的廊灯早早关闭，仅仅依靠着月光，他们的脚步欢快而沉稳。
一直下到一楼，尤麦才松开他的手。
“笨蛋，翘个旁听而已，这么高兴？”冷烬看着尤麦泛着绯红的面颊，忍不住笑道。
“从班主任和领导眼皮子底下跑走真的很酷。”
除了体育课会偶尔翘课，尤麦高中三年一直规规矩矩的。
最重要的是，她克制不住的想牵住冷烬的手，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走吧，今天心情好，带你去看看校外的世界。”尤麦扬扬眉毛，把书包背在肩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校门，十分钟后，冷烬跟着尤麦在一个老小区里左拐右拐，像当时尤麦带着他在巷子里兜兜转转一样。
尤麦把一串烤年糕送到冷烬面前。“快趁热吃，凉了味道就没那么好了。”
冷烬不知什么时候点燃了一支烟，察觉到她的动作，往后缩了缩，避开尤麦伸过来的手，怕烫到她。深邃黑瞳看着她手上的街边小吃。
“不吃啊？不吃算了。”尤麦作势要收回烤年糕。她的目光聚焦在冷烬夹着烟的手上，两根手指微曲，很撩人。
冷烬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上去。
尤麦回神，收回了视线。
人声鼎沸的世界中，她的心跳声却有力地回响在耳边。
烤年糕表面脆脆焦焦，咬下去发出脆生生的响音。表面刷着厚厚一层酱料，在不同摊位各色灯光的照耀下浮出亮晶晶的光泽，还能看见缓缓升起的热气。
刚烤好的年糕很烫，冷烬冷不丁咬上去，舌头被烫了一下。
尤麦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她把竹签塞到冷烬手里，有点嘲弄道：“少爷喜欢也不用着急，没人跟你抢。”
冷烬扫了她一眼，没有烦躁或责备的意味。尤麦置之不理，悠哉悠哉逛着小吃街。原本不畅的心情也轻松多了。
数不清吃了多少样，冷烬陪着尤麦吃了不少，两人走到小吃街尽头。
尤麦道：“今天谢谢你，走了。”
“嗯。”
两人朝着不同方向前进，冷烬又点燃一支烟，叼在嘴里吸了两口，不自觉笑了起来。在指间的香烟默默燃烧，烟尾挂着灰烬，迟迟未落。他瞧了一眼，最后把烟丢在地上踩灭。
“真是个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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