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新一届四朵金花
与许美丽家并排，只隔着一条五米宽横道的这一排平房，第一间是吴勇华一家，他是汽车修配厂仓库管理员，好谈《三国演义》故事，常与别人争论书中人物成败得失，直争到面红耳赤，口沫横飞，甚至不欢而散。吴勇华的老婆蔡月琴原是农场虎岭作业区职工，1981年因身体不好便办理了病退。他们两口子有两男两女四个孩子，大儿子吴铁汉高中毕业后没工作，便把他家房子的左墙开了一扇门，贴墙砌了一个长条形的小间，在这小间临路面的左墙开了一个售货窗口，做起小卖店生意来，黄玉龙平时打酱油及帮父亲沽酒的店铺就是这一家。
吴勇华隔壁原是王胜海家，他是粮食加工厂的副厂长，但1988年调动去普宁工作，搬走了。现在这里是他退了休的父亲王德林一个人住着。王胜海的小女儿王爱昕是黄玉龙的初中同班同学，跟他同岁，小他俩月，1988年中考她考取了普宁师范学校，自费的。王爱昕是场部“四朵金花”之一，肤白貌美，一双丹凤眼甚是迷人。她身高一米六五，身材傲人，是场部众多慕艾少年的梦中情人，她的搬家离开让众多少年伤心失望了好久。
王胜海家过去是林水木家。林水木是场部食堂的一名厨师，有两个女儿分别比黄玉龙高一个年级和低一个年级，因此黄玉龙跟她们不熟悉。
林水木家再过去是郑伟群家，他是农场小发电厂职工，只有一个独子郑文鹏，比黄玉龙低了三个年级。郑文鹏轻微智弱，常受同龄孩子鄙夷排斥。
再过去是张文辉家，他是木工厂木工，以前场部小学三，四，五年级有剑术课，师生们人手一把漂亮的木剑，款式有好多种，都是张文辉一人做出来的。黄玉龙家有三把木剑，是哥姐他们用过的，都归了他，后来全都不见了。
张文辉过去是吴鹏一家。吴鹏是场部医院医生，也是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吴青凤跟黄玉龙是同学，小女儿吴青竹比姐姐低两个年级。
吴鹏隔壁是女医生卢英，四十多岁寡居无儿女。
卢英隔壁是朱长达家，他是黄光明同事，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朱毅跟黄秋龙是同学，到鹏程打工去了。小儿子朱勇跟黄玉龙同学，现在朱长达亲自教他修车技术。
黄玉龙走过这一排平房，前面十米是场部大院侧门，他信步走了进去。
黄玉龙刚才经过王胜海家的时候，王胜海老婆郭萍正好从自家厨房出来瞧见了他身影，她是认得小女儿王爱昕的这个同学的。郭萍进了自家平房后，对正在书桌前看书的小女儿说：“阿昕，我刚刚看到你的同学黄玉龙了，他就要中专毕业了，人也长的英俊，你对他有意思不？”
王爱昕先是一怔，接着连飞红云：“妈，你说的什么呀，人家哪会看上我呀！”
郭萍笑吟吟地看着小女儿，“那就是对他有意思啰，他念的是省重点中专，马上就是国家干部了，配得上你这自费的师范生！”
王爱昕脸更红了，害羞地说：“妈，说不定人家早就有女朋友了。”
郭萍见小女儿这副模样，知道她动心了，“你跟他是同班同学，同届考取中专师范，这几年你们没有互相通信吗？”
王爱昕有些难过，“88年九月份通过一封信，互相介绍自己新学校的情况。第二次去信他没有回信，我就没有再写了。这几年我都在普宁，见不到他。前几天爷爷病危你才带我来场部的。”
“我刚才见他进了场部大院，要不你现在出去走走，看能不能碰上。碰上了聊聊天，也可以邀请他来家里坐坐。”
王爱昕听了意动，想了七八秒钟，轻轻点头，起身向外走。郭萍看着女儿背影，脸上笑意明显，女儿长大了！黄玉龙品学兼优，模样也俊秀，家庭也算知根知底的，自己也满意放心。
此刻穗城五山一栋楼宇的五楼，程文馨在写字台前支颐坐着，望着窗外绿树交相缠绕的藤萝枝桠，神驰远方，脸上笑意涟涟。写字台上放着一份电报，是二号那天黄玉龙从鹏程发来的，只有几个字，“文馨：我想你了！玉龙”
昨天中午程文馨和闺蜜谢洁聊电话，谢洁说起了黄玉龙，问程文馨两人恋情进展如何，她又羞又喜地告诉谢洁，自己已经答应了黄玉龙的追求。谢洁高兴地恭喜她，又透露说张东正猛烈地追求着自己，让程文馨说说对张东看法。程文馨告诉谢洁，张东这个人平时看起来痞痞的，可没真正接触了解过，不知怎么评价他。谢洁没拿定主意，说等程文馨回学校来再细聊。
程文馨回想起几天前黄玉龙向自己表白的情形，心中柔情万种，这个英俊男孩真是可爱。回忆起这三年里，黄玉龙一往情深却别别扭扭，患得患失地追求自己的过程，程文馨心里阵阵甜蜜…
黄玉龙进了场部大院，左右都是一排科室办公室，此刻已是18：25，多数科室已经锁闭无人了，仅有计生科的门还开着，科长陈良坤在办公桌上低头写着东西。陈良坤的小儿子陈方林小学一年级起和黄玉龙同班，他身体墩壮，爱欺负同学，性子野的很。计生科除了售卖场部食堂的饭菜票，还兼管计生用品的发放，陈方林经常偷拿避孕套来当气球，跟小伙伴们说是城市里买的气球，吹涨了打个结，很大个，只是形状有些怪异，用手掌或拳头拍顶它，让它在空中飘浮翻转，乐此不疲——嗯，手指有些滑腻。
往前走了七八米，档案室的门也开着，那位一脸愁容的李天凡在里面走动着。李天凡的小女儿李晓英初一，初二都和黄玉龙同班，就坐在他前面，初三才悄然转学去了县城华侨中学。初一时黄玉龙是班里学习委员，李晓英是文艺委员，却基本没什么接触。李晓英留着短发，模样文静，脸上有些许青春痘，见到黄玉龙总爱脸红，他那时不明究里，也就尽量不和她接触。
档案室门口有两棵不太高的石榴树，花季的时候开很红很红的一树小花朵，煞是好看。或许是养分不足，这两棵树最后所结的石榴都很小，狭长形，里面的籽也味涩不甜，场部里淘气嘴馋的小孩摘过一两个后就不再打它的主意了。
再往前几间，是场部广播室，原先的那位女播音员林英娜长的很漂亮，酷似未来饰演“大长今”的韩国女演员李英爱，但她几年前调动到汕头市去工作了，现在的播音员是哪一位，黄玉龙并不清楚。
场部大院科室办公室尽头是一个不太大的门，走进去就是场部医院了，它的正门在三十米外。医院很小，只有四名医生，六名护士，黄春龙曾在这里做个一年见习护士，后来见转不了正就离开了。原来的院长华振国本是汕头市人民医院的内科主任医师，医术非常精湛，在特殊年代被下放到这里了。华振国有三个儿子，都非常上进，先后考上了著名大学，之后又留学美国，学成全都归来报效祖国。其中二儿子华鸿雁还当过黄玉龙的小学自然课老师，课讲的好，讲故事也很棒，非常受学生们的拥戴。医院的条件很简陋，是用铝锅和不锈钢饭盒来把水煮沸给用过的针头消毒的，原来有一个医用高压蒸汽消毒锅，后来坏了不能再用。右手这排平房一溜六间就是医院的主要位置，依次是中药切片室，中药储存室，西药储存室，医生诊疗室，候医室，医疗器械储存室，和医疗器械储存室门前走廊相拼接成直角“7”字的，是住院处的的一溜六间病房的门前走廊。最后一间病房的右墙离医院的五米高围墙只有半米距离，在这间病房门前，贴着这堵围墙跟，种植着一行桑椹树，有十六七年树龄了，高达七八米，这已算是桑椹树中的巨人一族了，此时树上结满紫黑，嫣红，粉红，半红绿各种颜色交相混杂的桑椹，让人不由自主地口舌生津大咽口水，极想冲上前去摘上一把尝尝。其实在七八年前，每当这些桑椹树结果成熟的夏季，旁边乡村的男孩子，从五岁到十八岁（再大的知道爱惜脸皮了，不会加入其中），成群结队来到医院，从外边爬围墙进来，三下两步窜上树去摘桑椹，首先往嘴里飞快地，左右开弓地塞，只嚼一两下便用力吞咽，全然不顾紫黑的汁液喷溅滴落，把自己的嘴脸，脖子和衣服染了色，而且这颜色还极难洗掉。吞咽够了便开始往衣袋，裤袋，或随身带来的小布袋里装…这衣袋，裤袋，布袋自然也会被果汁浸染变色，回去洗不洗得掉，会不会捱揍，此时是不予考虑的。医院的人对此种情况又苦恼又厌烦，这些桑椹是要收获了晒制入药用的，都快给孩子们抢光了怎么办？驱赶了一伙又来一伙，驱走了一次几分钟后又来一次…报派出所也没用，最后只能给桑椹喷洒了特制的药水，同时在围墙外，桑椹树前都竖立起警告指示牌，言明桑椹喷洒了农药，食用会中毒，请勿采摘食用，否则后果自负。此招一出，果然基本没人来偷摘桑椹了。
黄玉龙没有踏入医院，他讨厌福尔马林药水味道。他沿着办公科室的走廊前行，准备从侧门进入办公楼的大堂，这是个可以容纳两三百人开会的地方，事实上，1983年严打的时候，大义灭亲的场长曾亲手把犯了盗窃罪（偷了几块手表和几百块钱）的小儿子检举，就是在这里发落宣判的，同时被判刑的还有倒卖了两包磷肥的村长，殴打他人致残的地痞流氓，盗伐公家树木的傻大个等人。这个大堂用途多多，开会，放电影，台风避难所，场部文艺队训练场等等，不胜枚举。大堂前部右墙角处，有一个小门，进去是一个木楼梯，踩上去便嘎吱作响，直上到二楼，地板是木质的，一走路咚咚作响。这里面的一溜房间，分别是场长，书记，财务科，工会，妇联等办公室。
走出大堂，来到场部大楼正门的骑廊，它旁边这四根巨大的，每根三个人才能合抱的正方形廊柱，是楼前广场放电影时用来系绑银幕的。1983年农场放映队大比武的时候曾同时挂了四张银幕。场部小学那边电影院盖起来之前，场部放电影都是在这里露天播放的，周围十里八乡的人都会来观看，人山人海，密密麻麻，连周围的羊蹄甲树，木麻黄树，台湾相思树上都爬满了人。有时人多树桠承受不起便会撕裂折断，踩坐在上面的人纷纷掉下来，运气不好的会摔断腿脚。每当有电影放的消息传出，在傍晚时候，场部各家的小孩就会从家里拿了席子或凳椅来广场上占位，然后最好守在这里，否则他们占位的道具可能会被别人扔到一边，失去了观影好位置。放电影的时候，各乡的流动水果，糖果小贩都会纷纷来这里摆摊作买卖，饱饱赚上一笔。这广场也是篮球场，经常有比赛，观众很多，毕竟那时的文体娱乐很少。
“玉龙！”
听见前头有人喊自己，黄玉龙抬头望去，原来是初中同学王爱昕，忙走上前去。
“爱昕，你好，好久不见！”
王爱昕也姿态优雅地迎前几步，“玉龙你好，好久不见！”
黄玉龙大方地打量了一下王爱昕，却见她出落得更加美丽了，一张鹅蛋脸洁白滑腻，此刻有红云浮现，愈显娇艳动人。不愧是场部新一届“四朵金花”之一！其他的三朵金花分别是粮食加工厂保管员黎远的小女儿黎英姿，跟黄玉龙同过几年班，大他一岁，初二时就嫁到鹏程去了；场部保卫科科长詹卫东大女儿詹丽华，大黄玉龙两岁，普宁师范学校毕业，现在是场部小学一年级语文老师；场部菜组职工林月河的独生女儿林雪红，跟黄玉龙同岁，低他一个年级，现在是汕头卫校二年级学生。“四朵金花”都是青春美丽，各擅胜场，难定座次。至于黄秀兰，她是上一届的“四朵金花”之一。
“爱昕，什么时候回来的？”
“6月1号，我爷爷病危，跟我爸妈一起来的。”
“哦，那你爷爷现在好了没有？”
“嗯，好了，用了进口特效药，已经没事了，现在在县城人民医院住院调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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