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第167章

魔法师看到了车厢里的另外一人，微微吃惊，说：“你——”

        哈伯特嗯了一声，不做回应地放下车帘，对着身边的人说：“从今天起你和我待在一起。”

        那人说：“按理说我应该回到家里陪着父亲，两位姐姐都已经被带走了，我担心他的心脏不好。”

        “德拉柯，”哈伯特打断他，却再次掀开了帘子，朝着月夜下的景色看了一眼，最后落在了不远处的草坪上，“你回来后一直跟在我身边，我的仆人，我的父母和邻里都可以作证，你去了又能干什么，你甚至不知道他们到底做了什么，如果你的姐姐让你去认罪，你能拒绝她的请求和父亲的命令吗，我又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回家呢。”

        马车退出小道，拐到另一条小坡路上，草坪灌木丛中的亚摩望着马车行驶离开，放下了手中的弓箭，转身往外潜去，夜月照耀着波光河道，今天的黑天鹅似乎格外奋力的叫唤，船夫不得不驾驶者小船将它们驱赶到另一边，亚摩眯着眼睛，在弓箭上做了个标记，紧紧触摸过后，残留的前主人的信息已经很少了，亚摩几乎感触不到对方的存在。

        她的心仿佛随着天鹅们留下的波荡水纹，起起伏伏，又好像随着涟漪而起落在河道里的野草根，不断地沉到水底。

        她似乎清晰地察觉到，自己正在失去某些东西，不知道真正得到部长职位的时候，自己又会付出多少代价呢？

        亚摩一步步沿着河边走去，远处还能看见金碧辉煌的皇族玫瑰别宫，似乎有奏乐的欢乐传来，但这些都不能让自己有放松丝毫。

        草根越来越多，甚至带着连根拔起、尚未掉落泥块，亚摩看去，只见石头桥底下一双发亮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似乎正呼唤着她。

        亚摩愣住脸。

        她飞奔过去，走到跟前又停了下来，却听那人说：“一直被追到这里，没来得及洗个澡，亚摩，我——”

        亚摩用力地扑了上去，和他紧紧相拥，抱住后又怕自己看错了，抓住对方的臂膀，月光在他们脚底下慢慢地挪移，亚摩甚至都看不清对方的脸部轮廓，但不妨碍通过心灵上的贴合认出人来，亚摩再次抱了上去。

        过了很久，斯德用着熟悉的声音在小声说：“好了，好了，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了。”

        “我被分到了若夫列耶，你一直没来找我，”亚摩松开他，“我找到了你曾经住过的地方，你受伤了吗？”

        “没有，我每天都很闲，闲得要发疯。”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在亚摩的搀扶下，斯德还是踉跄了两下，黑暗中黛尔有些担忧的声音响了起来：“屋子不能回去了，亚摩，我们没有地方去了。”

        斯德却不在意地说：“我曾经买下了几个地方，就是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

        亚摩没有太多的时间和他叙旧，离开没过一会儿，坐着詹尼驾着的马车而来，趁着夜色之中，一众人开始往城里行驶而去。

        黛尔出来得太过匆忙，一件换洗的衣服都没有留下，只带了亚摩给准备的钱财，而她的儿子米山就抓住一个龙模型，身上还穿着睡衣赤着脚，迷迷糊糊地躺在了母亲的怀里。黛尔太过紧张了，甚至不敢坐在椅子上，只敢坐在搭脚的过道里。斯德则坐在了亚摩的脚边，亚摩往外看去，唯一进入市区的道路上却开始出现举着火把搜查的士兵，马车果不其然地被拦了下来，由于是往城里跑，车子只是简单地停下来问了情况。

        士兵一边记录一边说：“请问您是？”

        “亚摩·兰斯洛德。”

        “亚摩女士，您是从哪里来，要去哪里？”

        亚摩掀开帘子只有一个小角，让人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慢慢地说：“去探访朋友。”

        士兵说：“请问您的朋友是？”

        亚摩有些不悦了，说：“这是我的私事，这也要报告吗？”

        前面检查好的马车开始往前走了，驾驶座上的詹尼摘下帽子，仔细地从胸前掏出一块保存完好的手绢，摊开一看，是蔷薇花和刀斧的刺绣品，说：“我们是兰斯洛德伯爵家的人，现在是要回去，你们这样追究到底，是对我们品格的侮辱。”

        斯德的手放在了亚摩垂放下来的冰冷手背上，米山不是很舒服地动了动，被黛尔连忙捂住了嘴巴。

        士兵抱歉地解释说：“我们有上级的命令，如果有冒犯您的话，请您不要责备我们。”

        亚摩抬头，冷漠地看着对方，示意对方走远点，詹尼作势提起马鞭，士兵左右为难地站在原地，头却开始抬起来，想要看看里面的样子，说：“小姐，您刚才拜访了谁呢。”

        士兵身后的人开始将手放在了腰上的短矛。

        亚摩的手动了动，摸向大腿匕首放着的位置，却被熟知动作的斯德握紧了手，斯德感触到亚摩手心开始冒汗，却坚定地把她摸到藏起来的匕首给拿在了手里。

        郊区方向传来的急行马蹄的动静，一匹栗色马飞奔过来，驾驶马的人吁了一口，对着亚摩恭敬地递交一封带着没有完全凝固的火漆的信封，上面是一片金色叶子的形状，亚摩接过它，马匹上的人透过亚摩掀开的一角看进去，只一眼就错开，诚恳地说：“感谢您今晚来瑞夫做客，我们的少爷对此非常满意，这是下次的邀请，请您务必接受邀请。”

        士兵看了眼对方，将名字记录下来，詹尼的鞭子在空中发出鞭策的声音，马车晃晃悠悠地朝前行驶，出去二十多米外，骑着马的士兵与他们擦肩而过，大喊着：“陛下命令，所有车辆进出都必须仔细检查！”

        记录的士兵叹口气，看着已经放走了几辆马车，想了想还是打算没听见，就着正停下来记录的马车开始检查。

        里面的贵妇人破口大骂：“你们在假传陛下的命令，让你们检查简直是羞辱我们！”

        亚摩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斯德接过那封救了自己一命的信封说：“不想看看里面写了什么？”

        亚摩示意他随意，说：“你可以打开看看。”

        斯德却笑了起来，摇摇头，将信件重新放回她的手心里，说：“我记得你和哈伯特的关系并不是很好，他竟然会帮你，也许代价会很大，你真的不愿意看吗。”

        亚摩如他所愿，撕开了大致一看，说：“没有代价，只是邀请吃饭。”现在她不想说被放逐若夫列耶的那些时光故事有这位曾经短暂几年同学的功劳，不仅仅是觉得抱怨起来显得不合时宜，更有一种表达想念的情绪在看到斯德的一刹那全部烟消云散，只是看着对方，看着他有些邋遢的头发，剃得长短不一的胡茬，深邃的眼睛，她就完全满足似的，只想静静地和他待一会儿。

        他们在一条僻静的街道上下车，查看到前后都没有人之后，斯德率先走到门前，借了詹尼一根长铁丝将门打开，然而他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似乎长期的□□没有让敏锐感下降少许。

        “怎么了？”亚摩示意黛尔先别出来，“发现了什么？”

        斯德轻轻地嗅着长铁丝，说：“上面有油的气味。”

        有油意味着有人开动过这扇门……亚摩想要先为探路，却被斯德制止。

        斯德推开门去，吱吖一声，挂着门牌号的老旧木门朝里打开，里面沾满了一种不见天日的灰尘味道，然而通往楼上的楼梯正中间却有了来来回回的脚印，而从这些小脚印上看去，它们的主人都是身材矮小的样子。

        楼上传来了不小的动静，看来屋子老化程度让非主人也发现了有人闯入。

        是个不怎么精明的小偷。

        亚摩在这一刻紧张的心情却放松了下来，詹尼在车上轻声地说：“等会我再来接您。”他驱赶着马车朝远处而去，清脆的马蹄声伴着铜铃消失在尽头。

        黛尔站在门前，用披肩盖住自己的脑袋以及怀中的米山，深吸一口气，走进了长期被废弃的屋宅。

        斯德踩在年久失修的楼梯，看到拐角的壁橱，苦笑着说：“里面曾经有一个花瓶。”但此刻已经空荡荡。

        “这里也有几幅画，当初它的模样还是挺美的，”斯德一边介绍着房屋原本的样子，“三层，二楼是我的卧室，我经常会在这里看向外面。”

        他推开一扇门，挥了挥手，按住墙壁上的按钮，然而壁灯里面藏着的矿晶早就被人拿了去，屋子维持着漆黑一团的模样。他走进了几步，熟练地拉起窗帘，月色如流水般地泄入屋内，亚摩才发现地上横倒着一把椅子，脚下碰触了什么，低头一看，捡起一顶毛线头都露出来的小帽子，走到斯德身边。

        卧床上被子扭成一团，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其他家具了，看来搜刮者想尽办法清空了这里，亚摩想起了自己曾在首都的房子，为两人相同的默契经历只觉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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