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执金令，饕餮现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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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凰飘然回到苏子贤的身侧。
白狐面立在棚顶，孤影凌风，俯首看下，满目精光，直视苏子贤道：“苏子贤，真不愧是九五至尊，能够这么快就能反应过来，我真的很佩服你。”
苏子贤戒备的望着白狐面，身体紧绷的像是随时都会开弓长射的硬弓，苏子贤相信自己之前看到的幻象，是真实发生的。
“就你一个人吗？你的同伴呢？”苏子贤问道，白狐面回答：“我向来独来独往，有什么同伴？”
“是吗？那你这独来独往来去真是随心所欲啊，前几日还在华北蹦哒，这几日便到了这里……为了什么？来看风景吗？”苏子贤冷笑着言道。
“华北……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白狐面直白的回答，苏子贤无言以对的说道：“那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呵呵~”白狐面轻笑：“贵人不敢当，我们只不过是想寻一处安身之所罢了，对于你们来说，这是一场末日浩劫，对于我们又何尝不是？”
末日之下，不管你是什么世界的生灵，但凡存在于地球，都会迎来灭顶之祸。
苏子贤问：“既然处在同一屋檐下，难道真的就没有合作的可能？”
“你们是人，我们不是。”白狐面直言回答，它否定自己现在的人类身份，对于它来说，现在的躯壳，不过是暂时存在的，并能代表它一直的身份。
“只要你放手华北的事情，我们都还有的谈。”苏子贤冷言回答。
白狐面摇摇头：“就算是九五至尊，也代表不了全部人类的意思，我们要的不是怜悯和同情，而是真正的作为个体存在。”
白狐面的回答很明确，苏子贤沉重的问道：“这么说，华北的事情已经没有退路了？”
白狐面顿了片刻，最终回答：“箭在弦上，退无可退。”
“如果能够阻止华北浩劫，我可以保证你们生命无忧。”苏子贤心中还存在着侥幸，想试试最后的挽留。
“讨来的安全？我们不稀罕……九五至尊的好意，我心领了，以后只要没有直接的冲突，我不会再与你为敌。”白狐面回答。
苏子贤现在显然不是要什么未来的承诺，他需要华北军的安全凯旋，苏子贤大声地吼道：“那可是三十万先锋军，三十万人，华夏北部防线的全部精锐，你有想过失去三十万人都华夏的局势吗？”
白狐面显然是想过的，所以他异常平静的回答苏子贤道：“事已至此，多言已是无意。末日中立足，必须要有足够的资本才行，元华市的事情发展到这个局面，我也无力回天，我会尽量说服那人和我离开元华市，不过他会不会听我的，我就不知道了。”
“混账！”苏子贤双目瞪圆的冷哧道，而现在除了干瞪眼，苏子贤做不到任何有用的事：“那人是谁？”
“我自然是不会告诉你的，你还是想想眼前的难关如何度过吧。”白狐面摇摇头的指着小雅的方向，冷言细语的说道：“九五至尊，你可千万别死在这里。”
“你给我站住！”苏子贤想要追，却被身后震荡的气浪冲倒，身影狼狈的倒在棚户区的废墟中。
“苏子贤！”众人惊叫，而同时小雅的方向，黑色的气旋直冲云霄，风声中满是鬼哭狼嚎的嘶吼，噬魂眼被解除，冤魂的力量释放了出来。
惨死的幽魂萦绕在小雅周身，小雅是个器皿，存放冤魂的容器，在噬魂眼成型的时刻，她的命运已经注定写满悲哀。
鬼啸之间，小雅的小身躯被阴风驮上半空，冤魂肆虐间，小雅娇躯上暴起数道血雾。
“冤魂已经散开了，噬魂眼开始反噬宿主，回天无力了。”苏子贤望着半空间的小雅，现在没人能救她。
“你救救她，她是我最后的亲人了，我求求你。”吴-龙-涛无力的耸搭着脑袋，几日的饥饿加上失去亲人悲痛，让吴-龙-涛的精神接近崩溃的边缘。
苏子贤走到他的面前，小声的问道：“吴-龙-涛，你可知道她靠近你是为了什么？”
“她是个走投无路的姑娘，是我救了她，不是她靠近的我，是我靠近的她……我不希望她遭到不幸，求你。”吴-龙-涛回答道，苏子贤却摇摇头：“她是早就准备好的一枚棋子，现在的一切都明朗了，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她就是压倒你的最后一根稻草，只要你心中还牵挂着她，你就会被他人利用，明白吗？”
“不会的，她要害我，我早就死了。”吴-龙-涛不相信的摇头道，苏子贤则是大声的呵斥道：“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靠近他人，谁都有目的，你要认清这个现实，这个世界不是你想象的武侠世界！你醒一醒！”
“不会的，我不相信！小雅不会要害我的！”吴-龙-涛咆哮道，苏子贤揪住吴-龙-涛的衣领，指着吴家内堂的遗像说道：“看见了吗？要是你奶奶的死，也是因为她呢？你还想照顾她、救她吗？”
吴-龙-涛望着黑白照片中的老人，依旧不相信的回答：“这不可能，你肯定是搞错了，小雅不会要杀奶奶的，奶奶她是年老体衰的寿终正寝，一定是你们搞错了。”
“是你搞错了！”苏子贤回答道：“你体有贱骨，命藏饕餮，所有的邪魔外道都不可能对你造成影响，但是你奶奶就不一样了。你奶奶肉体凡胎，她可遭受不了外物的侵蚀，特别是冤魂，这个哑巴姑娘或许不是故意的，但是她最直接的凶手。”
吴-龙-涛还是不愿意相信，但是他看到天空中的小雅，心中泪泣的说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苏子贤言道：“你想一想，一个老人闭上眼睛，全是冤魂索命，吴奶奶就算身体再硬朗，也扛不住这样的伤害吧？”
吴-龙-涛周身无力，身体倒在地上，就像失去一切依靠的行尸走肉，目光凝视着天空的黑影，念叨：“小雅……”
苏子贤轻喘气，吴-龙-涛算是稳住了，接下来就要看看小雅怎么解决了。
“呃呃呃呃……”小雅的娇躯被数道阴魂纠缠，冤魂拉扯、蹂躏……精神受挫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她的身体扛不了太久。
苏子贤疲惫的望着天空中的影子，虽然他说小雅不应该成为吴-龙-涛的执念，可苏子贤还是会倾力去救。
苏子贤虽是九五至尊，但他的内心，依旧不想放过任何一个还可以救的人。
“你还好吧？”叶子依见着苏子贤面露疲态，走到一侧轻声的问道。
苏子贤刚刚和吴-龙-涛说的话，她也都听到了，没有目的，是不会靠近彼此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一见钟情的爱。
“你原来一直都知道。”叶子依小声的问，苏子贤愣神的问：“知道什么？”
“就是我靠近你的目的。”叶子依言道。
“对啊，之前二爷和我说了，这件事我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了吗？你当时也是知道的，现在这么问？是失忆了？”苏子贤笑答。
“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理解的这么透彻。”叶子依自然记得苏子贤的话，苏子贤没有理睬些许感伤的叶子依，伸手摘下皓腕上的金光龙纹镯。
“你做什么？”叶子依一个不慎，被苏子贤顺手撸了下去，这个举动，叶子依一阵惊讶，金光龙纹镯是苏子贤送给她的新春礼物，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金光龙纹镯，她才会被二爷承认身份。
苏子贤现在如此做？这是要休了她？
“借用一下，没有实打实的法器，超度不了亡魂的。”苏子贤自己戴上后，冲着忧虑的俏脸吻了一下，叶子依俏脸羞红，自己还是错怪了苏子贤。
苏子贤指尖轻点金光镯，一声声脆响在空气中律动，如同深夜的打更声。
“叮……叮…叮叮叮……叮……”轻声脆响并不是胡乱敲的，是秘法中的‘执金令’。
“……魂兮！魄兮！命归神途！……”执金令中，是苏子贤的魂兮归来。
天空中的冤魂在执金令的调子中变得温顺，之后苏子贤，开始点名：“尚莱！魂兮归来……”
“李倩！魂兮归来……”
“玉芳！魂兮归来……”
……
金色的光束从金光龙纹镯中-射-出，每一声的魂兮归来，都是对亡魂的牵引。
这个节奏和古代祭祀时的很像，苏子贤的执金令本是用在三清铃上的，三清铃是道家指引亡魂的重要法器，苏子贤用金光龙纹镯替代三清铃，靠着自己依葫芦画瓢的敲罚，勉强控制着依附在小雅身上的幽魂。
一声、两声、三声……所有人都噤声的看着苏子贤作法，周围静悄悄的没有额外的声音，苏子贤意识通神，金光龙纹镯飞梭而出的金色光缕，也在缓慢的牵扯着冤魂离开小雅的身躯。
“呃……”小雅的身上忽然痛苦的大叫，并不是小雅传出来的叫声，而是冤魂。
冤死之人，魂魄中也藏着无尽的怨念，苏子贤的执金令也在尖叫声中断裂，金光龙纹镯上的丝线被怨气阻隔，冤魂长嘶，黑色的声纹再度震响。
苏子贤被忽如其来的冲击震退，身影退了数步，轻声叹息道：“看来噬魂眼，并不想轻易的放过这些死掉的冤魂。”
披头散发的鬼影，重新对小雅进行摧残，苏子贤准备再起执金令时，却发现执金令的金铁脆声不再回响，执金令……‘哑了’……
小雅的头顶的血符正在变淡，那是压制冤魂的最后屏障，苏子贤用自己的数滴鲜血，绘制出来的古老符咒，有镇邪杀魄的奇效，不过眼下，血符都快要镇不出意图肆虐的亡魂。
苏子贤摘下金光龙纹镯，递还给心惊胆颤的叶子依，顺手又抽出叶子依的腰间长刀，刀柄黑红相间，刀刃单面双层，刃口亮如明镜。
“借来用用。”苏子贤冲叶子依笑道，叶子依白了他一眼，就算她不从，苏子贤恐怕也不会理睬的。
苏子贤单手持刀，刀影在手中不断的挥舞，苏子贤在熟悉这把长刀，他并没有时间了解所有的兵器特征，只能在脑海中不断的想着各类兵器的特点。
温顺的法子，苏子贤尝试过了，既然已经没有办法善了，那么这些冤魂，苏子贤准备全部除掉。
“都是骗子……”吴-龙-涛的四肢伏地，枯瘦的身子陡然立起，额头对着天空，口中淡淡的冷笑。
“子贤，小心。”苏子贤挥刀准备冲锋之时，叶子依的声音忽然叫道。
暗红色的影子直奔苏子贤，沉重的一击和苏子贤手中的刀锋对碰，苏子贤正面遭到冲击，整个人像是炮弹一样飞了出去。
“蓬！”苏子贤撞过数道墙壁，这一击就像是超载超速的卡车，和他来了个面对面接触，苏子贤感觉自己的五脏肺腑都快被废出来。
……
公元2112年，6月6日，元华市京家大厦
黑狐面手里的龙雀剑，干净利索的斩落眼前最后一人的头颅，献血泼洒在早已被血泊浸染的地毯上，这是京家内的最后一人，黑狐面从京家的大厦楼宇的底层入门，做法和毕家的相差无几，一把重剑，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黑狐面的入侵没有丝毫的纰漏，整栋大厦三百多口京家人，全部被屠，但却没有找到一位京家内部人员。
黑狐面没有错漏，是京家早有了准备，大厦中满是血腥气，黑狐面从楼梯上到天台，踩着顶层的水箱，俯瞰元华市的一切。
这里是元华市的最高点，从此处往北眺望，甚至可以看到断江的轮廓。
黑狐面摘下面具，露出了下面的真容，如果李光泉在，一定认得这张俊朗的脸庞。
2081年，苏杭城阻击战的将军，孤城的张家之主，张浩云。
躯壳的确是张浩云无疑，但是灵魂却并不是，苏子贤得到的消息并没有假，科学院给出的结论是对的，的确不是一只零号变异体。
末日开始，世界就是大染缸，而染料就是末日残种微粒，华夏虽然并没有遭到A级危险种的直接入侵，但是最直接的危险种微粒，却是最先在华夏蔓延的。
道仙于山海关上，借大地龙气斩碎天空的陨星，虽然泯灭了一只A级危险种，可属于他的王座却流入华夏的大地。
零号的意思，就是前无仅有，A级危险种的微粒渗入长城，感染了无数人后，最终有三位活了下来。
华夏最初的战局，就是他们在引导。
可以说，华夏虽然没了A级危险种的直接迫害，却多了三只零号变异体的威胁。
零号变异体有着一定的领导能力，而且具备对应的智慧，这是其他寻常危险种没有的。
三只零号变异体，一只是力量、肉身体魄变异的人类，就是零号力量变异体，黑狐面；一只是速度、身体五感变异的人类，是零号敏捷变异体青狐面；最后便是零号智慧型变异体，白狐面。
三只零号算是同病相怜，臭味相投。
在最初的时候，三位领着末日大军一路冲杀，入长城后，直接选择南下，想要摧毁华夏的全部有生力量。
那个时候，兵锋直指苏杭城的，是零号力量型变异体，阻止他的，是孤城张家家主张浩云。
张浩云在最后的守卫战中觉醒了血脉，张家人的血加上一把大明十六青，零号力量型变异体，吃足了亏。
黑狐面至今还记得张浩云临死时的模样，三千惨军尽数战死，孤城中，也只剩下张浩云孑然一身。
大雪纷飞的腊月天，白皑皑的雪羽盖在嫣红的血水上，张浩云气势如虹，龙雀重剑在，更是无人能挡。
如果黑狐面没有出现的话，张浩云或许真的能活下来，黑狐面如果是变异的力量和肉身，或许就不会选择和张浩云硬碰硬。
一战后，黑狐面杀死了张浩云，但是张浩云也让黑狐面失去了自己的完美-肉身。
永不熄灭的火焰将黑狐面的肉身焚毁，黑狐面不得不将自己的精神寄托在张浩云的体内，之后白狐面和他会合，然后才有了暂停兵锋，南下控制元华市的布局。
“你失败了？”白狐面出现在水箱上，黑狐面问道。
“我大意了，你那边处理的如何了？”白狐面承认的时候，问黑狐面道。
黑狐面将面具重新戴上，言道：“从此元华市没有毕家，只可惜京家留了一手，短时间找不到京家其他人的踪迹。”
白狐面劝道：“既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一地步，撤吧？”
黑狐面听到这样的劝诫，很是不服气的说道：“我们还可以拼一把，只要我能够拿到吴-龙-涛的肉身，饕餮之力会让我的力量更上一层楼，突破曾经的桎梏，也说不定。”
“这件事的气运，已经不在我们的身上，况且华北的事情已成定局，我必须要回去。现在硬拼下去，如果失败，我们满盘皆输。”白狐面和黑狐面说道，断江以北才是他们的地盘，这二十多年的经营，白狐面的势力，已经可以控制华北三十万先锋军，这次的华北即将发生的大难，就是先锋军北伐。
黑狐面回答道：“就算苏子贤是九五至尊，但他现在还是孩子，你竟然会怕他怕到这种程度，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我和你说过很多遍，只要在华夏的国土上，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不能大意，因为我们并不是在和这里的个人作对，而是在和引领这片土地的国家作对。末日的确打倒了很多人，但也让很多人团结了起来，我有预感，不走的话，都会栽在这里。”白狐面回答。
“你了解我，这个时候我是断然不会走的。”黑狐面大道理讲不过智慧的白狐面，可他内心执着的吴-龙-涛，不会就此放弃。
“我与你说过，我们是彼此需要，你以为我在这里和你说这么多，单纯是为了我自己吗？”白狐面听着黑狐面的意思是，他会独自一人留下来。
“不然呢？自古都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难道你能高尚到哪里去？”黑狐面回答道，白狐面则说：“看来你是执意要送死。”
“如果我能干掉苏子贤，那么……”黑狐面问，不过还没有假设完，白狐面便言道：“那么我们都会死。”
“九五至尊，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黑狐面回答：“我们现在的所作所为和他站在对立面，而你却又一直在说苏子贤才是我们活下去的唯一希望，既然没有苏子贤，我们都会死，那么我们现在都在做什么？”
这是一直以来都让黑狐面不解的地方，如果这么了然，还不如当初直接就举双手投降好了？说不定还能混个宽大处理。
“我们在把握机会，攒聚筹码，我们手上如果没有足够的筹码，怎么和人类做交易？你可别忘了，虽然我们现在占着人的身躯，可我们都不是人。”白狐面言道。
“想做人，却又一直不干人事，你觉得这样我们就有资格和人类谈了？不以世界为论，光是华夏的5000年历史，你回忆一下，人类会给我们活路吗？”黑狐面回答。
“听你这意思，你很想做人？你可别忘了，你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
“正因为我的手上沾满了人血，所以我才知道血是有温度的，人是有感情的，而我们呢？为何而来，又为何而去？都搞不清楚，活着多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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