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习以为常城堡里的装饰和审美，习惯了井然有序的城堡生活运转，似乎比起外面的轻歌曼舞、杯觥交错，也没传言中那么令人着迷和大开眼界，在堪比宴会场地大小的图书室里看书难道就不享受吗，还是说在舞会上想尽办法敷衍上来搭话的嘉宾，与人交谈不得不吐出毫无意义的说辞和站着几个小时没法找到坐椅的腿脚酸痛……来比，亚摩只能表示也许这样更能体现奢靡生活？
长桌上的酒杯不停地消减，但很少有人去动点心食物，这让亚摩更加不满。
亚摩不再抱有希望，直到她的新朋友十岁的卡罗琳意识到这场聚会没有给亚摩起到正面效果，女孩不着痕迹地领着亚摩来到休息室，亚摩坐下来长长舒口气，毫不掩饰地揉着自己发胀的小腿，卡罗琳看到亚摩破皮的脚后跟，好奇地说：“第一次穿吗？”
卡罗琳也掀起裙子，露出一双柔软的布鞋来，轻快地揭露自己没有那么循规蹈矩：“母亲说让我穿皮鞋，但是我最后偷偷换了，因为还没有人愿意邀请我跳舞。”
亚摩提起刚才舞会边的场景：“可是有很多人询问你了？”
卡罗琳颇为生气地说：“是让我仰着头看着他们吗，我宁愿布鲁做舞伴，至少我不会被踩。”
亚摩对着卡罗琳笑了，看着女孩红扑扑的白嫩脸蛋，为她的体贴而心存感激，外面的女仆推门进来，拿来一些主食，卡罗琳吩咐再拿些药膏来，热情地说：“我也很饿了，咱们先在这里填填肚子吧。”
亚摩怎么能不喜欢这位才十岁的女孩呢，这位年幼的新朋友就是亚摩今夜得到最好的礼物了。亚摩没觉得鲁斯塔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只是着重把从洛希伯打听来的低年级校区风景讲了一遍，只见女孩认真的模样，亚摩只得不好意思说：“我对中年级校区更加熟悉，但我敢肯定，那里的教授们大部分都非常好。”
卡罗琳甜甜地说：“真好，我已经迫不及待等着开学了。”
她们走出休息室，卡罗琳介绍着家中的布局和挂在墙上的小收藏品，亚摩这个在行，只需要时不时发出惊呼满足主人的虚荣就好。
她们绕过宴会外的走廊，远远便看到辛西娅在夫人们堆中谈笑风生，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得合不拢嘴，一群贵妇人拿着各色不同的折扇盖着脸，都只露出一双双眼睛来。至于亚摩的姐姐菲丽儿，她几乎消失了一晚上，只在回家的时候，亚摩透过马车的窗户看到菲丽儿与一位戴着宽檐帽的陌生姑娘依依不舍，亚摩猜测都是为了遮住那哭得不能见人的脸。
辛西娅说：“卡罗琳是个怎么样的孩子？”
亚摩想了想：“性格开朗活泼，让人很舒服，很照顾客人的心思。”
“那么——你觉得她配洛希伯如何？”
亚摩扭头看着坐在马车中屹立不动的艳丽女人：“卡罗琳才十岁？！”
辛西娅叹口气，难得露出愁眉不展的忧思，自言自语地说：“……你也觉得太早了吗？”
这时菲丽儿终于告别好友坐回马车上，打断了辛西娅接下来的谈话，说真的，菲丽儿今晚的盛装可真是白费了，因为主人糟糕的心情还不能平复，她一点没发现马车气氛的不同，说：“人渣，他们竟然都在私下订过亲，原来早有打算，就因为黛尔的父亲投资失败，伊廉瑞夫家就换了一副大有撇清关系的模样，耽搁着黛尔还不忘记找更好的。”
辛西娅闭目养神，完全没有继续刚才对话的意思，顺着女儿的话继续说：“人之常情而已，总比赔了一生强。”
菲丽儿想想也对，只是怎么也咽不下那口气。
天气越来越冷，突然来袭的冷空气导致多做准备的木柴也提早燃尽，屋子里冷得可以结冰，窗户被风吹得颤动，亚摩从床上跳起来，拼命地穿衣服套裙子，穿到一半发现这身行动不便，又重新换上马裤衬衣，妮塔抱着男人的衣服和早餐进来：“亚摩小姐，我哥哥说他衣服都是穿久了，给您拿了一套刚做好的，只是衣服都是粗布，可能会磨皮肤——”
“不用，很好，替我谢谢他。”
牛奶喝了两口，面包塞到包里，亚摩已经风一般地冲了出去，马夫麦克今天专门抽出空来为亚摩单独服务，这时候约定时间已经过去半小时，亚摩快速地下楼。
妮塔看到桌上留下的银币说：“小姐，可是太多了？”
亚摩坐上马车，一身骑士服的洛希伯正巧骑马从旁边经过，扬声说：“亚摩，你要去哪里！”
亚摩探出脑袋说：“母亲同意的，我去做客！”
亚摩脚边放了一个箱子的书，麦克扬起鞭子说：“小姐，出发了。”飞马迅速地离开兰斯洛德城堡，洛希伯的身影便成蚂蚁般大小，远处巨大湖泊波光粼粼，在清晨的阳光下，一只巨大的翅膀阴影倒映在湖面上，有幼龙在湖面上学飞。
亚摩这才慢慢开始吃饭，熬夜让她迷迷糊糊度过了两个小时，麦克敲车窗，表示已经到达目的地。
亚摩提着行李箱走下马车，一座三层别墅外面的巴德蒂张开双手迎来，两人走进屋子，亚摩突然想起今天坐的马车正是麦斯洛耶和韦纳尔改造的，她开口问道：“巴德蒂，你一般回家要多少时间？”
巴德蒂一说起这个就大为不满：“要五个小时，每次来回都特别不方便，可是爸爸怎么也不愿意让我住校，说那里氛围不好。”
巴德蒂的卧室是袖珍可爱的，没有单独的书房，卧室床铺边上就是一条窄道，仅供三个门的柜子打开，窗前一张堆满书的桌子，椅子上乱扔着衣服，和床头柜紧紧挨在一起，桌上的干花上布满了灰尘，床铺则对着一张贴满了纸条的墙壁。
巴德蒂手忙脚乱地将墙壁上的帘子拉起来：“我忘记这个了。”
亚摩打开斜挎包，把里面的男装拿出来，巴德蒂将窗户上的帘布也拉上，屋子里一下子漆黑一片。
巴德蒂锤着自己的脑袋，打开灯，亚摩已经换好了衣服：“谢谢你，我争取明天之前回来。”
巴德蒂点点头，指引着亚摩从后门出去，亚摩提着箱子，竖着领口往外走，她已经记下这一片区域的地图，抄小路到了车站，两人高的柜台上，售票员不停地往下扔木牌，说：“去哪里？”
亚摩掏出货币：“雪山小镇，一张往返车票，多少钱？”
售票员停顿了两下，手里的木牌发出碰撞声：“没有，换个地方。”
亚摩说：“名字就叫雪山小镇，当地人都这么称呼，你再找找，在西北方向，靠着雪山，有个人工湖，叫庇珈魔湖——”
过了一会儿，售票员从窗口探出脑袋：“先生，真的没有雪山小镇，当地的称呼和确切名称是不一样的，麻烦让让，你占的是即时出发班次的队伍，让后面的人先来。”
亚摩扒住柜台，不肯离开：“再看一眼，麻烦你再看一眼，或者你告诉我有哪些西北方临近雪山的城镇，我可以去筛查一下再来买票——对了，它离切曼坦很近！”
亚摩的肩膀一重，有人搂住亚摩的腰，男性气息迎面扑来，瞬间让亚摩起来全身鸡皮疙瘩，她立刻停住说话横起胳膊往后一挥，男人闷声不响，咽下痛呼咧嘴笑着说：“我的票已经买好了，马车正等着我们呢。”
在售票员的目光下，男人搂住亚摩往外走去，车站里吵杂鼎沸，所有人都扯着嗓子，到处充满着吵架似的对话，清脆的马铃和马鸣声不时从空中往外飞去。高大的车站外还有源源不断涌入涌出的人流，亚摩几次被人擦身而过地时候撞到，然而男人却紧紧搂住她，以防止她逃脱。
男人的面庞非常奇怪，像是被火燎后，只露出和皮肤类似灰色质感的瞳仁，他似乎看出亚摩的意图，快速地帮她拿过行李箱，好像是好心帮提重物一样。
亚摩心中一击，竟忘记挣脱逃走。
两人拐入一处角落，亚摩看到前后的环境，狭窄的小路上几个正在贩票的倒二手远远投过来一眼，亚摩扭身将手里紧拽着的瓶子砸碎，喷出的浓雾让男人立刻呛咳起来，男人的声音狼狈中变成另外一个音调：“这是什么东西？！”
倒二手的票贩子的脚步声远去，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亚摩掀开对方的斗篷，这声音透着一股熟悉，但是男人丑怪至极的脸和这样的声音极其不符，她最后靠记忆中的猜测十分诧异地叫出了声来：“斯德？”
一个小时后，亚摩坐在富人区的公园内，四季常青树木把风景分成两半，一群野鸭正晃晃悠悠从前面走过，运河上的石桥上小孩子们正在撒碎面包，与兰斯洛德萧条的秋景不同，霍亚威基里的绿意尚未泛黄，只听到远处蒸汽车发出滴滴的车喇叭声，近处撑着阳伞的姑娘们矜持地散步，没有任何生活不如意的人出现。
斯德终于将一张脸擦干净，邋遢的斗篷扔在椅子后的草丛里，两人都是平民的打扮，所幸路上的警察看着他们几个来回，最终放弃把他们赶走。
亚摩说：“实验里的失败品，总是会冒出呛烟，一般我拿来防身，只需要多喝点水就能缓解。”
斯德露出红通通的双眼，气势已经稍逊一筹，轮到亚摩阴沉地开始算账：“好久不见，斯德。”
斯德叹口气，双臂架在膝盖上，垂头弯腰笑了一声，看了一眼亚摩，自顾摇头笑了起来。
他的头发是黑色，一双灰色的眸子里藏着太多秘密，他复杂地看着亚摩，失笑了一会儿，再张开手臂仰身靠在亚摩身边的椅背上，长臂几乎像是要把整张长椅霸占，而长长的腿笔直交叉，以一种极其不顺服的姿势临空躺着，只有肩膀和屁股挨着椅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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