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装疯
栖凤宫
那是历代皇后的寝宫，自从太子殿下崩世后，皇后娘娘便时常疯癫。
她的状态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和常人无异，能说话，偶尔也会笑。但坏的时候就像是被妖物附体了一般，撒泼打滚不说，还会动手伤人。
周婷想着便抚上了自己的胳膊，原本细腻白皙的肌肤如今却布满了皇后发疯时留下的抓痕和咬痕。
“娘娘，地上凉，您把鞋穿上吧？”
只见皇后蜷缩在床沿一角，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单衣，披头散发，连鞋子都没穿。
周婷自幼便跟着还未入宫的皇后，与她一同长大，一同入宫，情谊远非寻常宫女可比。
看着皇后此时的遭遇，她的心里也不好过。
“娘娘，您别害怕，奴婢帮你！”
此时的皇后像个提线木偶般任人摆布。
等穿好了鞋，周婷正预拿走皇后怀里紧抱的衣服时，皇后的眼神瞬间变得凶狠、癫狂。
她尖叫起来：“啊！不要碰我的奕儿，奕儿，我的奕儿……谁也不能抢走我的奕儿……”
周婷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她心疼地把皇后拥入怀里，自己也忍不住哭起来：“娘娘，太子殿下最是孝顺，他要是在天有灵看到您这样，他又该如何心痛难忍啊！娘娘……”
“……”
“娘娘，您放心，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奴婢定要找出害了娘娘和太子的凶手，将他们挫骨扬灰！”
“这可是你的真心……”
耳边突如其来的话语让周婷瞪大了眼睛，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娘娘，您……您没事！”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这是周婷几个月以来第一次看到皇后说出如此冷静、正常的话语。
“血仇未报，本宫怎会让自己有事！”
“娘娘，这些日子以来您都是装的？为什么？以您的身份地位何至于……”
“哼！”皇后冷笑一声，随后起身说道：“本宫的身份？失去了奕儿的我还谈何身份，只是空留一个皇后的虚名罢了，就连陛下……怕是都不会再看本宫一眼！”
“不会的娘娘，陛下定是心疼你的。您看，您中毒病危，皇上可是接连颁发了三道懿旨，更是下旨让北境王无论如何在十日内都要找到冰莲果，那冰莲果可是世间难寻的神药，陛下肯如此费心，对您是有情谊的呀！”
“婷儿，你不懂，在这座皇宫里最想让我死的也许就是你口中的皇帝陛下。静蓉妃的死，他可没有一天忘记过，人前的恩爱和睦都是假象，虚伪的假象！现在奕儿去了，大哥死了，国舅府彻底败了，他再也不用对我虚与委蛇！救我？他是不想我死的太快！”
忽然，她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他既然敢这样对本宫，丝毫不念夫妻情谊，本宫也绝不会让他好过！”
周婷大惊，没想到，皇后竟毫不避讳的说出此话，她已经从皇后那骤然变得充满杀机的眼神中觉察出来皇后说这话的真实度，她绝对说得出做得到，此刻她心底，除了对皇后认知的颠覆，更是对皇后竟然莫名的恐惧起来。
“娘娘……”
皇后的脸色略微缓和，道：“婷儿，你与本宫自幼一起长大，你忍心看奕儿枉死，看本宫含冤吗？你会帮本宫的，是不是？”
周婷深吸一口气，附身跪地说道：“娘娘放心，奴婢发誓，愿为娘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很好！”
周婷转而问道：“娘娘之后有何打算？”
“栖凤宫里除了你，本宫谁也不信。能在本宫身上下毒的，一定是本宫身边之人，找出他！”
“是！”
“还有，皇帝最近有什么动作？”
“娘娘？”周婷的心忽然提了起来。
周婷的突然犹豫，让皇后意识到了什么，只听她猜测道：“可是跟静蓉妃那个贱种有关？”
周婷并未回答，但从她的表情中皇后已经确定了此事，她也并未有多惊讶，“你不说本宫也知道，他果然是按耐不住了，这么迫不及待想要亲近那个贱种！当年本宫就不该心软留他一命！”
皇后念着念着，口气却是越来越冷。
“娘娘想怎么做？”
“说的好听些他是个皇子，说的不好听他就是个无权无势的贱种，他若是老老实实守着他的冷宫，倒也平安无事，但他若是想在朝堂上分一杯羹，想要他死的可不只有我们！”
“……”
“本宫绝不让任何人抢走本该属于奕儿的东西！他北堂郢想也别想，本宫绝不会让他如愿！哈哈哈哈哈……”
“……”
……
御书房内，陈设幽雅朴素，带有极强的人文气息，古朴而不失优雅，清新而富有内蕴。线装书与书房的清澈、静谧、尊崇、典雅相得益彰。
总管太监推门而入，对皇帝说道：“陛下，四皇子求见！”
皇帝抬头面露喜色：“让他进来！”
“是，陛下！”
这段时间的相处，让皇帝知道，他这个儿子性子清冷，表面与他恭敬，但并不亲近，此次他能主动前来见他，足以让皇帝欣喜。
“儿臣见过父皇！”
“你我父子不必行这跪拜之礼，快起来！”
“谢父皇！”
北堂寻的行事态度显得颇为有理，但也意味着疏离。
这让皇帝的内心更为愧疚。
“可是学业遇到了困难？”
“并未！此次来找父皇是有一事求父皇应允！”
“哦，说来听听。”
“儿臣想拜北境离王为师，学习武功兵法！”
皇帝愣了一下，随后问道：“可否告诉父皇，你为何突然有这想法？可是觉得太傅教的不好？”
“儿臣不是此意。太傅自是学识渊博，无人能及，可儿臣不想做一名安然度日的皇子，不想学习纸上谈兵的套路，儿臣想成为像离王那般用兵如神、保家卫国的名将！”
皇帝的眼神陡然发亮，更是拍手叫绝：“好！不愧是朕的儿子，有眼界和魄力。”
“求父皇成全！”
“不过，离王不日便要回北境，这件事……”
北堂寻立刻接话说道：“儿臣愿意随行！”
“不行。”
皇帝还没想明白，话就已经脱口而出了，但这的确是他的真心话。
对皇帝而言，他偏爱太子，不是因为他嫡出的身份，而是因为无论是文韬武略、学术谋略，太子都是众皇子中最出类拔萃的存在，也是他心中皇位继承者不二的人选。
可北堂寻不一样，他是静蓉妃唯一的孩子，是他最爱的女人留下的血脉，以前他忽略他，冷落他都是形势所逼，是保全他，以后他会加倍补偿，绝不让他赴太子的后尘。
“这件事儿臣心意已决，恳请父皇成全！”
北堂寻那跪在地上倔强的模样，让皇帝看得心神一阵恍惚。
像，真像，他……真的太像他的母妃了！
他恍惚觉得跪在那的是当年那个表面天真烂漫，骨子里却倔强心狠的少女。
“蓉儿……”
“父皇？”
这一叫让皇帝一个机灵清醒了过来，然后他垂眼低声说道：“这件事朕会处理。”
“来人！”
皇帝朝着门外喊了一声，总管太监推门而入，在皇帝跟前恭敬站定，等候吩咐。
“福安，去宣离王来此！”
“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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