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接到崔妍的电话时，郑西泽很惊讶。
“喂，小妍？”
“恩，好久没见，打扰到你了么？”
“没有，最近还好么？”说完这句话，他才意识到，两个人的关系也变得如此客套。
“挺好的。”崔妍的回答很平淡。
开场白说完了，两人都沉默了几秒，郑西泽知道崔妍应该有事找他，就听到对面问，“那个，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见一面吧。”
分手的时候，郑西泽以为崔妍不会再想见他。眼下，崔妍竟然主动提出见面，郑西泽自然不会拒绝，于是约定了晚餐。
下班后，郑西泽去幼儿园接俊俊，这是蒋谧第一次拜托他。等了很久，才看到孩子低着头走出来。
“蒋程俊。”郑西泽开口叫他。听到有人叫自己，俊俊四周看了一眼，然后慢慢的踱着小步子走过来。
“怎么了今天？”看得出来俊俊情绪不高，“不高兴了？”
俊俊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眼角看得出有些红，嘴巴也嘟起来，像是哭过一样。郑西泽蹲下来，和他平视，“小小男子汉，哭什么？”
俊俊本来就憋着情绪，一听到郑西泽说这话，眼泪就开始往下掉，哭声也提了起来。郑西泽慌了，赶紧把他搂着，轻轻的拍着背，嘴里还不停的安慰道，“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好不容易等到俊俊哭得差不多了，郑西泽把他带回车上，绑好安全带，又问了一次，“说吧，这是怎么了？”
俊俊用胖嘟嘟的小手擦了擦眼泪，嘟嘟哝哝的说了什么，声音细细小小，郑西泽还是听到重点，“小翼说我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
这句话虽是小朋友的口中说出，既也是从家里大人那里听来的，郑西泽心里十分难过。之前他曾试探的问过俊俊，想不想要爸爸，遭到孩子强烈的否定，以为母子俩早就认定生活中不再需要这个角色。今天看来，他实在有必要重新进入蒋谧和孩子的生活，至少让孩子有一个寄托。
郑西泽把车停在楼下，俊俊哭累睡着了，他轻手轻脚的把孩子抱上楼，蒋谧开门时身上穿着围裙。
“怎么睡着了？”蒋谧将孩子接过去，一眼就看出红红的眼睛肯定哭过，她没有再问，将孩子放到卧室，虚掩着门。
“好像今天和同学吵架了，心情不好，一路上都没说话。”郑西泽当然不会把来龙去脉告诉蒋谧，蒋谧看起来也没有怀疑，还说，“我做了饭，你留下来吃么？”
“不了，已经约了人，现在就要过去。”
“那行，”蒋谧送他到门口，看着他穿鞋，“今天麻烦你了。”
“不用这么客气，那我先走了。”郑西泽笑着说。
“开车小心。”
“好。”
蒋谧目送郑西泽下了楼，慢慢关上门，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她不知道，现在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想得到什么，或者说，她想以什么样的关系与郑西泽相处。
因为接送俊俊费了点时候，郑西泽穿越晚高峰来到餐厅，已经七点半了。他小跑到门外，一眼就看到崔妍，坐在当初他们坐的那张桌子。她一直低着头，翻看桌子上文件夹，只要微微侧脸，就能看到郑西泽，但她始终都没有抬起头。
“不好意思，来晚了。”郑西泽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来。
崔妍不小心被吓了一跳，缓过神，换上淡然的笑脸，悄悄观察郑西泽，似乎没有太大变化，只是瘦了一点。
“没事儿，”崔妍说，“我随便点了些菜，也不知道你口味变了没有。”
许久没见，郑西泽还是无法习惯两人这样的交流方式，“小妍，你不用这么客气，我们还是朋友嘛。”
崔妍听过笑了笑，既没有应，也没有否定，郑西泽也没再多说。
两人用餐的时候有些沉默，每每郑西泽主动引出一个话题，崔妍总是官方的回答，这让郑西泽觉得尴尬，便只能安静的吃。直到甜点上桌，崔妍才说出今天找郑西泽的原因。
“你记得这个案子吧？”崔妍就手中的文件夹递过去，“这个犯人前段时间去世了。”
郑西泽知道，崔妍对这个案子格外上心，所以分手之后，他抽空把案件材料分析做完，就是为了表达歉意。
“这个案子确实疑点很多，如果有人证的话，可以提起上诉。”郑西泽说完，崔妍的眼睛一瞬间就亮了，“我现在找到了一个人，他可以证明李春梅是替人顶罪，而且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
郑西泽警惕地看着她，“小妍，你是怎么找到这个人的？他是谁？”
“他就是李春梅的儿子，之前我跟你说过的，李凭，”崔妍的眼神很坚定，“当时他就在现场，他知道谁是凶手。”
郑西泽没有第一时间答复崔妍，当初做案件分析是以百分百理智的眼光，那么现在崔妍找到人证，便是另一回事了，所以他需要时间重组案情。
其实这个案件并不复杂，公安局、检察院以故意杀人罪起诉李春梅，犯罪事实清晰，犯人承认事实，且有自首情节，一审判处有期徒刑7年，即为终审。
不过，根据崔妍整理的材料，关于案件很多细节存在疑点，辖区派出所也多次收到有人投案自首，因无实质性证据，最终都没有成型。郑西泽猜测，李凭或许就是一个重大的突破口。
三天后，郑西泽给崔妍打电话，“你什么有时间，带李凭来找我。”
当天下午，崔妍带着李凭到学校找郑西泽，这是郑西泽第一次近距离、正面见他。
“你好，郑老师，我是李凭。”
“我是郑西泽。”
崔妍和李凭并排坐在郑西泽对面，简单说了自己对于卷宗的分析，他就让李凭把那天的经过说了一遍，“尽量事无巨细，无论是多小的细节都要讲清楚。”
李凭絮絮叨叨、偶尔低头苦想，差不多半个小时把记忆倒出来重述，郑西泽和崔妍边听边记，眼睛从来没抬起过。
“你既然知道谁是凶手，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报案？”这是郑西泽听完李凭的讲述之后，问的第一个问题。
崔妍预想到了，李凭也料想过，说：“当时海子跟我说，威哥不过是想让我给社团的兄弟白顶罪，不会给我承诺过的报酬，我就很生气，可能那时对于他死了这件事也觉得庆幸吧，何况海子说会去自首，我就没想这么多……”
“那当你知道，妈妈承认杀了威哥，为什么还是没有去自首说明真相？”郑西泽追问。
“我去了！”李凭的声音突然拔高，“我回到学校就觉得不对劲，立刻往回赶，就看到妈妈被警察带走了。我跟到派出所，告诉他们不是妈妈杀的人，他们说妈妈是拿着凶器自首的，而且刀上有她的指纹，所以……”
在办案过程中，对于自首情节有酌情考虑，有时候为了让破案率数据好看些，也会存在草草结案的现象。郑西泽明白其中的原有，继续问，“你知道海子是凶手，有没有跟民警说过？”
“说了的，我每次去派出所都跟他们说海子是凶手，可是他们不相信我。”李凭懊恼的抱着脑袋，“我也找过海子，但是他家里、社团的人都不知道他去哪了。”
那天，他们一直谈到夕阳升起，郑西泽觉得李凭态度真诚，或许案件真的有转机。他决定，既然崔妍如此重视这个案子，就一定要帮她提到重审。这样，心里的愧疚才不能这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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